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總是覺得很空,腦子空,心裏空,身體空,空的隻剩一下肉身,連這肉身,常常也感覺不是自己的,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空的要發瘋。家裏是空的,辦公室好像也有一半沒有感覺,空,空,空……”


    燕子的話不多,但口味很重,也很怪,葉喚的注意力似乎還在胸前燕子的那幾縷頭發上,一時沒回過神。


    “以前總看男生、女生發呆,笑人家傻,現在,自己常常發呆,犯傻,能好幾個小時,坐在窗前,一動不動,在看什麽,什麽也沒看到,在想什麽,什麽也沒找到,要麽就是像狗一樣蜷縮在沙發裏,要麽就是公園、小區的長椅上,就像是那椅子上生鏽的釘子,不知道了,麻木了,要是變成僵屍,耍耍酷,還有點作用了……”


    燕子這是有什麽心思?


    “也有不犯傻的時候,那就是哭,一遍又一遍翻看兒子的照片,看一次,哭一次,哭的不省人事。”


    “你兒子怎麽了?”


    葉喚心裏咯噔一下,燕子從來一說起兒子,那都是滿臉的幸福,長的那叫氣質,學的那叫優秀。


    什麽時候,怎麽了?


    “結婚了,想著要個孩子,看人家的孩子,羨慕;孩子有了,是個寶,但喜歡中又盼著快長大,既勞神又淘氣;可這孩子長大了,上大學了,也從自己身邊離開了,眼看又成了另一個女人的寶,上了另一個女人的床。


    真是赤條條來,打了個大包袱走,我的人,我的愛,我的青春,撇下我這一身的歲月滄桑,臉啊,皮膚啊,身子啊……”


    “孩子總是有那麽一天的,看好老公最重要,那才是你的伴兒。”


    “老公,老公,老,公,我有老公嗎?”


    從燕子的鼻腔裏傳出重重的一個“哼”字,懷疑,悔恨,失望,痛苦,嘲弄……


    這老公又怎麽了,這是什麽話?


    燕子從葉喚的腦袋上找到一根白頭發,拔了下來,在手裏擺弄了兩下,嘴了一口氣,讓那白發消失在房間的黑暗中。


    “癱了!”


    啊!葉喚一下子彈了起來。


    燕子的老公,誰不羨慕,工作好又穩定,工資高福利又好,隻要是節日,就給家屬發紅包,少則5000,多則超萬。


    “喝癱了,人散了,人生的戲演完了。”


    隻是說經常出去喝,怎麽會到這份兒上?


    “三天兩頭喝,為了公司,為了領導,為了業績,就是不把身體當回事兒,不聽勸,現在呢,喝出事了,廢了,癱了,那些狐朋狗友散了,這個總,那個領導的,消失了,為了工作,結果,姥姥的……”


    “以前想方設法不回家,今兒海南,明兒新疆的,抓不著;這回,一天24小時在家把你看死死的……”


    “當然,我再也不用擔心那小三小四的……”


    這麽緊的口風,從未聽說啊!


    “我這以後可怎麽辦呢,我這身段兒,我這身體,有,不如沒有,上大學,就開始談戀愛,逃課,早退,瀟瀟灑灑一個壞女孩,說是偷偷摸摸,又特別膽大,就是要刺激,越野越想作,越作越野。”


    “酷啊,興奮啊!結了婚,做的更頻,相當從容,搞出不少套路,找了不少地方,廚房裏,沙發上,洗澡間,地板上,享受啊,快活啊!有了孩子,慢慢淡了,少了,稀罕了,一周一次,每次都很珍惜,總想找點刺激,搞點新意……”


    葉喚想起了那天晚上和燕子的那杯酒。


    “多麽幸福啊,每天都那麽開心,後來,出差了,出軌了,被人用完了,廢了,一個活死人。我這身段兒,我這身體,我還這麽年輕,就這麽守活寡嗎?”


    “不,我要找回屬於我的,被我丟棄的,被我忽略的,被我冷淡的,被我轉讓的……我要滋潤我的身體,我要留住我的年輕,我要仔仔那樣的野……”


    燕子越說越激動,坐了起來。


    “我要做尋花和問柳,可花在哪兒,栁又在哪裏,我到哪裏去找呢,誰又懇找我呢?想了這麽多,這麽久,下了這麽大的決心,可這心裏還是這麽空啊,這腦子裏還是這麽空啊,這身體裏啊……”


    燕子一會兒狠抓自己的胸,一會捏自己的臉,一會兒抓自己的頭發,突然轉向葉喚,死死地盯著他。


    “我今天要嫖你!”


    冰冰帶回的消息,讓大家吃驚不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狐疑。


    要說燕子,那可是姐妹們中女神級的人物,要氣質,有氣質,要模樣,有模樣,要才能,有才能,會說話,能辦事,又年歲長一些,深得大家的尊重,連公司老總都敬她三分。


    別看辦公室裏經常很熱鬧,經常扯的很遠,玩的很瘋,但大家都有默契,對燕子是絕對的開放,隨時加入,隨時退出。


    所以對那天晚上燕子的表現,姐妹們至今記憶猶新,既不願相信,又時常回味。平日端莊典雅的燕子姐,也敢嚐鮮,與男生喝順口酒,著實讓人大跌眼鏡。


    “難道說,那時候,燕子姐就有了情況?”


    仔仔有著非常活躍的分析能力。


    “要說這男人有了錢,又總在外麵漂,就不是什麽好事兒。”


    碰碰既是義憤填膺,又深為可惜。


    “燕子姐真能忍,發現了,就應該讓他淨身出戶,還能姑息遷就?”


    茜茜的觀點很有力量,有著現代女性的作派。


    “說的輕巧,那孩子呢,上高中,關鍵時期,得考慮影響,畢竟還有個爸呢。怎麽也是個家,我看,應該把小三、小四的搞定,讓她們知道,怎麽也隻是個玩,打發無聊,在外麵多長時間,人家還是回家了,再怎麽樣,人家還是認的那個老婆。”


    “還是方法不對,光個忍字,啥問題也解決不了。”


    冰冰說的很有家的味道。


    “說的也是,就說喝酒,早就應該管一管,也不至於喝癱了……哎,燕子姐是不是故意的?”


    仔仔又扔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管不了,攔不住,那就廢了他。”


    “可她自己也沒的享了,這以後的日子長了去了?”


    “要不說今兒晚上,好像老天有意安排,幾輪下來,都是她勝出……哎,你聽到動靜沒,冰冰?”


    茜茜總覺得冰冰還隱瞞了什麽,可能是更重要的那部分。


    “我聽到這些,就敢緊回來,跟大夥說說,動靜嘛,我還真沒注意,‘我要嫖你’聽的真著。”


    其實她們誰也沒有回各自的房間,就擠在葉喚對麵的房間裏,繼續各自的故事,玩撲克,輸的人被派去聽葉喚房間的聲音,要求聽的要準,聽的要細,回去認認真真詳詳細細地匯報。


    現在看,任務沒完成。按照規則需要再決輸贏,再去打探。


    根據茜茜的經驗,這麽近,別說對麵,如果真發生了,跟前後幾個房間,甚至整層都能聽到。要不就是這些姐妹太吵,把那兩人的叫聲給蓋住了。


    “噓……安靜,安靜,安靜。”


    房間裏頓時靜了下來,靜的差不多,隻有了呼吸。這房間之外的聲音,聽的真真切切:水流的聲音,電視機的聲音,可能是對麵的,又好象是隔壁的。


    “故意放大雜音?知道有人在聽?”


    “在浴盆裏,水密嘩嘩的?”


    “有床的聲音?!”


    “是對對碰的動靜?”


    “有叫聲,啊……啊……啊……”


    仔仔兩手動情地撫摸著自己的臉蛋兒,扭著身子,呀呀地演示那種叫聲,非常的陶醉,招來眾人一陣亂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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