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玩貓步的模特們,現在也換上了舞裝,女士們,先生們現在都變成了男生,女生。


    音樂不再是了出自又呆又傻、愣頭愣腦的音箱,而是樂隊現場演繹,薩克斯,黑管,吉它,爵士鼓,手鼓,如高山流水。


    一般來說,優雅而舒緩的舞曲應放在前麵,不知道今天是樂隊的指揮故意顛倒,還是今天的主持喝多了香檳,開局就是一曲曲歡快的群舞節奏,倫巴,恰恰,兔子。


    葉喚進入狀態非常的快,幾乎到了忘我的地步,不知道身邊的美女是誰,也不確定那個帶他來的女生又在哪裏,是在觀看,在跳,還是在與他人攀談,他的腳下隻有舞步,思維中隻有了音樂的節奏,眼裏隻有女生隨他一起跳躍,一起狂歡。


    青春就是此刻了。


    隨著燈光閃爍慢慢的緩下來,那一點點女人的香汗溢出來,葉喚才恍然有所失,眼睛快速地掃過一個個光顯照人的臉龐。


    “葉先生,在找您太太嗎?”


    麵前的女生問道,手在葉喚的手裏,腰在葉喚的懷中,四步的曲子已經起步,而葉喚急於要抽身,卻又要在這女生麵前表現的從容淡靜,有禮貌。


    “你認識我?”


    葉喚回答的心不在焉。美女紮堆,燈光迷離,真是不好找啊。這曲子能不能改成三步,快點,要麽出個小故障,也好讓葉喚脫身啊。別看這一會兒,不知道人家尤總會怎麽想。


    “當然認識,葉先生今天晚上可是一炮走紅啊,葉胸師,我又是幾號罩杯啊?“


    葉喚還沒來得及瀏覽這個舞伴,大紅嘴唇,長脖子,沾著長長的捷毛,眼影很深,鎖骨放枚硬幣沒問題,雪色肌膚,露在外麵的可真不少。


    “80c。“


    “你喜歡多少號?“


    “太太多少杯,我就喜歡多少。“


    “喲,葉先生說話好有水平,好有高度啊,真讓人羨慕!“


    鼓點已經提醒葉喚,該進入曲子的最高潮了,這也意葉著這一場到了尾聲。葉喚嫻熟地左腳前插,右腳轉起,腰部擺動,給這舞伴一個花麗的轉身,左手背後,右手高高抬起,牽著舞伴的指尖,來一個孔雀開屏。


    “葉先生好瀟灑喲,與葉先生搭伴是我跳過的最漂亮的舞了,要不要?……“


    “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這舞伴興致正濃,葉喚極力要打住,可不能喧賓奪主啊。他現在隻想,尤總在哪兒,不會這個舞伴也是她的有意安排吧?


    “我可以借用一下他嗎,允老板?”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尤總出現了,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將葉喚的左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真是心有靈犀啊。這麽多人,這樣的燈光,不大清醒的頭腦,兩個人互相找起來,都難。葉喚這心裏啊,砰砰地,要跳起來,腳底下已經動了起來。


    “哈哈,當然,謝謝你尤總,我記得你喲,葉先生!“


    沒等那個允老板把話講完,葉喚兩個連續的旋轉,就和尤總已經離開了她的“勢力範圍“,接近了大廳的中央。


    接下來是探戈,柔與剛的結合,力與美的交織,激情與纏綿的糾纏,聲與色的交融,更加近距離的身體的碰撞,更高難度的跟拍。


    幾乎每一個動作都意味著兩人間眼神的交流與對撞,意味著你和我的彼此欣賞,執著的對望。怪不得都說,探戈,隻有戀人才跳得出它的真正美麗。


    葉喚能感覺到他手心的汗與尤總背上的汗匯合一處,肆意流淌。


    葉喚能聽到他的心跳與尤總的心跳十指相扣,熱情地交談。


    葉喚能聞到他的呼吸與尤總的呼吸激烈對峙。


    舞到忘情時,沒有燈光,沒有音樂,也沒有你和我。


    女伴斜著身子,踮著腳尖,兩肩緊鎖,深埋在葉喚胸前。光柱將兩人鎖在了大廳的中央。沒有音樂,沒有其他舞者,隻有寂靜,和呼吸。


    30秒後,掌聲雷動。


    已經在回家的路上,可音樂和著節拍還在葉喚的腦子裏,賴著,怎麽哄,也不肯走。葉喚將那個蝴蝶結拿下來,解開紐扣,好好透透氣,背上的衣服已經貼在身上,風隨聲來,涼涼的。


    對麵的尤總,脫下高跟鞋,腿向前伸,讓腳放鬆,慵懶地向後靠著,兩手隨意地搭在身上,臉頰泛著紅暈,半閉著雙眼,似乎在一點點地回憶,在品味。路上閃爍的霓虹,安靜的燈光,隨著車子的推進而不時從尤總的臉上流過。


    好幸福的臉龐!


    “有沒有跟家裏打招呼?“


    尤總的提醒,讓葉喚一下子坐了起來,趕忙渾身上下翻自己的手機。


    “竟顧著忙了,忘了,跟太太說一聲了。“


    葉喚故作輕鬆,兩隻手底卻緊著翻,可就是翻不著,找兜兒還費了不少勁兒,半天才意識到這會兒從裏到外都不是自己的衣服,手機落在尤總的家裏。


    這汗啊,背上的,胸前的,手心的,都往外冒。


    尤總寄過來一包濕巾,還有她的手機。


    “用我手機給太太打個電話吧,別讓她惦記!”


    葉喚抽出好幾張濕巾,往臉上,身上一陣擦呀,抹呀;接過尤總的手機。可撥了幾個號,就停了下來,已經是晚上11點40分。


    這個時候,太太早就睡下了。可要是惦記著他,又怎麽會睡的下呢?


    葉喚終於鼓起勇氣,打了過去,無人接聽,歌兒都唱兩遍了。


    葉喚趕緊放下,又抽出好幾張濕巾。


    葉喚的舉動尤總都看在眼裏,淡然一笑。


    “今天就別回去了,在我那兒加班,將《漫濃》的雛形搞出來,明天回去,跟太太也好交代,我再給你出個證明,可不能大晚上,吃閉門梗,蹲牆角啊。“


    等回到尤總的高層,葉喚急忙翻出手機,可不,未接電話少說有一打,都是太太的,還有微信,都刷屏了:


    “怎麽不接電話?“


    “加班呢?“


    “幾點走?“


    “吃飯沒?“


    “什麽時候回來?”


    “給個動靜啊!“


    “我要數數了,五,四,三,二,一……“


    “看你再敢回來的!“


    “一二三四五,長山打老虎,考慮不吃人,專吃大壞蛋!“


    呲牙的表情,懷疑的表情,催促的表情,生氣的表情,傷心的表情,憤怒的表情,拿錘子砸腦袋的表情。


    葉喚思來想去,看來隻有不做回答了。


    尤總告訴葉喚衣櫃靠裏那一排,裏麵有襯衣,睡衣,一會兒洗個澡,換上,又告訴他晚上睡哪個房間,自己先去衝個澡,這舞跳的一身汗。


    其實根據以往的經驗,葉喚推測這會兒回家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太太應該不會將門反鎖,雖然那微信上的表情包,一個比一個讓他糾心,但他好歹是回家了,承認錯誤,也得進了家門再說不是。


    可一想到他身上的這股子味道,昨日的還沒消停,今天這味更濃,又怎麽解釋,朝著哪個方向解釋呢?弄不好,這臉上的唇印如何來曆,都要露陷了?……


    再說,葉喚似乎也願意留下來,加班;還是尤總考慮的周到,很貼心。


    流言止於智者。


    這麽糊裏糊塗地想著,順水推舟地推著,這緊張的包袱也就是跟著那些衣服一起被卸下,放在了一邊。


    葉喚痛快地衝了個澡,不忘記再來個花麗的轉身。


    等葉喚出來的時候,尤總已經換了粉色睡裙,毛巾裹著頭發,靠在沙發上,帶上眼鏡,翻看時尚雜誌,手裏還拿著筆,不時做記錄,帝邊還有好幾本雜誌,文件之類。


    葉喚在尤總的對麵坐下。那裏筆記本電腦,碳素筆,鉛筆,記事本,還有一些a4紙,都已經準備妥當,包括一些關於時裝,內衣的前沿雜誌,甚至還有一杯剛剛好的咖啡。這讓葉喚倍感溫馨。緊張,焦躁,擔心,胡思亂想,手足無措,等等,這些叫人不舒服的感覺,都慢慢地安靜地被融化,變成了無聲的潤澤。


    葉喚坐下來,翹起辦公室標準的二郎腿,很優雅地品上一口地道的拿鐵,享用著它的醇厚與濃鬱,沉吟片刻,在記事本上寫上漂亮的兩個字《漫濃》。


    這兩個字,有著什麽樣的寓意,意味著什麽?在不同的消費群間有著什麽的理解上的差異?什麽樣的造型,哪一類顏色,何種布料,哪一種味道,以及什麽樣的圖案才能配得上她的韻味,準確地詮釋她所蘊含的,也正是我們要表達的濃情蜜意?


    布料全麵,如何能找得到,找的全,需要誰的協助?


    哪幾類圖案可供選擇,韓國漫畫,日本插花,歐洲的印象派,苗族的蠟染?


    設計當中需積極借鑒哪幾個方麵的時尚元素,泳裝,運動裝,休閑,乃至情趣內衣?


    試穿與評估環節需要參考哪幾方麵的評述,是否需要固定相應的權重,要不要進行第二輪的擴散,以及發布會的時機?


    ……


    葉喚思如泉湧,筆在紙上沙沙沙,列出各路思考的方向,注意事項,進一步的思路。再喝咖啡時,咖啡已涼,又是另一翻滋味。


    舉杯之間,葉喚發現對麵的尤總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一本翻開的雜誌扒在胸前,手指間還夾著一支筆,裹在頭上的毛巾已掉落,秀發如絲,隨意散落在肩上,臉上,凝露般的胸脯,均勻地起伏,粉色的裙擺動的隱隱約約。


    一股衝動的熱流躍然而上,占據了葉喚整個思維。他拿起a4紙和鉛筆,緊抓思維的每一個靈動的瞬間,緊跟眼神的每一次探索,開始新一程的龍飛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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