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好人。 不要搞錯了。”


    當周晴展顏一笑的時候,說實話,還是很璀璨的。恰到好處的笑容會讓一個相貌平凡的女孩都增添好幾分美麗,更何況周晴絕不是相貌平凡的女孩。


    但是,好人?李傑充滿嘲諷的看著周晴,冷笑著說:“看來你是真的很傻很天真。”


    “不。”周晴看著李傑說:“隻有真正的好人,才會掩飾自己是個好人。好,你不承認沒有關係,謝謝你救了我。”說到這裏,她似乎心情愉快了很多,而且李傑既然早已經把她看了個透,在李傑麵前穿衣服,也就不需要更多的掩飾了。那衣服也帶著一大股黴味,不過還好,挺合身。


    那是一件真絲的睡袍,估計是這屋子的女主人的,睡袍是大紅色的,質量不錯,所以周晴一穿上身,李傑心裏就不禁呻吟了一聲,又是一個妖孽啊,一個人要是總遇到妖孽,也許不見得會是好事。


    但是,李傑當然不是那種遇到美女就目瞪口呆走不動路的人,而且當他腦子裏在拿周晴跟季憶作比較的時候,他自然就要淡定得多。所以他麵不改色的坐在臥室的窗台上,看著周晴,說:“廢話就不要說了,我有一些問題,如果你回答得好,我會放了你。不然的話,你應該相信我什麽都能做得出來。”


    “這個我知道。”周晴在床邊坐下,雙手在胸前抱著,李傑能做什麽,她當然是記憶猶新的。她雖然感謝李傑救了她的命,但如果不是李傑,她也不會麵臨那種危險,更何況,他給她的屈辱,她還記得很深刻。


    李傑這時也隻穿著在屋子裏找的一身比較輕便的衣服,他的作戰服正在窗台上晾著,這不是講究,而是一種必需,而且便裝穿著當然更舒服一些,他在窗台上給自己找了個很舒服的姿勢坐著,問“你說你是從省城來的,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周晴想了想,說:“具體的時間我記不清楚了,不過,我逃出省城的時候,那地方還在下雪,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那麽大的雪,好像要把整個世界都淹沒了一樣。”


    “說事情就行,用不著那麽藝。”李傑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又問:“那也就是說,你從災難爆發後一直在省城裏呆到了冬天,你怎麽活下來的?”


    周晴看著李傑,想了很久,說:“你這種孔武有力,而且有槍有刀的人,是很難想象一個弱小的女人是怎麽活下來的。我不想去回憶那一段恐怖的日子,不過,你吃過人肉嗎?還是生的。”她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浮現了一種異樣的神色,有痛苦,有反胃,有恐懼,有絕望,各種複雜的情緒在她臉上交織,是她蒼白的臉更加的蒼白,隻有一點血色的嘴唇被她咬破了,血從她的嘴角流淌了下來。


    李傑不為所動的看著她,嘿嘿一笑,說:“你的演技很不錯,我敢打包票,一百個男人見到你這樣子,有九十九個都會心痛憐惜得不得了,你也有這個資本。不過我是一百個人中另外那一個。別跟我說吃人肉什麽的,誰活下來都不容易。我要的是具體的信息,不是你煽情的表演。”


    眼前這個女孩和季憶有著一種本質的不同,她隨時隨地都在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她會把自己的胸部用繃帶纏起來,她會把自己的臉塗得滿是油汙,她能以假亂真的學男人的嗓音說話,她眼淚汪汪楚楚可憐的看著別人時,似乎誰都不會再忍心為難她。而季憶則不同,即使在注射疫苗改變體質以前,任何一個男人也絕不會輕易占到季憶的便宜,她會用各種辦法算計你,到頭來你還要吃大虧,而且就算玩硬的,一般的男人也很難輕易打敗她,更不要說後來她的戰鬥力也遠遠勝過普通的男人,而且她也從來沒有缺少過武器。


    在李傑看來,周晴說的每一句話都有表演的成分,他理解她那種強烈的自我保護的心理,不過他也並不同情她,因為他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去同情別人。


    一時間,周晴有點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李傑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當他侮辱她的時候,臉上猥瑣至極,那種看到美女就流口水,動手動腳絕不會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派頭完全就是一個流氓,惡棍,用槍指著她的時候,眼中那種森冷,讓她相信即使麵對現在露出了本來麵目的她,也絕對不會下不了手,就像一個冰冷的殺人機器一樣。可是,他又救了她,不但沒有趁機奸汙她,實際上,還給她蓋了毯子,找來衣服。他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他說話的態度有時候就像個沒心沒肺的痞子,這時候卻又冰冷得沒有一絲活人的情感。


    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或者,就像他說的那樣,用好人和壞人來判斷一個人,根本就是最無聊的事情。


    李傑知道周晴這時候在想什麽,他臉上毫無表情,心裏卻在說:“妹紙,你不知道雙子座的人就是最糾結,最矛盾,最多重人格的人嗎?”


    “好,”周晴搖了搖頭,似乎放棄了了解李傑的想法,說:“我簡單的說,災難爆發後,和很多幸存者一樣,我也是東躲西藏,在下水道裏,在廣告牌上,在各種喪屍夠不著的地方一天一天的挨過來的。最長的一次,我有5天一點東西都沒吃到,後來是撿到了喪屍吃剩的屍體活過來的。我遇到過一些幸存者,有好人有壞人,但後來他們都死了。我還跟著一支部隊逃到了城郊,但後來又被逼回了城裏,他們死的死,散的散,我又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後來躲進一個醫院裏,在那裏遇到看了弟弟,我們一起熬到了冬天,喪屍的活動減少,後來才逃了出來。對於我來說,每一個生死關頭都是我這一輩子最艱難的時刻,不過在你看來,大概一切都輕描淡寫。”


    “一輩子?”李傑忍不住笑了下,說:“你能有多大?”


    “24……這跟年齡有關嗎?”周晴冷冷的看了李傑一眼,說:“活到今天的,誰不是幾世為人?而且,我是個孤兒,從小就比別人更懂得什麽叫人生。”


    李傑又笑著搖了搖頭,周晴說最後這句話的樣子有點老氣橫秋的,但是她和自己,誰對人生的理解更透徹一點呢?


    “你真會偷車?”李傑突然問:“以前是幹什麽的?”周晴看著李傑,突然在心裏歎了口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心裏歎一口氣,不過,她覺得自己對李傑是沒什麽辦法了。在他麵前,她不想再做無謂的掙紮,就像之前那樣。所以,她低下頭,輕輕的說:“是真的。我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後來有個人家領養了我,但我在那裏隻呆到14歲就逃出來了。我的養父……他,嗬嗬,其實也隻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窩囊小男人。我沒有正經上過學,其實在養父家的時候,我的學習成績還挺好呢。後來有個修車行的老板收留了我,從那時候起,我就開始學修車了。修車行一半是白的,一半是黑的,白天是正經的修車行,夜裏改裝非法賽車,那些改裝車用的都是從各種贓車上拆的零部件,後來我也跟著偷車。你雖然瞧不上我,但是我出去偷車,都是十拿九穩的。”李傑明白她的意思,自己說她沒有季憶漂亮,所以不去動她,對於周晴這個其實長得也挺不賴的女孩來說,也是個打擊。不過他也懶得去安慰她,既然一開始就沒有下手,李傑現在已經打定主意裝柳下惠了。他更看重的,是周晴後來的這段經曆。能偷車,能修車,也許,這就是她在災難後能活下來的根本原因。他本來相中了那輛福特f150,不過對自己修車的技術沒什麽把握,現在問題倒是解決了。


    “你從省城出來的時候,那裏是什麽情況?”


    周晴回答說:“很多喪屍,很多,幾百萬。那裏就像個地獄,不,那裏就是個地獄。”


    李傑看著周晴,心想,如今,遍地也都是地獄啊。和李傑過去所在的光陰市相比,東南市人口本來就沒有光陰市多,喪屍嘛,以此類推。但是喪屍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所以他接著問:“除了喪屍呢?我要知道的是,那裏有多少幸存者,尤其是,有多少有規模的幸存者武裝?有沒有軍隊還在那裏?”


    周晴想了想,說:“這些我都不太清楚。軍隊嗎,一開始軍隊是有組織的進行救援的,但是後來好像軍隊的損失也很大,我剛才都說過,我本來跟著一支部隊走的,後來部隊垮了。後來好像國家下了一個緊急動員令,空投了一些武器,很多人撿到了武器以後活下來的機會多了一些。我和弟弟一直都是東躲西藏的過活,也沒有遇到你說的什麽幸存者武裝。”


    “你說的弟弟,又是怎麽回事?”李傑沒有急著要周晴去給那輛皮卡車換電瓶什麽的,周晴對他的敵意已經降低了不少,李傑也不介意他們再聊得更深一些。她既然說自己是孤兒,那個弟弟又是後來遇到的,自然不會是她的親弟弟,災難中如果兩個陌生人能夠做到不離不棄的話,除了內心的善良,他們也一定經受了足夠的考驗。


    “他真就是個小孩。”周晴歎了口氣說:“隻有8歲,不過他腦子太好使了,一點都不像一個8歲的小孩。我遇到他的時候,他一個人躲在一個醫院裏,他總是能想出辦法讓我們活下來,事實上,很多次都是他救了我。他姓唐,叫做唐哀,哀傷的哀。我很心疼他,在遇到他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後來我才知道,我所經曆的一切和他比起來,實在太微不足道了。”一個8歲的小孩?李傑倒想知道,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又經受了什麽樣讓周晴都自感微不足道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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