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燼呆呆地看著他, 眼神裏空洞洞的。


    陸銜洲顧不上逼問他,掛了電話就給傅教授撥過去,“令意你接回去沒有?”


    “我媽明天要帶她回娘家就讓我接回來了,喬燼不在家?”


    陸銜洲放下心, 舒了口氣道:“沒事, 我剛到家沒看到令意還以為他們兩個人沒回來。”


    “我以為他跟你說了,讓你擔心了, 抱歉。”


    陸銜洲看了眼喬燼,問他:“你下午來接令意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喬燼有點不太對勁?比方說情緒上的波動。”


    “沒有啊。”傅教授想了想,說:“你等等我問問令意。”


    過了一會,他說:“令意說喬燼帶她去吃飯了, 還聽見你說話的聲音, 還去……去了哪兒?”他又問了問令意, 她還小,說不出太多東西,便自己跟著她的話猜測道:“寄存東西的話還簽了字,可能是律師樓,令意說是婆婆留下的。”


    陸銜洲幾乎瞬間反應過來了, 楊芹。


    他給喬燼留了東西。


    “好, 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陸銜洲握起喬燼的手想去抱他,但發現他瑟縮了下,排斥的推他不讓他靠近, 手背上紅紅的全是傷痕。


    他強行將人抱起來,路過他雕刻木偶的房間時差點栽倒,那些他當做寶貝的木偶全被摔爛了,斷掉的手臂、水晶珠子從木偶的眼眶裏掉出來,刻刀工具扔得到處都是。


    這些東西是他的寶貝,陸銜洲還看到地上滾落的偶頭和他極其相似,是他打算送給自己的禮物,臉上多了幾道傷痕。


    楊芹給他留下的東西一定給了他很大的衝擊。


    陸銜洲走過房間將他帶回了主臥放在床上,稍稍釋放了點信息素緩解他的情緒,但很快就發現他這不是一般的情緒失控。


    喬燼一坐到床上就往後縮,把自己蜷成一團不讓他靠近,也不看他。


    “喬燼。”


    陸銜洲又釋放了一些信息素試圖控製他的思維,但隨即便發現他在抗拒,額頭考試冒汗,痛苦的幾乎窒息。


    陸銜洲不敢再釋放,連忙收住了信息素,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以為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能得到一個越來越健康的喬燼,事實卻不是。


    他始終是在那裏的,隻不過願意讓自己走進去,現在他忽然把門關上不讓他進了。


    陸銜洲伸手摸了摸他的口袋,找出手機一點點找了沒發現有錄音之類的文件,又出去雕刻的房間裏看到地上一個被砸爛了的錄音筆。


    他撿起殘骸,損壞成這樣,除了喬燼親口說之外,他怕是不可能知道這裏頭記錄了什麽了。


    陸銜洲撿起地上那個和他相似的偶頭回到房間,喬燼還是那麽坐著一聲不吭,仿佛像是個雕刻出來的木頭人。


    他坐在床邊,朝喬燼晃晃偶頭,“猜猜我是誰?”


    喬燼抬眼看了下,忽然反應劇烈的往後縮,“不看不看!”


    陸銜洲沒想到他對木偶反應這麽大,又或者是對自己的臉反應過激,忙扔在一邊將他撈進懷裏拍背安撫:“好好好,不看。”


    喬燼呼吸沉重,每一下都像是瀕死,拚命的汲取。


    陸銜洲心髒緊縮,想逼問他又怕把他逼到更糟糕的地步,隻好輕聲哄著他先睡覺,冷靜一下明天早上起來再說。


    “好,我去給你找點水來洗臉,你自己……”


    陸銜洲才一起身就被喬燼握住手腕,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將他扯的一個趔趄摔在了床上,後腦撞在偶頭上砸的他眼冒金星。


    “嘶……”


    喬燼壓著他發瘋似的傾身下來胡亂親,說是親不如說是啃,咬破了陸銜洲的嘴唇,嚐到血腥氣反而更加狂亂。


    “喬燼。”陸銜洲覺得他不對勁,握住他手腕想將他拉起來,結果被他更加用力的咬了一口。


    這時電話響了,陸銜洲偏了下頭說:“喬喬聽話,先放開我好不好,接個電話。”他伸手去撈手機卻被他一下子打掉。


    “不許接,不許接!”


    “好,不接。”陸銜洲沒去管地上還在響的手機,抱住他安撫,喬燼捂著耳朵尖叫:“別響別響。”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一碰就呲牙的小野獸,完全不知道哪一個點就讓他不高興,陸銜洲就算跟他相處了這麽久,也隻是麵對了比較好的時候,就連那次被他嚇到發情期提前來也還能被寧藍安撫。


    這種刺蝟一樣的時候完全沒有見過,隻好小心的掛掉電話放在一邊不刺激他。


    “喬燼,我是誰還認得嗎?”


    喬燼紅著眼睛看他,張了張口卻什麽也沒說出來,眼淚卻掉的越來越凶。


    陸銜洲不敢輕舉妄動,慢慢地把手擱在他的後頸上稍稍釋放了一點信息素,誘哄他:“乖,把眼睛閉上。”


    喬燼估計也是累了,哭著哭著真就把眼睛閉上了,陸銜洲輕輕摩挲著他的腺體,讓自己的信息素和他相互交融,把wen落在了他的眼睛上,感覺到他瑟縮了下。


    “困了就睡一會。”


    喬燼漸漸冷靜下來,呼吸也平穩了一點,陸銜洲等他睡著了才慢慢將人放在了床上輕手輕腳的解開他的衣服檢查有沒有哪裏受傷。


    手腕被刻刀劃了一道,因為有毛衣不算很嚴重,手背有點紅腫,其他地方沒有傷。


    陸銜洲給他上完藥舒了口氣坐在床沿,他沒有跟自閉症相處過,因為怕傷害喬燼,不想打碎他心裏那根支柱,所以盡量退讓,容忍楊芹。


    殊不知養虎為患,他應該一早就把這件事解決。


    陸銜洲給沈醫生打了電話問他有沒有相熟的心理醫生,對治療自閉症經驗多一些的,他說了有,過了會便發了個微信名片來。


    陸銜洲加了好友,對方很快的接了,問他什麽症狀。


    陸銜洲簡單將喬燼的反應說了下,他那邊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正在輸入的提示斷斷續續了很長時間,才發過來一句話。


    “他這是屬於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陸銜洲來來回回看了半天,他這這麽長時間就發了這麽一句話,還是自己看漏了什麽,剛想問緊接著對方就發了一長串來。


    “他一邊排斥你,一邊又不許你跟任何人聯係,這代表你是他心裏最重要的人,他潛意識裏想獨占你,讓你為他一個人所有,但是同時你的信譽又有了裂痕,你最好想想最近做了什麽讓他有這種不信任。”


    陸銜洲回頭去看沉睡的喬燼,昨天晚上還窩在他懷裏說喜歡,今天一天他都在公司,能做什麽?


    “按照你的形容來說,他現在就在一個汪洋大海裏,你是他唯一的浮木,如果連對你的現任都崩塌了,那他隻有沉入海底。”


    陸銜洲問:“我應該怎麽做?”


    “自閉症沒有確切有效的治療辦法,你隻有陪伴,最好能找到問題關鍵,一遍一遍的給他鞏固意識,重新和他建立信任。”


    陸銜洲心顫了顫,秉著呼吸又問:“他這個行為算不算自殘?”


    “不算,其實這個症狀算是很輕的了。你可以把這個理解為正常人能將感性和理性分開,然後用理性療愈感性。但自閉症無法確切理清這兩種感覺,攪在一起自然就亂了,他們需要一個人幫著梳理,告訴他哪些是該留著的,哪些該要丟掉。”


    “你既然要了他,就要做好這一輩子都要小心嗬護他的準備,像他這樣的孩子一旦喜歡上一個人那就是全心全意,我相信他直到今天以前,就算是你讓他去死他都會聽你的話,但是代價也同等。”


    陸銜洲沉默良久,說了聲:“我知道。”


    醫生這才自我介紹,“我叫陸青岩,這是我診所的地址,有需要的話隨時帶他來找我。”


    陸銜洲說:“好。”


    正常的人在遭遇噩耗的時候會本能的用理智來抵抗一部分哀傷,而對於喬燼這樣的人來說,這種打擊就像是個尖銳的針紮在氣球上。


    他沒有辦法修補,唯一的辦法是再給他一個新的氣球。


    陸銜洲一分鍾掰成兩半用,抽出空開視頻會議交代事情,眼神盡量不離開喬燼,每次開會的時候他都在一邊敵視又防備的看著屏幕。


    陸銜洲哄他:“那邊是寧藍,不要擔心。”


    喬燼不信,直到陸銜洲使了個眼色讓寧藍轉了下攝像頭朝向自己,跟他說了幾句話,連續幾天總算有點相信了。


    “對了,後天是喬喬生日,想要什麽禮物?”


    晚上吃飯的時候陸銜洲問他,喬燼還是不說話,從那天之後他就一直不肯說話,時不時的有些排斥,可沒過幾秒又跑到他身邊窩著。


    “你的方老師最近有個演出,想不想去看?”


    喬燼聽見方老師三個字筷子一停,下一秒就反應很大的丟到一邊,“不要!不給!我的!”


    陸銜洲沒聽懂他這個不要不給是什麽意思,幫他撿起筷子放到一邊握住他的手安撫:“好好好,不給不給。”


    陸銜洲心尖劇痛,把筷子遞到他手裏,“吃完飯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喬燼默默吃著飯不說話,仿佛隻要不刺激到他,就是一個毫無靈魂的小木偶。


    作者有話要說: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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