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飲月這個惡毒表妹真的很能搞事啊, 淩重煜才剛剛要陪著雲夢菡逛街,她這就又生病了?


    洛晗換了看戲的表情,好整以暇地等著接下來的發展。她倒要看看, 男主在女朋友和表妹發生衝突的時候, 到底向著誰。


    雲夢菡聽到宿飲月生病了的時候就露出憤懣之色, 這樣的招數顯然已經發生過許多次。每次在雲夢菡和淩重煜單獨相處的時候, 宿飲月就要生病, 偏偏每次淩重煜都中計,每次都被宿飲月騙回去。


    雲夢菡一雙霧一樣的大眼睛看向淩重煜,裏麵很快漫上了水澤, 看著委屈極了。淩重煜心有憐惜,而這時,宿飲月的侍女又說:“大少爺, 小姐她咳了血呢。小姐本來經脈就受了傷,剛剛運功岔氣,險些走火入魔……”


    淩重煜心中的天平立刻有了偏向, 他對雲夢菡低低道了聲“等下次陪你”,轉身就要回去。


    侍女頓露得意之色, 雲夢菡悲憤,含著哭腔喊道:“大公子!”


    侍女也不甘示弱地喊:“大少爺, 小姐身體弱,等不起了。”


    太精彩了, 洛晗在心裏“嘖”了一聲, 默默鼓起了掌。


    雲夢菡早就忍夠了, 而這次還當著洛晗和淩清宵的麵, 不知道為什麽讓雲夢菡格外羞愧。她再也忍不住, 上前用力拽住淩重煜的手, 道:“你總是這樣,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她為什麽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我們要出門的時候病了?”


    淩重煜沒想到素來溫順的雲夢菡突然無理取鬧起來,他沉下臉,嗬道:“夢兒,不得無禮。”


    雲夢菡委屈,眼睛一眨,淚水就掉了下來:“你明明說好要陪我的。上次,上上次,你都食言了。”


    淩重煜怎麽會不知道宿飲月在裝病呢,但是這是他的表妹,他還能當眾給表妹難堪嗎?然而他心裏明白可以,被雲夢菡當眾說出來,淩重煜就不高興了。淩重煜沉下臉,冷冷說:“你這是在指責我了?”


    雲夢菡一愣:“不,我沒有,我隻是……”


    淩重煜不等雲夢菡說完,就不耐煩地打斷:“你還說沒有?你從來沒有為我考慮過,一昧纏著我粘著我,隻顧著你自己的願望,卻從沒想過我的難處。”


    洛晗眉尖一動,馬上辨認出來淩重煜在偷換概念,還在打壓雲夢菡。然而雲夢菡卻沒意識到這些,她怔住了,對自己充滿了懷疑。她竟然做的這麽過分嗎?


    “你但凡為我想一想,就不會在這種關頭,說出這樣冷血無情的話。她是我的表妹,而且身體虛弱,你有什麽事,不能等她身體好了再說?”


    “我……”雲夢菡又泛上淚花,心中充滿了愧疚,“對不起,我不該說那種話。”


    “好了,別哭了。”淩重煜見雲夢菡淚水漣漣,終究不忍心,放軟口氣擦去她的眼淚,“我知道你一直很懂事,隻是一時想岔了才會這樣。你放心,她是我的表妹,也永遠是表妹。”


    淩重煜哄完雲夢菡後,拿出自己的金色靈玉牌,遞給雲夢菡:“法器我不能陪你去挑了,你自己小心些,看上什麽,用我的玉牌刷就好了。”


    雲夢菡又是感動又是愧疚,一時間內心滿是對自己的厭棄。大公子對她這麽好,她卻敏感猜忌,疑神疑鬼,實在太不該了。


    洛晗含著笑,欣賞了一場標準的表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她總覺得淩重煜為雲夢菡擦淚的時候,往他們這個方向瞟了一眼。


    或許並不是瞟洛晗,而是在瞟洛晗身後的淩清宵。


    男主這是什麽意思?炫耀?示威?


    淩重煜給雲夢菡塞了上限高達五萬靈石的靈玉牌後,似乎還嫌不夠表示自己的深情,一雙黑眸深深地鎖著雲夢菡,誠摯道:“夢兒,我才是真的愛你。無論其他人說什麽,你都要記住,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我敢發誓。”


    很好,洛晗確定了,剛才並不是她的幻覺,淩重煜確實是衝著淩清宵來的。她悄悄瞥了淩清宵一眼,可惜大魔王平靜的像塊玉雕,看不出任何波動。洛晗暗暗可惜,一轉頭立刻調出自己的天道麵板。


    讓她來瞧瞧,男主的發誓是真是假。


    洛晗戴著幕籬,上半身的動作都被罩在麵紗後,天道麵板又是僅她一人可見,故而別人雖覺得洛晗的動作奇怪,倒也沒生出什麽疑心。


    淩清宵被迫停下來聽了一段無聊的對話。在他看來,淩重煜和雲夢菡的對話毫無意義,完全在浪費時間。有這些時間,為什麽不拿去修煉?


    包括淩重煜拋下雲夢菡回去找宿飲月,在淩清宵的價值體係裏,這簡直是從浪費時間換成更浪費時間。要不是洛晗想聽,淩清宵早就走了。


    他感覺到洛晗悄悄地瞥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又有些遺憾,隨後她低頭按了幾個地方,就偷偷憋笑。


    淩清宵雖然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麽,不過想也能猜到,勢必是關於淩重煜和雲夢菡的。他心情也不知不覺變得輕鬆,無奈地看向洛晗:“好了,我們該走了。”


    洛晗心滿意足,“嗯”了一聲,收起麵板和淩清宵離開。這時候男主已經深情地和女主道了別,並飛速趕去慰問自己的表妹了。


    雲夢菡自己被落在原地,本來就有些懨懨的。她看到洛晗低頭不知道看了什麽,似乎在憋笑,淩清宵側頭看洛晗,眼中也浮出星星點點的笑意。


    雲夢菡如遭雷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剛才,二公子笑了?


    心裏仿佛什麽地方塌了,雲夢菡生出一種強烈的害怕,突然喊道:“二公子。”


    淩清宵和洛晗走出一段路,聽到她的聲音,雙雙回頭看她。


    雲夢菡聽到淩清宵清冷的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何事?”


    雲夢菡猛地生出一股淚意。這陣淚意,可比方才聽到淩重煜要走時強烈多了。


    “二公子,我一個人害怕,你能陪我去挑法寶嗎?”


    這個時候,叫他走?


    洛晗挑眉,含笑瞥了淩清宵一眼,對女主的心思心知肚明。怪不得剛才雲夢菡痛快地放男主走了,敢情,是握著淩清宵這張底牌,拿準了淩清宵隨她驅使?


    洛晗都要主動開口告辭了,卻聽到淩清宵用冷靜到絕情的聲音說:“不行。我要送她去領令牌,隨便送她去上課。”


    洛晗有點意外,他竟然拒絕了女主?洛晗還以為,淩清宵會對女主予取予求、無怨無悔呢。因為在劇情後期,女主一次次在幾個男人之間反複橫跳,淩清宵都忍了。


    現在應當是劇情尚未展開,淩清宵對女主的感情止步於師兄師妹,還沒有陷得那麽深。洛晗心生欣慰,這個魔鬼好歹還算有良心。她點頭“嗯”了一聲,隨後猛地反應過來:“什麽,上課?”


    淩清宵你是個人嗎?她今天早上還在趕路,剛剛才到鍾山,路都沒認全呢,竟然讓她去上課?


    “你基礎太差了,還總是耍賴。”淩清宵冷靜而理智,精準地給洛晗算時間,“你現在去領訪客令牌,算上排隊時間大概一炷香,之後我帶你去上課的地方,禦劍一炷香足矣,剛好能趕上開課,你還有半柱香的時間預習玉簡。”


    “……你這樣,算不算虐待幼崽?”


    “虐待是指身體或心理上的傷害,我認為沒有。”


    洛晗和淩清宵走遠,他們倆的談話內容也再聽不見。雲夢菡孤零零站在原地,感到一股密不透風的寒冷將她牢牢包裹。


    她剛才,為什麽理所應當地覺得淩清宵會陪她呢?淩重煜走的時候,她雖然失望,但是並不怎麽傷心。因為她知道淩清宵在,淩清宵挑法器,甚至比淩重煜還靠譜。


    但是,二公子拒絕了她。


    對她有求必應,春風化雨般保護了她七百年的二公子,不再護著她了。


    雲夢菡悲從中來,忍不住回頭,久久凝視著淩清宵離去的方向。他和另一個女子站在一起,兩人都是一身白衣,兩人都仙氣飄飄,僅是看背影,就匹配的讓人豔羨。


    為什麽呢?


    如果說淩重煜是火熱蓬勃的太陽,那淩清宵就是寒江月,高山雪,完美的讓人望而卻步。太陽好歹還能讓人產生努力一下就可以夠到的錯覺,可是月亮卻永遠那麽冰冷,永遠可望不可即。


    淩清宵太完美,也太遙遠了。


    鍾山中傾慕淩清宵的女仙有那麽多,但沒一個人敢靠近他,更沒人敢試圖追求他。淩清宵如此完美,完美到雲夢菡站在他身邊,不會歡欣雀躍,隻會自慚形穢。


    所以雲夢菡放棄了。所有人都說二公子對她無微不至,對她有求必應,雲夢菡甚至為此被許多女仙仇視。可是唯有雲夢菡自己知道,她從未走近淩清宵身邊。


    雲夢菡剛來鍾山時,那時她還不認識淩家兩位公子,她在一次曆練中看到一個神仙般的男子受傷,她於心不忍,就割了一片自己的葉子給對方療傷。後來回去她才知道,那位好看的不像樣的仙人是淩清宵,鍾山二公子。


    之後,淩清宵就一直默默幫她,護她,為她解決了很多難題。這種好是不聲不響的,如春風化雨般,無論做了什麽都不言語,也不居功,仿佛不求任何回報。


    淩清宵不光好看的像神靈,連德行也磊落如神,相比之下,雲夢菡活的像陰影裏的苔蘚,卑微,庸碌又醜陋。


    她最終選擇了淩重煜。她待在淩重煜身邊,才會有酸甜苦辣,嬉笑怒罵。這才是她的人間煙火,和淩清宵就止步於朋友,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遠遠看著他青雲直上,不斷創造神跡,就夠了。


    雲夢菡以為,淩清宵一輩子都會站在高高的神台上,不動七情六欲,不染凡塵俗氣。可是現在,她看到淩清宵對另一個女子笑。


    雲夢菡知道,她已經徹底失去那個走到他身側的機會了。


    洛晗對修煉毫無基礎,可以說還處在啟蒙階段。淩清宵為她選了幾門基礎課,雖不夠深入細致,但可以讓洛晗盡快了解這個世界。


    這樣的基礎課是開給低齡弟子的,上課人數多,所在山層也低。鍾山雖然說是山,其實是一處山脈,主峰外散落著許多高高低低的山丘,和高聳入雲的主峰連成一片,合稱鍾山。弟子口語中的鍾山,大多數是特指主峰。


    洛晗上課的地方叫紅林峰,據說是秋日時整座山紅若朝火,故為此名。這座山峰並不高,周圍也沒什麽危險,低階弟子大部分的基礎課都在這個地方上。


    同樣的道理,紅林峰並不在鍾山核心,離主峰的距離略有些遠,禦劍都需要一炷香。


    路上,淩清宵和洛晗談起接下來的課程計劃。淩清宵說:“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打基礎,攻擊術法倒是其次。你先去學靈物初鑒、仙植圖譜、天地誌和三十六重天仙族全錄,除此之外仙魔史也要開始學了,暫時從最近的天啟曆學起。你的地理也不甚好……”


    洛晗聽著頭皮發麻。此刻兩人站在劍光裏,淩清宵無需分神就足以禦劍,他很認真地查閱著紅林峰開課安排,修長好看的手指翻來翻去,最後似乎做了很大舍棄,說道:“再加一門中十八重天地理鑒。暫時就這些吧。”


    洛晗眉梢一跳,忍不住問:“就這些?”


    淩清宵回頭:“你覺得少?”


    “不不。”洛晗光聽著都覺得後背發涼,慌忙否認,“別亂講,我沒說。這些分明已經很多了。”


    多?淩清宵極細微地停頓了一下,洛晗注意到了,油然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難道,這還不是全部?”


    “這隻是理論課程。”淩清宵說,“法術、實戰等練習並不包括其中。”


    洛晗兩眼一黑,憤怒地和淩清宵理論:“太多了,我連字都認不全,你給我選這麽多課,期末你替我考試?”


    雖然沒聽過期末這個說法,但是淩清宵毫無障礙地理解了:“真的不多,才六門而已。”


    平生最恨“隻”和“才”,洛晗還要說,身後忽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雲間掀起劇烈的氣流,雲霧翻滾,許多盾光都被打翻了。淩清宵立刻升起防護罩,他們的劍在洶湧的浪潮中,連一絲晃動都不曾有。


    洛晗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雲淹沒,雲間的水和冰打在防護罩上,發出砰砰的聲音。洛晗驚訝,極目向發出震動的地方看去:“怎麽了?”


    淩清宵臉色並不好,他忽然禦劍拔高高度,站立到雲霧之上。


    “猰貐逃出來了。”


    “什麽?”


    “看押在鍾山的凶獸。”淩清宵將靈氣凝結在雙眼,白茫茫的雲霧對他仿若無物,“雷劫劈毀了主峰,沒想到破壞了猰貐的封印,現在它趁著封印鬆動,衝出來了。”


    洛晗想到主峰來往不息的弟子,不由皺眉:“執事堂、問天門等都在主峰,許多低階弟子也在,凶獸逃出來,豈不是會傷到很多人?”


    淩清宵將劍調換了方向,看向洛晗:“今日我來不及送你去上課了。”


    “這種時候我還在乎這個嗎?”洛晗無奈,飛快道,“快去主峰,製服凶獸要緊。”


    淩清宵回程的時候劍光速度翻了好幾倍,即便如此,他們到達主峰時,許多宮殿已是一片狼藉。


    洛晗扶起一個倒在地上的弟子,問:“凶獸現在在哪裏?”


    弟子身上負了傷,艱難地指向正南方向:“它往問天門方向去了。”


    問天門?洛晗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一段情節來。


    她就說為什麽聽著猰貐的名字莫名耳熟,原來,是這段情節。


    原書中,鍾山同樣被劈毀了一半,猰貐也趁機跑出來了。隻不過那時候的淩清宵還困在絕靈深淵,並未回到鍾山,凶獸猰貐是男主帶領著弟子們降服的。


    當然了,若隻是區區凶獸,不值得在書中特意寫一筆。碰巧那天女主雲夢菡要下山,而男主又被表妹叫回去了,女主失魂落魄出門時,被衝破封印的凶獸攔住。她與其他弟子一起擺劍陣,試圖困住凶獸,結果反被凶獸壓製。劍陣被毀,女主也摔倒在凶獸爪子邊,生死一線間男主趕來,替女主擋住了凶獸的攻擊,但是女主也被凶獸抓起來當人質了。


    後來,男主臨危不亂,擦著女主脖子在凶獸要害之處射了一箭。凶獸被製服了,女主的心也被傷透了。


    因為這種劇情和後麵的挖心掏腎比起來實在平平無奇,所以洛晗剛才還真沒聯想起來。現在聽弟子說問天門,洛晗才恍然大悟,原來,今天就是男女主從甜甜甜轉變為虐虐虐的那一天。


    一切都和原文對的上號,淩重煜半路被“生病”的表妹叫走了,雲夢菡獨自一人下山買法器,正往問天門而去。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洛晗來到這個時空,提前把淩清宵從絕靈深淵中帶出來了。


    淩清宵飛快給弟子使了個回靈訣,轉身見洛晗有些出神的樣子,心中微微一動。他不動聲色,問:“怎麽了?”


    洛晗回神,掩飾住臉上表情,搖頭道:“沒事。我們快去問天門吧。”


    洛晗和淩清宵往問天門的方向趕,越靠近廣場人越多越雜,忽然地麵猛地一震,隨後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是猰貐。


    洛晗剛剛趕到問天門,就看到淩重煜挽著弓,毫不猶豫地衝凶獸放了一箭。


    凶獸雖然還是獸,可是已經有些許靈智,知道用人擋在自己前麵。雲夢菡被猰貐抓在爪子中,擋在心髒之前。淩重煜這一箭直奔凶獸心髒,幾乎是擦著雲夢菡的脖子飛過,隻要箭尖再偏一點,或者凶獸的爪子稍微動彈一下,死的就是雲夢菡了。


    洛晗親眼看到那支箭射出去,在雲夢菡脖子旁劃出一條血線,然後深深沒入凶獸胸腔。洛晗倒抽一口涼氣,不由摸向自己的脖頸。


    她隻是看著,就痛了。


    淩清宵也看到了,他臉色冰冷,忍無可忍地低斥:“荒誕。”


    對戰現場,拿著熾焰弓對自己人放箭,虧淩重煜他做得出來!


    熾焰箭飛入猰貐胸腔後,立刻變成真火燒了起來。猰貐被灼得發痛,猛然發怒,丟下手裏的人質,狂怒仰頭嘶吼。


    雲夢菡從猰貐爪子裏落下,沒有任何緩衝直接朝地麵摔去。雲夢菡墜落的時候,淩重煜瞳孔收縮,他身形下意識一動,而宿飲月忽然痛呼了一聲,似乎是被猰貐的聲波傷到了。淩重煜隻能停下腳步回身照看宿飲月,這片刻耽誤的功夫,雲夢菡已經摔到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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