“老畢死了。 ”


    小隊重新坐在一起以後,李傑公布了這個大家一點也不覺得突然的消息,以畢典菲爾特當時那種傷勢,不死才是怪事了。小隊的成員對此都沒有什麽意外,倒是作為雇主的黎索,在李傑滿懷憂傷的說話的時候,嘴角拂過一抹難以覺察的微笑。“我們在這裏修整兩天。”李傑似乎看到了黎索的表情,似乎也沒看到,但是他接下來的話讓黎索很有些抓狂。“no!”黎索深深的皺著眉,喊了一聲,說:“拜托你不要再拖時間了!你知不知道我們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襲擊,就是因為你的拖水帶泥造成的,我們之前就已經休息了兩天,你還要修整兩天,夜多夢長你不知道嗎?”


    李傑嘿嘿一笑,說:“拖水帶泥……夜多夢長……成語倒用的挺利索的,你的名字是不是就這麽來的啊?不過,老板,發脾氣也得等到把事情搞清楚以後再發好不好?你知道為什麽我把大家帶到這裏來嗎?難道你會以為我是為了這裏的電煤?”


    黎索看了看他,說:“這個火電廠能給你提供什麽?不是電煤?難道是機車?”


    這個火電廠建在城市的遠郊,但交通便利,不但有高速公路從旁邊經過,更有一條鐵路貼著電廠拉過。雖然這條鐵路不是專門為了運送電煤而修建的,但電廠的電煤大部分就是靠這條鐵路來運輸,這也是事實。而就在電廠旁邊,就有一個火車的貨運站,距離隻有0。5公裏,災難爆發前,那裏停放著運輸電煤的火車,他們到來的時候,李傑已經發現,那些內燃機車是他們可以利用的。


    李傑說:“是的,我已經觀察過了,那些內燃機車都還可以使用,隻是我們需要為機車進行一定的修整和清理,給它加滿燃油。走鐵路的好處是我們不用擔心爆胎,也不用擔心在路上規避喪屍的時候會翻下懸崖,而且能最大限度的保存我們車內的燃料,那樣也許我們還有命回來。而且,我覺得我們一直被那些神棍追著走,我們換乘鐵路,也是為了躲開他們。總之一句話,能走鐵路,就比走公路好一百倍。”


    “想法倒是挺好的。”黎索冷笑一聲說:“可問題是,這裏有誰會駕駛機車?更不要說,那些機車很可能還需要修理。”


    這個問題把李傑問住了。他是個野雞心理醫生,林野是警察,米諾是護士,季憶是大學哲學係的學生,廖寂是公務員,周博彥是企業高管,魯斯是保鏢,至於黒木奎,那家夥根本就是混黑社會的。他們當中沒有一個是精通機械的。開火車走鐵路這個想法確實不錯,可是……


    “不管怎麽樣。”李傑在一片窘迫的表情中最先恢複過來,滿不在乎的說:“不管怎麽樣,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對不對?如果實在弄不了,也耽擱不到哪兒去。”


    黎索冷冷的哼了一聲,說:“好,那我就再給你兩天時間。如果這一次你再失敗,那以後請你再也不要以任何的借口兜圈子和耽擱時間。我的耐心就要用完了,最重要的是,憂憂的藥馬上就要用完了!”


    黎索說完,率先離席而去,回到了她的車裏和唐憂睡覺去了。


    沉默了一陣之後,李傑說:“林野,米諾還要修養兩天,你來給大家做飯。”


    也許,修複機車什麽的都是扯淡,給米諾恢複的時間才是真的。不過,黎索沒在,他們既沒有人去點穿這個事情,也沒有覺得李傑這樣安排有什麽不對。


    而米諾之外,現在隊伍中能做飯的也就是林野了。


    “沒問題。”林野站起來說:“反正也就是把幹糧用水煮了,這個我還是可以的。”


    米諾就笑了笑,站起來,說:“還是我來,這個傷,一時半會也好不了,但做個飯還是可以的。你幫我就行了,我們在古寺那裏采了一些野菜,沒有蔬菜吃不行的。”


    林野看著米諾蒼白的臉色,又看了看李傑,搖搖頭歎了歎氣。這麽好的女孩,李傑這個白癡,他真的懂得她的好嗎?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難道就不是白癡嗎?真正懂得米諾的,也許恰恰就是李傑了。


    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不是嗎?


    林野跟著米諾,到他們的車上把那些已經有些發蔫的野菜全部抱在了一起,就在他們休息的辦公樓走廊盡頭,有一個洗漱間,那裏的水龍頭鏽跡斑斑,早就擰不開了,不過還有個很簡單的辦法可以取水,那就是直接一槍托把水管砸開。


    看著米諾步履蹣跚的背影,就連廖寂都歎了口氣,說:“真是個好姑娘。”


    季憶尷尬的笑了笑,說:“我承認,如果不是趕上這場大災,娶米諾比娶我幸福多了。”


    李傑哈哈一笑,伸手摸了一下季憶的腦袋,說:“難得你這妖精也有自愧不如的時候。對了,”他轉頭看著廖寂,問:“老廖你的傷怎麽樣了?講講當時的情況。”


    廖寂沉默了一下,表情凝重,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恐懼,沉下聲音說:“我們第一次進煉油廠的時候,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現,但,就在我們給你們發了信號,轉身再回去的時候,那個野獸就出現了。現在,我不知道我能恢複成什麽樣,最開始我想我死定了。如果不是接種過特種疫苗,具有驚人的恢複能力的話,我想我真的死定了。那個家夥簡直是個洪荒猛獸,我和老畢就連一丁點的機會都沒有,就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被拆散了。而他用的隻是拳頭而已。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的拳頭可以可怕到這樣的地步。不,他不是野獸,那家夥根本就是從地獄跑出來的惡鬼。如果他再出現,即使我們這裏全部的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


    對於那個殺手“醫生”的可怕,李傑其實是最有體會,也最有發言權的。他曾經也認為那家夥根本不可戰勝,但是現在想來,卻並非如此,那家夥並不是無懈可擊,如果魯斯和他一對一的戰鬥的話,至少也有三成的機會,更不要說小隊全體成員加在一起了。


    聽了廖寂的這話,黒木奎冷冷的哼了一聲,什麽也沒說。不過很顯然,他是十分不服氣的。


    廖寂也不管黒木奎服氣不服氣,而是充滿後怕的說:“實話說,我雖然又活過來了,但我真正體驗到了什麽叫生不如死。最好不要再遇到他,永遠都不要,隊長,實在不行,我看我們還是丟下那個混血女人跑路。我再也不想經曆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了。”


    李傑沒說話,其他的人也沒說話,一時間,氣氛非常的壓抑。


    這就是末世,不但要麵臨喪屍,還要麵臨人類自身的追殺。


    過了很久,李傑才說:“現在也想不了那麽多了,走一步算一步。一會吃了東西,大家分頭行動,黑子、魯斯負責警戒,老廖、我、米諾、林野,我們去檢查機車,找材料,看看能不能搞定。季憶和周博彥留下來。”


    要說恢複,周博彥的傷恢複得也很快,他的斷腕已經結疤,這要擱在過去,他這個回複速度也可以稱得上醫學奇跡了。但是他斷掉的手腕那裏,終究不會長出新的手掌來。更嚴重的是,他的精氣神沒有了,他雖然還活著,但是眼睛裏似乎已經沒有了那種活著的特征。也隻有季憶在身邊的時候,他才稍稍的恢複一點精神。


    “隊長安排你和我留守,算是對我的照顧嗎?”看著其他的隊友都離開以後,周博彥抬起他蒼白的臉,有氣無力的笑了下,半開玩笑半當真的對季憶說了一句。


    這時候他們以電廠的辦公樓作為作為中心,重要的物資,尤其是彈藥都放在這裏。


    季憶既不想打擊他,毀滅他原本不多的求生**,也不想太順從他,助長他眼神裏對自己有些放肆的渴望,隻是不急不慢的說:“我知道你沒有把你那些寶貝設備都丟掉,現在,拿出來,我需要對整個電廠進行監控。”


    周博彥慘然的笑了笑,說:“終究,我對你而言,隻是個技工而已。”


    季憶看了看周博彥,老實說,她不喜歡他,尤其是在他以這樣的語氣說話的時候。季憶想了想,說:“好,我對你說實話。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我懷疑這支隊伍裏有內鬼,而不是你最擔心的那什麽神電腦。我知道你一直藏著你那些寶貝,你能監控這周圍的環境,尤其能截取無線電信號,我要知道到底誰是內鬼,博彥。”她停了一下,說:“不介意我這麽叫你?我想說,現在,我們的小隊到了一個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我們無法再抵抗上一次那種襲擊,稍有不慎,我們就會團滅。在我看來,你不是什麽技工,你是整個小隊活下去最重要的保障。也請你,不要再頹廢下去了。雖然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麽,你失去的手掌都不會再回來,但沒有了那隻手,你也依然能活著,也還要活下去,不是嗎?”


    季憶說得很動情,也很懇切,不管怎麽樣,在小隊裏,也隻有她才是對周博彥最友善的。


    周博彥點了點頭,不等季憶再開口說話,又說:“我明白了,不用說什麽,我明白。沒問題,你要做的事情有兩件,第一,幫我裝幾個攝像頭,這是我最後的存貨了,位置一定要到位,不然的話,存在任何一個死角都是致命的。第二,我們樓上就是電廠的監控中心,我們可以啟用它,你需要的,是啟動大樓裏麵的備用發電機組。可惜啊,這裏就是個電廠,我們卻不能讓發電機運轉起來。”


    周博彥說著,用他齊腕斷掉的右手幫著依舊健全的左手,開始組裝他的電腦,那個一度被他拆散,準備再也不用的電腦。比起過去來,他的動作慢了很多,而且,一些很簡單的硬件組裝的工作,他都失敗了好幾次。他苦笑著,苦笑著,不知不覺,臉上就掛起了兩行淚水。這時候,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對他而言,是真正淪陷了。


    等到周博彥終於將電腦裝好並開機的時候,季憶早就裝好了外麵的攝像頭回來了,但是,她並沒有驚動他,直到周博彥已經啟動了電腦,她才好像剛回來一樣,看著周博彥用殘存的左手慢慢的敲擊著鍵盤的時候,問:“不設防火牆?”


    周博彥淡淡的點了點頭,說:“不設防火牆,才是最好的防火牆。季憶啊,我不是為了這個小隊才做這件事情的,我要你記住,我隻是為了你。”


    話說到這裏,兩個人就都不再說話了。


    也沒法再說下去。


    要說季憶聽了這樣的話一點感動都沒有那是假話,可聰明如周博彥非常清楚,季憶再怎麽感動,也隻會是感動,而不會是其他。季憶是他心中的女神,但女神的心早就給了別人。最開始他對此充滿了哀怨,不過現在,他覺得這樣就很好。李傑能給她的,恰恰是他最不能給的,那就是……安心。原來他對季憶會愛上在他看來一無是處的李傑非常不理解,但是,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他終於明白,愛的本質,就是簡單。


    李傑能讓她安心,這就是全部,比什麽才華,什麽身份,比其他所有的一切都重要。


    季憶和周博彥都不再說話了,除了一起盯著監控器的屏幕,他們沒有再正視對方,在周博彥,他是不敢直視,想說的話已經說了,說了也就說了,他不渴求更多;在季憶,感動之餘,她也不想讓這種情緒發酵,有時候,對一個人好,就是不要給他任何的希望。


    周博彥的監控係統已經完美的運行,他們不但可以監視整個火電廠的所有區域,而且檢測係統也已經啟動,周博彥發明的這個係統,可以自動捕捉到最近的電磁波,並進行信號分析,隻要他願意,他也完全能夠破譯這些信號。


    很快,當周博彥的係統發出警報,截獲一組電波的時候,周博彥有些心痛的看著季憶,他在想,其實,她根本不願意真的有什麽電磁波,不是嗎?


    但是,季憶的表情很平靜,她不是什麽青,一開始就沒有抱有那種美好的希望,希望周博彥的係統最終什麽都沒有發現。


    季憶從來都不是那種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的女孩。


    當周博彥不斷的進行解碼,並拉近監控影像,最終鎖定在一個人的身上的時候,他和季憶都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原來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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