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身死事小,失節事大。趙虎從沒想過被警察塞進去,他也不想進去,——那裏麵沒有任何人想進去,除非他腦殼被門夾了。


    雖然趙虎沒有進去過,但他聽人說過裏麵種種離奇的事情,比如牢頭舒服堪比帝王,剛進去的二混混隻能充當看門狗,至於坐土飛機、蕩秋千等,那簡直就是家常便飯,隻要牢頭老大看你不順眼了,隨便支個眼神,你就得坐一回土飛機或蕩一回秋千了。


    伴隨土飛機飛出去,眼鼻口就會齊齊的擦地飛行一段距離。等你像飛機一樣停下來時,滿臉滿身已盡是淋淋漓漓的鮮血了。


    蕩秋千與此差不多。


    剛進去的人都怕坐起降機。所謂起降機,顧名思義,就是幾個人將一個四會提起來,把臉對著便桶,一會兒抬升,一會兒下降,下降的時候,隻要你稍有異動,你的眼眼鼻子嘴巴就會破開糞便,飽飲一口屎尿混雜的糞便。


    這滋味,是人都不想品嚐。


    趙虎當然也想。但是,他現在必須這樣想了,因為他發覺,隨著時間的流逝,鄭彪留給他的機會越來越少了。也許要不了多久,一切就會過去了。雖然他也想就這樣算了,但他內心不允許他這樣,他的內心對他說,藍球易沒什麽可怕的,大不了和他拚了。


    拚了就拚了。


    問題是——他現在還沒有和鄭彪拚了的勇氣。因為就算他拚得贏鄭彪,也拚不贏藍球易啊!畢竟藍球易到現在都沒有動一下手,他到底有著怎樣的實力,他一點都不知道,若是他的實力還在趙虎之上的話,那他就悲催了。


    他可不想看到這樣的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


    據保守估計,這鄭彪放倒四五個,恐怕還要不到十分鍾。一個極能打架的人,在女人心中都占有一席之地。


    一個能打的男人,往往都能得到女人的歡心,因為女人大多數都尋求的是安慰。隻要有一個靠得住,而且可以依托終生的人在身邊,那是一件極為幸福的事情。


    沒有人會想到,赫赫有名的鄭彪卻是名退伍的特種兵。


    別的特種兵退伍的時候都沒有錢,但他手裏卻有多得數也數不清的錢,至於這些錢是從哪裏來的,除了他自己,沒有外人知道。開始的時候,他積極的和別人合股,然後一步一步的蠶食合股人,直到有一天,人們才猛然驚覺,鄭彪其實很有錢。


    他之所以不想過早的表露自己,是因為他覺得沒這個必要。於是,當他在好幾個城市都擁有屬於他的酒店的時候,他已經是赫赫有名的億萬富豪了。


    過去沒人敢小瞧他,現在仍沒有人敢小瞧他。


    和他作對,那純粹就是自尋死路。


    趙虎自不量力,本以為可以一舉打倒他,然後再在他頭上踏上幾腳,再然後挽上杏兒的臂膀驕傲的離去。可當他碰上鄭彪那一刻,立覺發現他看走了眼——鄭彪,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繡花枕頭,他是條硬漢,一條敢打架也能打架的硬漢。


    那種實碰實的感覺,那種痛徹鑽心的感覺,已經好久沒有碰到了。


    感覺雖然不舒服,但它激起了他的鬥誌,——無論如何,也得與他打上一架,才對得起他打自己那一拳。


    意氣用事時,意誌並不一定堅持得住。意誌一旦塌了,意氣用事,就得付出慘重的代價。趙虎清醒的認識到,眼前這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人,絕不是一般來頭。


    要想擊敗他,首先得忍。


    忍字頭上一把刀,不忍就會被這把刀一刀剁下腦袋。


    忍!


    必須忍!


    隻有從忍中尋求到戰機,才能一舉打敗他。除此,別無他法。


    但當他把怒火忍下來的時候,他又察覺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藍球易不容許他對鄭彪進行偷襲。表麵上看,藍球易好像不會幹涉他和鄭彪之間的戰鬥,但鬼知道他心中是怎麽想的,如果他加入戰團,那自己就沒人任何勝算了,弄不好不得把命丟在他們手裏。


    但他又不甘心就這麽離開。


    果真就這麽離開了,那他的臉麵今後就打不到擱處了。所以,打是必須的。


    必須打!


    割出命去打!


    但想法歸想法,現實卻不允許他打,因為以他一人之力,要想同時打敗鄭彪與藍球易,簡直就比登天不難。但不打,又對不起自己在江湖上混的這些年。


    特別讓人氣憤的是,杏兒竟然也因自己輸了這架而打算離開自己了。******這些女人都不是好東西,一個比一個財,一個比一個勢利,有機會,非好好收拾她一回不可,一定讓她認識什麽男人才值愛,什麽男人更值得恨。


    想到杏兒,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拿眼狠狠剜了杏兒一眼。如果那眼神就是刀鋒的話,此刻的杏兒已經體無完膚了。


    杏兒好像也感覺到了趙虎的不善,她回過頭來,也狠狠的剜了趙虎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說,趙虎,你別這麽看我,我已經和你一刀兩斷了,你要敢再來找我,我就報警說你強奸我,看你還敢不敢來找我,哼!


    趙虎見她眼神毒毒的回敬自己,知道她已經和自己徹底拜拜了,於是也就死了重新去找她的心,俗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沒必要在棵樹上把自己吊死”,三隻腳的女人不好找,兩隻腳的女人遍地都是。


    “媽的,你吃了虧別來找我!”趙虎徹底死心的時候,鄭彪用腳踢了他一下,問他不敢不敢打,如果不敢打,就從他跨下鑽過去,像狗一樣夾著尾巴有多遠滾多遠。


    趙虎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在強大的敵人麵前,保存實力的最佳辦法是示弱。趙虎算是看明白了,不管鄭彪打不打他,也不管藍球易最終站在鄭彪一邊或是對此不問不聞,對他都沒有任何好處,此刻的他就是個弱者。


    一個沒有任何勝算的弱者。


    藍球易依然不快不慢的喝著咖啡。咖啡是著名的南山咖啡,味道苦中帶甜,非常純正。要不是鄭彪請他吃早餐,他此刻應該躺在東大外貿宿舍的床上,正在做著甜美的夢。


    火狐雖然長得不是十分的出眾,但從她骨子裏透露出來的那種風騷勁兒,卻是包括馮子青以及眼前這杏兒一類人物所不具備的。對她,藍球易有種深深的迷戀,雖然才她相處一夜,但她的風騷與媚相,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他的骨子裏。


    也許,這一生注定與她結下不解之緣了。


    杏兒遠遠的瞟著藍球易,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出口。對藍球易,她突然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趙虎點點頭,慢慢的像折疊尺一樣爬了起來。


    鄭彪看著他,沒有任何動作。隻要他有所動作,就會把趙虎嚇屎。當然,趙虎也不是紙糊的,如果鄭彪真的不放過他,他一旦發起飆來,鄭彪恐怕也得頭痛啊!


    兵法上說“窮寇莫追”,就是這個道理。


    一個人真要與另一個人拚命,那怕他很弱小,但也會對其構成威脅。鄭彪擔心趙虎奮起拚命,他拚起命來,非他鄭彪招呼得住。


    與其激怒他奮起拚命,還不如讓他現在就離開。現在離開,誰也不會傷著誰。當然,這話鄭彪是不會說出口的,在江湖上混,隻有打死的軟蛋,沒有硬漢倒下的道理。


    他鄭彪雖然淡不上硬漢這個級別的人物,但他強硬起來,就是八匹馬也拉他不回頭。他當特種兵那幾年,鑽深山老林,睡死屍堆,啃腐爛的野生動物屍體,喝蚊蟲爬過的臭水,什麽不可怕不粘染什麽,一個能夠在死亡邊上行走而不傷身的人,自然不怕人與他單打獨鬥,更不怕人與他往死裏整。


    用他的話來說,他都是整人的人,莫非還怕別人整他麽?


    他兩眼定定的盯著趙虎。


    早上升起的陽光,透過厚層玻璃窗照射到趙虎臉上,看上去一邊臉陰暗,一邊臉泛著白光,非常不對稱。


    他避開鄭彪的目光,移動腳步,距離鄭彪遠了一些,然後才放平聲調說:“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原本就是個錯誤……”


    “確實是個錯誤。”鄭彪點了點頭說,“當然,這也不能完全怪你,要怪的話,隻能怪你沒有打倒我的實力。在江湖上混,實力代表一切,沒有實力,包括你身邊的人受到了傷害,你最好不要強自出頭,告饒一聲,也許更能保護你身邊的人。拳頭,有時並不能解決問題。”


    “我知道。”


    “知道你還出手,你是不是出門的時候被門夾了腦殼啊?”接過話說的是藍球易,“我覺得你這個人特有意思,明明自己被打敗了,還想強自出頭,這是自找沒趣啊!不是我說你,雖然你有點三腳功夫,但你絕不是鄭哥的對手,為什麽這樣說呢?因為你居然沒看出,鄭哥的身手快狠穩準都沒說的,別說是你,就是加上像你這樣的人七八個,我也敢打包票,也不是他的對手。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說的是不管幹什麽,一定要懂行,不懂行連挨了打都不道對方有什麽身手,像你這樣你說悲哀不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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