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還真是說到做到,昨天說教音樂今天就來了,還把家裏一台高檔台機給搬來了,另外還帶了一大冊他媽媽多年珍藏的唱片和他的高檔hifi耳機:也算“仁至義盡”了。


    楊天二一看不禁很是受寵若驚,忙一疊聲連連道謝。


    “沒關係,我家還一個好的沒拿來呢,”周芸坦言,說著便忙忙地安裝調試起機器來,“反正這個也足夠你用了。”周芸倒真不必他領情,畢竟也隻是為做戲給媽媽看而已。


    楊天二在一旁搭手幫著忙,看了會兒好像明白點了:“這個就是聽聲音吧,看不了圖像吧?”


    周芸一聽笑了:“我靠,這可是專業的,你還想幹嘛,再給你上上網要不要?”


    “不是不是……”楊天二忙道,“我們寢室王凱,你不也認識嗎,他電腦配的音響也不錯,那一對音響就一千多。”


    周芸一直旁邊耳機:“我那個耳機就兩千多。”


    “我靠,不會吧?”楊天二忙拿來仔細看看:個頭倒是挺大,可也沒什麽特別之處。


    “這是專業的,hd600。”周芸道。


    “那你這音響多少錢?”


    “十萬。”


    楊天二:……


    “這不是音響,是黑膠唱機,專業的。”


    “喔……你告好我怎麽用啊,別弄壞了就麻煩了。”


    “嗯,來吧,耳機戴上!”說著周芸已把機器調試好了,“先給你感受一下!”


    知道楊天二是不是懂的,周芸給他放了段自然聲:一些海浪,山風和打碎玻璃聲音什麽的。


    耳機一發聲隻見楊天二瞬間愣住了,瞳孔收了收。他真不知該怎麽形容這種聽覺上感受:很通,很透,很提神,入腦入心,沁人心脾……


    於是他愣愣看了看周芸。


    周芸看出了他的震驚,和自己當初第一次聽差不多:“怎麽樣?感覺不一樣吧!”


    “嗯嗯!”楊天二狠狠點了點頭。真的不同凡響!


    本來周芸打算機器搬來就走人的,現在想想大老遠來這一次,不如幹脆就教教他吧,也算好人做到底了。於是便過去翻了翻唱盤:“我們就先聽聽淩領吧?正好是我們東平老鄉,比較熟悉……”


    “行啊,反正我也不懂。”楊天二答道。


    “聽聽他去年錄的莫紮特,我媽的最愛!”


    “喔。”


    緊接著,正準備放唱片,忽聽外麵頭上‘隆隆隆’地一陣轟鳴聲,聲音越來越響。


    呀!怎麽啦?什麽啊!


    倆人忙起身朝窗外看去,見壇場上人都在抬頭望天,再往上一看:好家夥,一架直升機!


    ……


    這邊,聽見響聲康師傅也出來了,站在禪房門口,仰頭望去……


    “幾年沒見,這小七名堂還混大了呢……”康師傅心裏嘀咕著。


    接下來飛機在廣濟寺上空盤旋著緩緩下落,近地麵時點晃晃悠悠,最後終於穩穩當當落到了壇場正中央。


    從飛機裏出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東方人相貌,卻是一身阿麥瑞克西部牛仔的裝束,頭上戴了頂深棕色窄邊牛仔帽,樣子酷酷的;女的是位金發碧眼的妙齡女郎,一身西式的開放穿扮。


    這場麵可夠是新鮮,頗引了不少人駐足觀望。


    下了飛機牛仔帽男子便一臉燦爛笑容地穿過人從,走上康師傅跟前,摘下帽子與他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哇喔,最親愛的大師兄,見到你真太高興了!”


    康師傅看看這位師弟,雖說跟自己一樣上了六十歲的人,看著倒像四十歲中年人,一頭披梳著的頭發黝黑湛亮……


    緊接著後麵女郎過來,經師弟介紹了下,熱情地跟康師傅行了個貼臉禮。


    這下康師傅有點不高興了:明知是來寺院裏住,怎麽還帶了女的!這怎麽合適!


    不便明說,康師傅隻好跟師弟婉言道:“我這裏條件不太好,也不知道你們住不住得慣,要不……”


    不成想這位師弟早已是阿麥瑞克國那邊的大氣風格,不等師兄說完便樂嗬嗬道:“哈哈,上個月在非洲沙漠我們在帳篷裏住過5個晚上!”說著又把這一問一答用英語說給了身邊的女伴。


    康師傅:……


    事到如今也不太好辦,康師傅隻好暫且領二人先安頓下來,於是便領著他倆去了公寓樓。


    整個過程躲在一旁的知客看得清清楚楚:一個鐵皮怪物從天而降!裏麵鑽出個灰帽男子和一個衣著暴露的女子!接著讓康住持領進了2號公寓樓!


    這還了得!這事可管不了了,趕緊報告老方丈!於是知客忙忙地一路小跑找老方丈去了。


    “不好了!不好了!”一進屋知客便嚷道。


    情知他平時老愛大驚小怪,老方丈沒太過意,隻問什麽事。


    “不像話了!機動車都開到我們壇場上去了!”


    “啊?”老方丈一聽不禁訝異。他這間禪房隔音效果極好,不開窗外麵聲音很難聽見。


    “這還不算呢!”知客喘了口氣繼續匯報,“下來個黃頭發女的,穿那衣服我都沒法說了!關鍵還讓康住持給領西樓去了!這可不太好吧?!”


    方丈一聽這確實有點不像話,便起身跟知客出來了。


    這邊康師傅正在屋子裏在幫師弟安頓行李,一見老方丈來,後麵還跟著知客,便已猜出了七八分來意。


    畢竟是康住持的座上客,老方丈也不好貿然行事,隻旁敲側擊地說有女客住進來恐怕不大合適。


    其實康師傅自己也覺得不妥,隻是礙於麵子不好明言,老方丈這一來他更好說話了,便招呼出師弟來說明情況,說如果有女客的話恐怕不便留宿。


    這位師弟現已入了阿麥瑞克國籍,思想觀念都是相當先進的,一聽說女客影響清修覺得真是迂腐不堪!簡直是可笑!可畢竟是人家的一畝三分田,自然是無可奈何。


    這時,師弟靈機一動忽想起當初師傅常常念叨的一首詩,便朗朗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下不好了,這沒深沒淺的一句可觸怒老方丈了:這廣濟寺乃是北宗的漸修派,跑這講這麽著名的南宗名言,這不是擺明了挑釁嗎?!


    誠然,老方丈也知他隻是一時興起抖個機靈,可當著眾人是麵,不駁一駁他實在是說不過去,沒辦法也隻好拿他開開刀了。


    別看這老方丈平時和言緩語,真講論辯其實是最擅言語機鋒的!於是隻聽老方丈繞著圈子三問兩問便把這師弟問了個啞口無言!接著又夾譏帶諷三言五語把他講了個大紅臉!


    一番話下來把這師弟說得真是好不難堪!簡直豬狗不如了!隻見他臉上火辣辣紅一陣白一陣……康師傅在一旁自然也跟著一陣難堪。好在那位女郎語言不通,倒是躲過了一場尷尬。


    情勢至此,老方丈便又當眾狠狠訓了康師傅一通。康師傅站在那哪裏敢說話,唯有低著頭諾諾稱是而已……


    最後師弟終於灰頭土臉地又出了公寓樓。康師傅自然是過意不去,一路送出來,不住地道歉陪不是。師弟手也是無話可說,隻是臨別說明天再來拜訪,說完便上了飛機。


    “又是那個知客!”送走了師弟康師傅心裏惱惱地想,“以後非跟他他好好算算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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