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季憶這時聽到了李恩慧的自言自語,她會說:“大嬸,你真的以為眼前這場災難,是用科學技術就可以拯救的嗎?你以為你的疫苗研製成功了就能拯救世界?世界已經崩潰了,我指的,是人心的世界,要挽救崩塌的人心,僅僅依靠科學技術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嗎?其實從培根開始,你們這些科學家就已經走錯路了。人類的問題,歸根到底是人心的問題啊。”


    如果是李傑聽到了李恩慧的話,他會說:“少將小姐,你該看心理醫生了,其實你過得很不好,你戀愛沒談過,酒吧沒泡過,一夜情沒試過,你連人生是什麽你都不清楚,你談什麽拯救世界啊?其實要治療你的心理問題很簡單,你把自己交給我就ok了,記住,是坦誠相待,一覽無餘的交給我哦。”


    不過不管是李傑,還是季憶,都沒有聽到李恩慧的心聲,他們這時也還顧不上去討論人類出路的問題。而是在冰天雪地、死寂無聲的城市裏,駕駛著軍用的越野車,不停的轉向、顛簸,衝撞和爬高,以此來繞開堵塞的公路、危險的喪屍他們的槍聲,似乎已經將整個城市冰凍了的喪屍都驚動了。


    4個小時後,他們終於到達了第一個預定的休息點,雖然僅僅是經過了4個小時的行軍,他們的體力符合和心理負荷都到達了臨界點,隻有用心體會,才會發現季憶設計的這個休息點是多麽的恰到好處。


    第一個休息點是深溪市政府,準確的說,是深溪市政府辦公大樓。這是整個城市的製高點,市政大樓建在城市中央的山頭上,可以俯瞰整個城市。似乎是為了樹立權威性,辦公區隻修建了一條上山的路和一條下山的路,都是環繞著山頭修建的。那是很寬闊的柏油路,沿途種植著高大的樹木,大多數是熱帶亞熱帶植物,所以這時候在白雪皚皚中,那些樹木都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枝椏,感覺格外的寒磣。


    市政大樓是一座綜合性的大樓,裏麵容納了市府機關的各個單位,還有一棟和它平行的黨委機關大樓。至於另外兩大班子的大樓,則建在了山腰部分,整個是一片氣勢恢宏的建築群。在古代,大概也要皇帝的行宮,才能有這樣的氣勢吧。


    不過,再有氣勢的建築群,沒有人的存在,也隻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墓地。


    黃金小隊的兩輛越野車直抵市政大樓門口,在盤山路上,散亂的停放著很多車輛,他們甚至還看到了被積雪覆蓋的街壘、遺棄了的坦克和重機槍陣地。看得出來,在災難爆發時,市政大樓這一片建築群,曾經作為一個重要的避難所,這裏也留下了大量的戰鬥痕跡。但最終,他們失敗了。


    黃金小隊停在市政大樓的門口,在這裏發現了不少還處於冰凍狀態的喪屍,似乎它們還沒有被槍聲驚醒。下車後,黃金小隊迅速的用砍刀砍下了那些喪屍的腦袋。喪屍的總數大約有幾百隻,對他們來說,耗費了一定的體力,換來了兩個小時的安全時間。以目前的道路狀況,外麵的喪屍要尾隨他們到這裏,怎麽說也要花幾個小時。


    “休息時間兩小時。魯斯和廖寂機動,葉梟和小周負責遠程監控,青藍負責大夥吃的,其餘的人原地休息。”將市政大樓的門廳作為了他們休息的營地後,李傑下達了簡短的命令。對於吃的,李傑要求的是要有熟食,他們帶有幹糧,但是在這樣冰天雪地的時候啃幹糧是很要命的,哪怕燒一鍋水,把幹糧煮成熱氣騰騰的糊糊也比吃冷的好。他們需要補充食物,也需要補充熱量。他的指令裏沒有包括自己和季憶,他也想休息,但他還是和季憶一道,繼續在周圍搜索。


    現在的時間是淩晨兩點,幾乎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他們的測量顯示,目前的室外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十一度。這是南方的山區,雖然氣溫比不上動輒零下十幾二十度的北方,但是南方的潮濕加上零下十一度的低溫,卻能冷得讓人氣都喘不過來。


    鄭青藍在楊一虎、宋建華和劉邦的幫助下,在大廳裏升了一堆火,燃料是辦公室裏的家具、布料。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火燒得並不大,但是熱量非常的充足,讓圍在火邊的人感覺周身都暖烘烘的,而不是僅僅隻有烤火的正麵發熱,背麵依舊冰涼。而且,她在用行軍鍋做飯的時候,不是簡單的把他們的幹糧煮成豬食一般的糊糊,她做了一個湯,材料是雪水、食鹽和幾隻凍死的鳥和幾隻被他們扒拉出來的老鼠。


    在這裏,男的女的,沒有人會覺得吃死鳥肉和老鼠肉惡心,他們早就沒那種資本了。反而是隨著鄭青藍的湯做好,大夥都讚歎著她的手藝,說實話,即使在基地裏訓練的時候,肉湯的香味他們也是很少能聞到的,李恩慧給他們的食譜是理論上最好的營養搭配,卻絕對不會考慮口感的問題。他們的幹糧,鄭青藍也找來一張辦公桌和水攤了,用工兵鏟烤成餅,裏麵加了配發的維生素片,東西雖然簡陋,但是她做出來不軟不硬,比起硬啃或者喝糊糊,都好了很多。


    “青藍,看不出你還有這一手啊。”葉梟被廖寂替換過來,吃了一隻鄭青藍用工兵鏟烙的餅,讚不絕口的說:“這鋸木麵一樣的東西能給你做出這模樣,這味道,要我說,這簡直是大師級的水準啊。這湯也沒得說,在我的記憶裏,也就我媽過去做的湯有這麽好喝。”


    鄭青藍嗬嗬一笑,說:“那你就把我當你媽好了,我不介意。”


    葉梟瞪了她一眼,說:“怎麽說話的呢?沒大沒小的,我媽不就是你媽嗎?”


    鄭青藍白了他一眼,真心覺得這家夥不能跟他搭話,不然他一說就能瘋了去。


    不過,葉梟的臉色隨之一變,黯然的說:“可惜她沒撐下來……”他不願回憶,災變的是他正好探親回家,沒有什麽比親眼看到自己的親人變異成喪屍更痛苦的事情了。


    “這場災,誰******沒有親人變喪屍啊。”劉邦斜眼看了看難過得眉頭擠在一起的葉梟,冷笑一聲說:“做那個樣子給誰看?”


    “操!”葉梟把喝湯的杯子往地上一放,瞪著劉邦就站了起來。葉梟182的身高,在劉邦麵前絕對是全蓋住了的,然而,劉邦卻不像麵對李傑那樣心虛,他冷冷一笑,什麽也不說,隻等葉梟撲上來的時候給他一刀子。劉邦從來不喜歡動拳頭,那樣很難見血。


    “吃飽了閑得慌是吧?”李傑走過來,瞥了互相對上眼的葉梟和劉邦,不滿的各自豎了一根中指,他和季憶剛剛去巡察回來,都還沒吃東西呢。鄭青藍的手巧,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所謂的肉湯,也隻剩下一丁點了,李傑是真心希望葉梟和劉邦趕緊滾蛋,不要再來搶食。所以他把手一揮,說:“閑得慌,給我去查查下麵的政協辦公樓,看看能不能找到幾條煙,我這裏已經斷貨了。”


    他們出發的時候帶了各種物資,煙卻不屬於物資之列,隻有各自帶了一點,一驚一乍一場死裏逃生的戰鬥下來,早就沒了。


    “隊長,”葉梟眼睜睜的看著李傑把他杯子裏的湯倒在了自己的杯子裏,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李傑說:“那是我喝過的。”


    李傑不以為然的反問:“那又怎麽樣?我不會嫌棄你的。”


    “我……”葉梟看到李傑一邊說話,一邊毫不遲疑的把湯喝完了,還沒緩過勁來,季憶也把行軍鍋裏剩餘的湯一飲而盡,有種很想指著這兩人大罵一聲“狗男女”的衝動。


    李傑喝了湯,吃了餅,說:“青藍不錯,雖然我們的幹糧從營養學的角度來說搭配得很好,但是口感實在很不怎麽樣,沒想到你能有這一手。娶到你的人有福了。”


    鄭青藍微微一笑,不自然的看了季憶一樣,像李傑這樣當著自己的女朋友(她還是比較文藝的用這樣的稱謂,而不像李傑那樣直白粗俗的我女人我女人的叫)稱讚別的女生的家夥,她還真沒見過幾個。


    對此,季憶倒毫不介意,說:“在這方麵,我倒真是個白癡,我屬於那種醬油和醋都分不清的物種。所以小青姐姐,以後大夥的夥食都靠你了。”


    吃什麽,當然比怎麽吃更重要。但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誰不願意吃好一點呢?還活著,烤著火,吃著熱乎乎的湯和餅,幸福其實很簡單。


    這時魯斯也走了過來,在火邊坐下。他已經能說一些簡單的中文,但還是習慣的用英語問季憶:“有什麽發現嗎?”


    季憶點點頭,臉色有些凝重的說:“這裏有人來過,而且很可能並沒有走遠。從他們消除痕跡的手法來看,應該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我在想,這個城市到底有什麽?如果說李恩慧把我們扔在這裏是為了檢驗疫苗的話,那麽另外的人進入這裏,又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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