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光閃閃的溫暖並沒有映照到九天之上的神殿,那裏一片冰冷死寂,神殿在茫茫白霧中若隱若現,似乎觸手可及,又似乎觸手不及,整個神殿都十分安靜,靜謐的可以聽見紫翼抱著羽靜匆匆趕來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呼吸聲。


    在星綺光女落地化作人形之前發出的最後一聲鳥叫,仿佛更是給這裏增添了一陣死亡的氣息。


    紫翼將羽靜放到了內殿的紫竹軟榻上,讓星綺光女施法保護著,他便凝聚紫芒珠和神族天戒的力量召出了天書長老,和大婚那日一模一樣,天書長老出現在神殿之外,紫翼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跑到了他的麵前也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的問他有沒有救靜兒的辦法。


    天書長老靜靜的看著他沉默不語,紫翼卻心急如焚,抓著他的兩隻胳膊乞求他告訴他,半晌之後,天書長老的眼光緩緩的劃過了一絲憂傷,抬手,卻是為紫翼布下了隔離結界。


    他詫然,“你做什麽?”


    “殿下,神後她,非死不可,無法可救。”天書長老看著被包裹在結界裏的紫翼,淡淡的開口說道。


    話音一落,就給原本抱著一絲希望的紫翼當頭一棒,嚇得他連站都站不穩,差點要昏了過去,他拚命的搖頭,仍舊不相信的看著天書長老,“不,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對不對,我求你了天書,靜兒她對我真的很重要,我真的不能失去她,我求你了幫我救她好不好!”


    他的語氣十分軟弱,甚於苦苦哀求,仿佛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拋到腦後,低聲下氣的卑微到骨子裏,那樣乞求天書長老。


    可是天書長老卻說,“這是命,殿下,神後的結局,萬年前就已注定好的,是你過於貪婪,不該向我提出這般無理要求。”


    紫翼目光一滯,不可置信的盯著他問,“你說什麽?”


    天書長老看著紫翼,默默的歎了口氣,道,“殿下,九天羽翼,命中注定,冰火重合,天羽為禁,你真的不知道什麽意思嗎?”


    紫翼一愣,呆呆的看著天書長老,他說:“九天羽翼命中注定,殿下的生命裏早就注定了,會出現一個叫羽靜的女子,她會成為你的神後,成為九天之上的你,亡羽殿下的神後。”


    “而冰火重合,天羽為禁,說的便是殿下你,修煉了冰莫之術,而她,從小就被火靈印所侵襲影響,清時家族的修煉體質早就改變,神後修煉了火之術,幫助了殿下破解了先王的冰窟,而殿下和她,卻已然不知不覺的成為了世界上相隔最遠的人。”


    “冰母為何要殺了絕兮,殿下想必是知道的,殿下和神後本該是天底下最親近之人,卻因冰火之術眨眼之際變成了世界上最為容不得對方存在的人,這便是神族的天禁,”


    “殿下和神後,注定有一方要為對方死去,而這個人不可能是殿下,所以殿下,神後,她是你的天禁,不管她修煉火之術與否,憑她體內的火痕她便是你冰莫之術的天禁,非死不可。”


    天書長老一字一句的加重了最後四個字的讀音,他的一番話,卻是讓紫翼震驚不已,他瞪著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天書長老大吼道:“冰火重合,天羽為禁!那是你造成的啊!是你讓我修煉冰莫之術去對付母後的,是你啊!”


    天書長老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眸,“殿下早該想到的,你的稱號,便已注定了你和神後的結局。”


    紫翼的目光忽然變得陰森無比,亡羽殿下……亡羽……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目光猛然抬起,若有所思的盯著天書長老問,“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對不對?”


    天書長老沉默不語。


    紫翼見他不說話,點了點頭繼續開口道,“你知道我從小在冰水宮裏長大,母後一直對我愛理不理,我們母子之間本就有道隔閡,但是母後還是將我看作冰水宮唯一的繼承人,所以,她讓我去尋找那個火靈高手。”


    “你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你讓靜兒遇見了絕兮和火鏡,誤打誤撞的將火靈印埋藏在了她的體內,好讓我因此遇見她,繼而愛上她,最後讓她成為我的神後,讓我光明正大的將紫芒珠賜給她,如此以來,母後便得不到紫芒珠了,因為我的執意,所以,母後也不知道紫芒珠和她手裏的神族印鑒可以把你召出來的事情。”


    “大婚當天你告訴我,父王把紫芒珠留給我的用途,以及母後想利用神族印鑒和天戒召出神族眾神,把天下都變成死亡之殿的事情,你說那是父王要我做的事情,要我阻止母後的陰謀,還告訴我,要想阻止母後的陰謀,就隻有修煉冰莫之術。”


    “記得嗎?是你讓我冰莫之術的啊!”紫翼直勾勾盯著天書長老,語氣十分冷漠之中,又帶著七分絕望,“記得嗎?亡羽殿下這四個字,也是你賜給我的啊?”


    天書長老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眸,“殿下,如果你記得這些事情,那麽你就會知道,從你遇見羽靜姑娘開始,她的死,是注定的。”


    “才不是!”紫翼突破了他的隔離結界狠狠的掐著他的脖子,激動的對著他說,“這些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劃出來的啊!是你讓我修煉冰莫之術,所以我才會和靜兒成為神族天禁,你為什麽一定要靜兒死!?你這麽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啊!”


    紫翼瘋了一般的掐著他的脖子質問他,瞳孔裏已然冒起了微微血絲,天書長老看著他,眼裏猛然閃過了一絲心疼,許久,他才開口道:“這都是為了你,殿下。”


    為了你啊,殿下!


    紫翼不相信,覺得可笑,“為了我?”


    “是,天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殿下。殿下乃是神族之王,卻在冰水宮的地宮裏,聚集了天下至極寒氣的地宮裏長大,性子,又怎麽不會讓那些至陰至寒的氣息所影響,變成了一個冷血無情之人呢!”


    “所以呢?”紫翼鬆開了手,挑眉質問,“你就故意挑撥我和母後,讓我們互相殘殺,是嗎?”


    天書長老搖了搖頭,“不是的殿下,你不知道,在冰水宮裏隻要待上一段時間,心性自然會隨著冰水宮的陰涼寒冰所改變,變成一個冰冷不近人情的人,冰母就是這樣的。”


    “殿下,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冰母雖然說和先王有些誤會,心中也確實滿含怨恨,但是在冰水宮寒氣侵襲的情況之下,冰母已然變成了一個心狠手辣之人,讓殿下去尋找火靈高手,不是為了讓殿下名正言順的繼承冰水宮,而是讓殿下去殺人啊!”


    “一個手上沾上了血腥的神,他怎麽能再次回到神殿,成為眾神所敬仰,天底下人所信仰的神族之王呢!”


    “可是我現在,手上,也沾滿了靜兒的血啊……”紫翼癡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眼神愧疚不已,仿佛那是天大的罪過一般,手上殘留的羽靜身上的血跡還未擦拭,看著那些血,紫翼仿若覺得,靜兒死時的那一幕,還清晰的停留在他的眼前。


    “不,殿下,羽靜姑娘跟其他人不一樣,我說了,她生而就是死的宿命,是死在殿下手裏的注定。”


    “哈!”紫翼忽然覺得十分可笑,舉目望天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你為什麽不一開始就讓我殺了靜兒,為什麽要在我們經曆過這麽多以後,讓她死在我的麵前,為什麽!為什麽!”


    “原本是可以的,但那是殿下改變的主意,天書無力阻攔。”


    “你說什麽?”紫翼猛然抬眸,一雙原本清澈的眼眸現已經變得盈淚滿眶。


    “殿下不記得了嗎,在天傘門的書閣裏,羽靜姑娘碰了殿下的手,殿下當時感受到了火靈之術的強大,第一個念頭,難道不是想要殺了羽靜姑娘嗎?”


    紫翼的瞳孔瞬間驀地放大,思緒瞬間回到了當初他和羽靜在書閣裏的那一刻,他在羽靜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火靈之氣,當時……他的第一個想法卻是……要是靜兒真是那個火靈高手,那他就可以省去找穿流落仙鏡的步驟,直接殺了她!


    怎麽會……他果真……是有過這樣的想法的……


    “所以,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嗎?”紫翼回想起這一切,隻覺得渾身無力,太多太多的事情如洪荒一般將他吞沒在一片黑暗之中,令他再也無法爬起。


    “殿下,這不是你的錯。如若不是羽靜姑娘的出現,殿下,也不會成為這天底下最為善良的神,天書並沒有為殿下安排好一切,也沒有刻意加害羽靜姑娘,這一切,都是在殿下出生之時就已經注定好了的,殿下即使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也難以改變什麽。”


    紫翼已經無心再去聽他說什麽了,他垂頭喪氣的一步步轉身往回走,模樣頹廢不堪,步伐柔弱無力,仿佛隻要輕輕一碰,就會隨之倒下再也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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