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死嗎?


    每個人都會死的,但李傑堅信不是現在。


    衝出來以後已經沒有任何的掩護,所以,在朝著越野車飛奔而去的過程中,李傑抬起頭,看著兩百米外還彌漫著煙塵的高樓,一邊跑一邊端起手中的自動步槍朝著那個地方開槍。這樣做沒有別的意義,純屬解恨而已。


    幸運的是,他們平安無事的跑到了教官留下的越野車旁,從超市逃出來的時候是他們7個人,現在,死了一個顧舒展,還剩下6個。不管是命數也好,是運氣也好,還能一起繼續下去的話就好了。


    駕車的換成了廖寂,麥家豪坐副駕駛座,李傑在後座上取下了背包和武器,趴在椅背上晾著自己被燒傷的背部,季憶則在兩旁毫無意義的用嘴給他的背吹氣。


    毫無意義嗎?凡事隻要做就總有些意義吧。


    “去五一體育場。”李傑閉上了眼睛享受痛苦,享受這種活著的證明,教官說過,那裏會有直升機。


    車裏一陣的沉默,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當他們在障礙遍布的街道上艱難穿行的時候,療養院那個方向傳來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一連串的爆炸把大量的碎片拋向空中,雖然隔了幾條街,但他們仍然能在車裏看得很清楚。光是這樣的爆炸聲和漫天飛舞的碎片,就讓他們清楚的體會到,如果他們不是開車飛奔了十幾分鍾的話,能不能從爆炸的範圍中平安無事的逃出來,還真的說不清楚呢,不,如果沒有車,他們鐵定是逃不出爆炸的範圍的。


    “你們說,療養院的地下實驗室裏到底有什麽?”別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李傑是背上的燒傷還煙熏火燎的痛入心扉,卻已經充滿好奇心的在問別的事情了。


    “教官不是說tsz的人用黑猩猩做實驗嗎?”季憶對李傑這種精神狀態還是感到很佩服,所以也很配合的給他分析說:“最大的可能是,作為試驗品的黑猩猩發生了巨大的變異,變得類似於爬行者追蹤者那樣的怪物,教官寧死都不讓我們斷電,很顯然不管那到底是什麽怪物,都是被關起來的,直到最後的爆炸。但是我很懷疑,像這種利益大於一切的財團,會眼睜睜的看著具有重大價值的試驗品就這麽炸毀嗎?”


    麥家豪捂著自己的下巴,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看季憶,說:“不管是什麽,都跟我們沒有關係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到避難所去,我會把這些天經曆的一切寫下來,能夠從地獄活著回去,我們,真的很幸運。”


    幸運不幸運,這誰知道呢?之前顧舒展也覺得自己夠幸運的,甚至覺得自己跟隨李傑他們出來非常的明智,他們已經闖過最艱難的一關了,再等一下,警察就可以收拾殘局,而他們就可以搭乘警方的直升機離開這個幽閉之地了。然而,隨著一聲槍響,他的幸運也就戛然而止。


    也許,這就叫命。


    有了教官留下的這輛改裝過的警用悍馬皮卡,他們一路走得很順暢……除了人多略顯有點擁擠。但是警察那邊的情況不怎麽好,過了很久,他們才終於看到有一輛同樣款式的警用悍馬追了上來。


    “前麵的幸存者注意,”車載的對講機裏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不是教官,是另外一個人,不過畢竟是教官教出來的,那聲音也顯得沒有什麽情緒變化,而且好像別人欠了他很多錢那樣不爽,“集結地點有變動,你們跟著我們走。”


    靠!李傑本來很不想理會這一茬的,可都到了這個份上,如果不搭理警察自己又跑了的話,回頭還是在這個城區裏轉,而且估計再也不會有機會出去了。所以李傑雖然灰常灰常的窩火,但還是告訴廖寂,讓開一條道讓後麵的警察先走,他們跟在後麵。


    “警官你怎麽稱呼啊?”雖然心裏極度的不爽,但是人在屋簷下,你要跟人家逃命,還要跟人家玩氣質的話,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陳強。”警察的語氣不怎麽友善,李傑也就沒問他教官的事了。那幹癟臉的教官要麽就是拿著對講機在那長篇大論,既然車載對講機裏沒他的聲音,估計也是掛了。


    大概是爆炸聲的效果,當陳強的車穿過逆行線繞到另一條街時,迎麵也有一輛車向他們開來。當那輛車和他們擦肩而過時,李傑聽到一陣輪胎摩擦地麵的尖銳的響聲,他回過頭去,看到那輛三菱帕傑羅來了個飄逸,調轉車頭跟了上來。


    那個飄逸倒是夠帥的,但是李傑嘴裏滿是苦笑,因為這也意味著他們前進的方向其實毫無意義,而那輛車也隻是盲目的跟隨他們而已。


    果然,陳強沒有開多久,就發現前麵的道路也是一樣的堵死了的。朝陽區的交通狀況本來就不好,平時裏很多路段都經常堵車或者車多車緩,出事以後又到處雜亂的擺滿了車,要想找到一條通暢的路簡直就是妄想。


    甚至,就連人行道上也時不時的橫著幾輛車,車車車,到處都是車!汽車這種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在帶給人們便捷的出門方式的同時,也帶來了無限的煩惱。李傑沒有心思去追問汽車尾氣和氣候變暖的關係,也不去想朝陽區這個破敗的老工業區怎麽也會有這麽多車,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他們駕駛的是一輛坦克,可以把這些車視為浮雲,一路碾壓過去。


    不能這樣盲目的亂闖了。


    在這一點上,李傑和陳強很容易就達成了共識,他們在一個相對寬敞,周圍暫時也沒有喪屍出現的小廣場上停了車,準備和後麵那輛車上的人交流一下。那輛車上的人大概也是這麽想的,緊跟著把車停了下來。


    “警察。”


    李傑的話言簡意賅,先介紹身份,告訴對方本方具有實力上的優勢,同時又告訴對方現在大家都一樣,完全具有合作基礎。當然李傑不是警察,但是現在真正的警察陳強貌似沒興趣揭穿他。陳強的車上除了他還有一個重傷的警察,別的沒了。這不由得讓李傑心裏暗自咋舌不會吧,教官的小隊幾乎就是團滅了,以他們的能量,不能這樣的啊。難道說,遇到了更厲害的東西?


    三菱帕傑羅裏下來的3個人全部都是男人,不得不說,在這樣的災難裏,不管前麵的感染率如何,男人的存活率肯定比女人要高。3個人都是年輕人,這說明除了男女體質上的區別外,年輕力壯的也肯定比老弱要活得久一些。3個人裏麵有一個身高達到190的大塊頭,不光個兒高,看起來也很強壯,皮膚黝黑,一看就知道是經常運動的。另外兩個中等身材,看起來隻是普通的市民。


    “石磊。”那個大個子沙啞著聲音說了一句:“風雲隊的替補隊員。”風雲隊是本市籃球聯賽的一支著名球隊,主場就在朝陽區。李傑喜歡足球不喜歡籃球,但他同樣也知道風雲隊。看起來這3個人裏麵石磊是主力,他們都隻有一些簡陋的武器,最強的也就是石磊肩上扛著的消防斧,上麵沾滿烏黑的血跡,看來發揮過不少作用。


    “王鵬,辦公室文員。”王鵬是個中等身材的文員,眼鏡大概掉了,但眼眶有明顯的長年戴眼鏡的痕跡,長相實在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手裏拿著一把鏟子,肩上背著一個背包。


    “蔡義,廚師。”最後一個男人微微有些胖,年紀不到30的樣子,但頭發稀少,眼看著就要禿了,臉色很白,似乎長年蹲在屋子裏。他的武器是兩把大概是他切菜的菜刀,但比一般的菜刀要大很多,估計也能發揮不錯的效果。


    “你們準備往哪走?”李傑問。


    王鵬說:“不知道,不過你們是警察,肯定就是跟著你們了。”這三個人裏麵看來王鵬是頭,或者他們並沒有誰是頭的理念,但王鵬明顯比另外兩個能說會道一些。他看著李傑,有些疑惑的問:“你們是警察,怎麽看起來也是在沒有計劃的亂竄?”


    李傑很不屑的切了一聲,說:“什麽叫看起來,難道我們在執行秘密任務也要告訴你嗎?”


    王鵬他們似乎也沒有想過為什麽員警竟然有95式自動步槍,對於很多對身邊的事情漠不關心的人來說,自然不會知道***械和警用槍械有些什麽區別,隻是他們聽到李傑他們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情報比較失望,王鵬說:“之前我一個人躲在機房裏,前天夜裏聽到槍聲才跑出來的,半路上遇到了他倆。”


    蔡義說:“我之前也是躲在地下室裏,後來沒東西吃了逃出來,什麽也不知道。”


    石磊則黝黑的臉滿是餘悸,說:“媽的,當時要不是教練針對我,我也不會自己一個人從籃球館裏出來,那估計現在我已經變成一坨屎被喪屍拉出來了。我當時聽到籃球館裏傳來一陣陣的慘叫聲,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就看到很多人瘋跑出來,但很多人都沒有能跑出多遠就被撲倒了,我親眼看到我的兄弟被啃掉了一條腿,還在樓梯上爬,可是又被拖下去了……”


    行了行了,李傑揮手打斷他,不然的話這家夥大概會滔滔不絕的把自己遇到過的事情重頭講出來,關鍵是他的普通話很不標準,語速又快,其實很多話李傑都沒有聽清楚的。但也確定,這三個人也隻是普通的幸存者,而且運氣大概還沒有他們好,從他們身上也是很難再得到什麽有用的情報。


    當然,他們都願意大家一起走,但具體怎麽走,也沒有人說得出有益的意見來。他們不敢在一個地方呆太久,又各自上了車,由陳強的車打頭。


    整個朝陽區,究竟留下了多少幸存者呢?


    李傑不知道,但是,讓他心急如焚的是,當他們又耽擱了一個小時以後,陳強還是帶他們到所謂的集結點,難不成教官那家夥是在忽悠他們?實際上那些警察都已經撤退了。可是,也沒聽到直升機的聲音啊。


    沒有找到一條順利通往安全和希望的路,而他們的隊伍裏,又增加了兩輛車,5個人,合在一起一共有16個人了。似乎都是聽到之前的爆炸聲以後從各自躲藏的角落裏爬出來的,對於外麵的世界,一樣的都很茫然。


    人多了,李傑並沒有順理成章的繼續當頭,實際上,除了他們幾個人還比較講究團隊合作以外,其他人都是臨時拚湊在一起的,互相連名字都叫不上,更別說有組織有計劃的行動了。包括陳強這個警察。隻是當陳強他們的車往前開時,李傑他們也都跟在後麵而已。


    下午兩點,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又增加了一輛車3個人,但是,隨著車隊的擴大,更麻煩的事來了。


    當打頭的陳強發現前方無路可走的時候,他已經掉不了頭。路比較窄,如果一輛車一輛車的退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可中間一輛車倒車的時候把後麵的車撞了,這種時候當然也不至於有人還會留在那裏等保險公司的人來拍照,問題在於第三輛車是一輛麵包車,大概是車況本來就不好,一撞之下就擺在那裏動不了了。本來還可以大家動手把麵包車推開,可後麵的車一看前麵堵上了,自己就掉頭走了。沒有走多遠,就在李傑他們把麵包車推開的時候,後麵兩輛車又掉頭回來了,這意味著什麽,當然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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