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爛大街的問題,名叫鐵軌抉擇,基本上隻要一提開頭大家都知道了,火車,五個孩子。


    一條鐵軌上有五個孩子,火車正在疾馳而來,你手邊就是換軌杆,輕輕一拉火車就會換一條軌道,而這條軌道上隻有一個孩子。


    怎麽選?


    怎麽選都有理,可怎麽選都不對。


    五條人命大還是一條人命大?見死不救還是做一個殺人犯?是尊重命運的安排,還是伸出那隻撥動命運的小手?到底怎麽選才是正義的?人多就一定代表正義嗎?


    劉雨生如今也麵臨這道難題,老實說他麵臨的抉擇要比鐵軌那個容易的多,一邊是剛認識沒幾個小時的阿琴,一邊是從小到大的幾十位親人,幾十口人啊,其中有的是比阿琴更小的小孩子。


    這個時候放棄阿琴,任誰也說不出什麽來,就算阿琴被帶走,那錢還是劉雨生的,誰也奪不走。劉雨生要克服的,就隻有他的內心。


    隻需要放棄原則,不去遵守承諾,就能擺脫一大堆麻煩,而且不會有任何後遺症,因為承諾的對象花臂大哥早就死透了,阿琴被帶走之後恐怕下場也不會太妙。隻要一句話,就不用和張家這樣的豪門大族作對,還能坐擁數百萬,豈不是美滋滋?


    劉雨生內心的糾結映在臉上,他沉默了很久,一直沒有說話。


    韓無恙在一旁看得目不轉睛,這是人性的抉擇啊,矛盾的人性,嘖嘖,這該死的美妙滋味。劉雨生究竟會怎麽選?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韓無恙從未像現在這樣期待一個答案。


    二舅沒了耐心,他忍不住就要衝過去把阿琴擄走,三爺抬手阻止了他,“你別搗蛋,沒看小生正在想事情?你亂動萬一讓他心裏膩歪了,怎麽辦?”


    “可時間不多了啊!外麵人等著呢,再沒結果,咱們……”


    “三爺,我想好了。”


    劉雨生突然開口,頓時所有人都把視線集中到他身上,滿是期盼的眼神讓劉雨生感到不小的壓力。“張家勢大,不聽他們的,老劉家真有可能會被滅門,我不能眼看著老劉家一門死絕,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不取也。”


    這話一說出來,老劉家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有人慶幸萬分,有人激動地哭了起來。


    韓無恙皺了皺眉頭,就這?雖然聽上去像那麽回事,但是這個答案總感覺意猶未盡。


    阿琴依然麵無表情,可手上的菜刀掉在地上,微微顫抖的雙手證明她並非看上去那麽冷靜。


    “可是!”劉雨生忽然來了一個大轉折,一下子又把眾人的心吊了起來,“我也不能做一個殺人犯!阿琴本來不用死,我完全可以帶走她,現在因為我妥協的緣故傷害了阿琴,那我不就成了殺人犯?”


    這是鐵軌抉擇的答案之一,置之不理,這事兒與我無關,可我要是拉動換軌杆,那我就成了殺人犯,雖然我救下五個孩子,但我殺了一個孩子,是要被判謀殺的。


    劉雨生有反悔的趨勢,老劉家的人著急了,眾人七嘴八舌指責劉雨生,嘈雜聲中劉雨生再度開口,“我不會交出阿琴,但我也不會讓你們為難,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所以,”劉雨生停頓了一下,“我會跟阿琴一起去張家,這樣你們能交差,而我,也不會違背諾言,我答應過一個人要保護阿琴,說過的話我一定會做到。”


    “阿琴,”劉雨生轉過身看著瘦小的姑娘,“不管刀山火海,我陪你闖,大不了一起死在張家,你願意嗎?”


    阿琴看著劉雨生,忽然微笑了一下,“我願意。”


    幹得漂亮!韓無恙心裏忍不住喝彩,果然是任性豪俠,重然諾輕生死,不愧是你,劉雨生!


    三爺代表老劉家感謝了劉雨生,雖然他們覺得有點對不起劉雨生,但那一點小小的內疚感很快就消失無蹤。


    “走吧,他們的人就在外麵等著呢。”


    劉雨生牽起阿琴的小手,一大一小二人邁步向外走去,步伐堅定一往無前。


    “老弟,還有我呢!”韓無恙緊跟了上來,“這樣的熱鬧,我也想湊一湊,老弟不會趕我走吧?”


    “大哥!”劉雨生頗有些感動,“這次是真的危險,大哥你何必……”


    “老弟,別忘了我是幹啥的,我是吃帝國飯的,小小的麵子還有一些,我就不信了這張家真能一手遮天?管他龍潭虎穴,我陪你闖了!要是咱們一起死在這裏,他老張家也有不小的麻煩,你說對吧?多一個人好歹能讓他們顧忌一點。”


    劉雨生用力拍了拍韓無恙的肩膀,“大哥!這輩子有你這麽個兄弟,值了!好好好,咱們就一起去會會這召南縣的土皇帝!”


    出了院門,外麵停著一溜黑色轎車,幾個壯漢麵無表情等在一邊,劉雨生他們三人麵無懼色上了車,隻留下老劉家一行人,神情複雜的望著遠去的車隊,久久無言。


    車隊駛過縣城,途中不停有車加入進來,等出了城的時候,車已經多達近百輛。陣仗大到嚇人,劉雨生學著阿琴麵無表情,反倒阿琴放鬆了下來,她牽著劉雨生的手,笑嘻嘻地說:“我能叫你哥哥嗎?”


    “當然,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


    “哥哥你幹嘛癟著臉,我給你講個笑話吧,”阿琴不管劉雨生答不答應,自顧自講了起來,“有一家人,媽媽很希望小孩能好好學習,考上一個好學校,所以每天都盯著他讓他學習,從不讓他幹多餘的事情。有的時候孩子想幹點家務,媽媽都會說你放下我來,你去學習。孩子想洗洗襪子,媽媽說把襪子放下我洗,你去學習,孩子想刷刷碗,媽媽說把碗放下我刷,你去學習。”


    “有一天晚上孩子頭有點癢,他就悄悄去洗頭,這時候媽媽過來了,問他你幹嘛呢?孩子說我洗頭呢,媽媽說你把頭放下我洗,你去學習。”


    “然後,孩子就把頭拿下來放在那裏,自己跑去寫作業了。”


    “媽媽拿起孩子的頭洗的幹幹淨淨,哈哈哈哈哈……”


    阿琴笑了起來,笑得沒心沒肺,笑得前仰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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