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樹林前麵,隻見一群人坐在車上,環目四顧,滿眼的荒山野嶺,令他們眼中透著陣陣恐懼之色。


    這一支隊伍便是段懷簡和段懷旭的押糧隊,他們已經在這山裏轉了好幾日,如今都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攜帶的口糧也都差不多了,如今連風餐露宿的資格都快沒有了,剩下的就隻有饑寒交迫。


    “二位段兄,我們去前麵打探過,全都是一些山間小徑,根本行不通。”


    “可惡,要是再讓我見到那商人,我非得將他給碎屍萬段。”


    “就算如今讓我們走出這裏,我們也趕不及了,我們還是趕緊派人去長安求援吧。”


    “你知道路麽?”


    “那怎麽辦?我們會不會困死在這裏?”


    “夠了!”


    段懷簡猛地將馬鞭摔在地上,不甘、恐懼、尷尬在他臉上閃過。


    其餘人看到段懷簡,紛紛都垂頭不語。


    忽聞一陣馬蹄聲,大家欣喜的抬頭望去。


    隻見一隊哨騎疾馳趕來,為首一人道:“我們是奉韓尚書之命,來搭救你們的。”


    ......


    其實段懷簡他們還算好的,比他們慘得,大有人在。


    比如從延長縣運送糧食回長安的阿史那諫、高崇文、高崇禮等人,如今他們正躲困在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洞裏麵。


    “哎呦!餓死我了!”


    “崇禮怎麽還沒有回來,他究竟有沒有找到糧食啊!”


    ......


    阿史那諫忽然憤然起身,朝著那些車夫罵道:“都怪你們這一群匹夫,將糧食都給吃完了,害得我們如今被困於此。”


    一個車夫道:“這位公子,此事怎能怪我們,我們當初就給你說過,你帶得那點糧食根本不夠,你偏偏不信,就知道趕路,如今卻反倒來怪我們,真是好沒道理。”


    “你還敢狡辯,若是你們聽我們,一心趕路,別動不動就休息,如何會變成如今這樣。”


    “你們騎在馬上自然輕鬆,我們又得推車,又得扛東西,倘若換一下,我們也可以做到一日隻吃兩頓。”


    “你----我殺你這匹夫。”


    “阿史那兄!”


    一旁的學員趕緊上前拉住已經拔出刀的阿史那諫。


    正當這時,一隊哨騎疾馳來到洞外,道:“洞中可是軍事學院的學員。”


    “救兵來了,救兵來了。”


    隻見高崇文等人立刻從洞中湧了出來,滿麵滄桑,灰頭土麵,很有殘餘部隊的氣質。


    ......


    ......


    “怎麽辦?就算咱們日夜兼程都無法在二十九趕回長安。”


    秦俏瞧了眼契苾光等人。


    契苾光咬牙切齒道:“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又不咱們不盡力,是那環縣臨時有事,延誤了咱們的時間,要怪就怪副院長安排不當。”


    “前麵可是昭儀學院的學員?”


    忽聞前方有人喊道。


    秦俏等人抬頭一看,隻見一隊哨騎疾馳而來。


    “籲---!我等是奉韓尚書之命,告訴爾等不要再押送糧草,速速趕回長安。”


    .......


    較比起往年來,今年的年關韓藝過得很是輕鬆,以往這時候,他都在跟桑木、張大象他們商量著明年的政策,不過今年他性情大變,沒有什麽政策,如果一定要給一個說法的話,那就是休養生息。他如今就已經開始巡視各個作坊,跟自己的員工拜一個早年,也就是他過年打算放長假,反正皇帝在洛陽,朝廷也沒啥活動。


    除此之外,他還經常抽空去王萱那裏過夜,教王萱如何勾引男人,要不就在家帶孩子,因為他的三個女人今年都出來工作了,結果他的女人都很忙,就他一個人清閑的很,這與往常是最大的改變。


    不過還有一件事沒有完成,就是訓練營的演習。


    今日是二十九,明日便是大年三十。


    契苾何力他們是心急如焚,他們自二十六日起,就一直待在總參謀部,天天在等候消息,雖然他們知道挽救是不可能的,但他們還是派人去打探消息,就怕韓藝整的太狠了一點。不過,他們派去的人,都還沒有出長安,就都被李績的人給攔了下來,李績還發話,誰若敢作弊,直接將他們的兒孫給開除。


    那些將軍紛紛大罵李績心胸狹隘,他們認為李績這麽做,就是因為李敬業太糟糕了,如果大家一樣,那就不是他的寶貝孫兒沒用,而是韓藝太厲害了。


    韓藝今日也來到了總參謀部,一邊品著香茗,一邊欣賞著這些熱鍋上的螞蟻,那是輕鬆愜意呀。


    不知不覺中,一個上午過去了,結果還是一個人人影都沒有。


    契苾何力他們已經絕望了,這很明顯就是全軍覆沒的節奏啊!


    能夠安全歸來,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韓藝,你這也太狠了一點吧!難道他們一個都完不成,你這個院長還能漲臉?”高侃忍不住衝著韓藝抱怨道。


    韓藝聳聳肩道:“其實我給他們製造的一些困難,都是在押送糧草的過程中經常會遇到的,如果他們完不成,那隻能證明他們沒有學好,況且,我也隻是副院長而已。”


    大家立刻看向李績,那眼神好似在說,李績老兒,他都這麽欺負你,你怎麽還無動於衷。


    李績微微合著雙目,仿佛已經入定了一般。他早就有了心裏準備,因為韓藝說過一個也完不成。


    不知不覺中,又過去一個時辰,這冬天天黑的早,如今天就已經暗下來了。


    契苾何力歎了口氣,道:“韓藝,這限定的時辰已經到了,他們已經不可能完成了,可如今他們人都在哪裏?”


    韓藝笑道:“將軍請放心,明天下午他們都會到的。”


    “此---此話當真?”


    契苾何力他們驚詫的看著韓藝,這麽神?剛好就能夠讓他們完一天到?


    這太不可思議了。


    韓藝淡定的點點頭。


    不過他們已經不敢在質疑韓藝,既然韓藝說明天會到,那就明天一定會到,既然如此,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大家拍拍屁股,準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報——!”


    一個將官興奮的跑了進來,“啟稟司空,七班和十三班的人回來了。”


    李績雙目一睜,不禁瞧了眼韓藝,見韓藝一臉懵逼,突然仰麵哈哈大笑起來,起身便往外麵走去。


    “韓藝,我還當你有多麽厲害,原來你也有算漏的時候。”契苾何力開心的都開始手舞足蹈了。他才不管是哪個班級回來了,隻要學員能夠完成任務,那就是在打韓藝的臉,那他們就非常開心。


    韓藝微微笑道:“將軍真是貴人多忘事呀,記得那日一班回來時,將軍也是這般開心的胡言亂語啊!”


    契苾何力頓時菊花一緊,笑意全無。


    正準備羞辱韓藝的阿史那彌射等人,也紛紛將到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就連李績的笑聲都戈然而止。


    “哈哈!”


    韓藝仰麵大笑幾聲,起身走了出去。


    “契苾將軍,這裏麵定有圈套,咱們高興的太早了。”高侃不安道。


    契苾何力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這裏麵肯定有貓膩,那些學員可能要遭殃了。”


    幾個將軍是一邊說著,一邊垂頭喪氣的走了出去。


    來到外麵,隻見兩支車隊有說有笑的入得校場,這一幕真是太熟悉了,當初李敬業他們就是這德行。


    直到那些學員看到李績他們,這才收斂幾分,來到李績麵前列隊。


    “啟稟院長,糧草已經運到。”


    兩個班長出得隊伍,向李績匯報道。


    契苾何力哼道:“你們別高興的太早,待會有你們好受的。”


    那兩個班長一臉詫異看著契苾何力。契苾何力是搖頭直歎。


    李績隻是稍稍點頭,讓身邊的刀筆吏去點數。


    氣氛非常安靜。


    那些學員不知道什麽情況,又看他們臉色怪異,心裏虛的要命。


    契苾何力一看他們神情緊張,那腦袋是搖晃的更加厲害。


    就這麽靜靜的等了一個多時辰。


    “啟稟司空,糧草沒有問題。”


    “什麽?”


    契苾何力他們皆是大吃一驚。


    李績非常慎重道:“當真一點問題都沒有?”


    “回司空的話,一點問題都沒有。”


    李績詫異的看著韓藝。


    韓藝走上前來到,笑道:“恭喜你們,你們順利的完成了任務。”


    “等—-等下!”


    契苾何力立刻跳出來了,“韓藝,你方才不是說?”


    韓藝雙手往外一攤,笑道:“我隨便說說而已,這你也能當真。”


    可惡!


    又被這小子給騙了。


    契苾何力氣的頭發都快要冒煙了。


    李績也有些不爽韓藝,你小子是成心在拿我們開心吧。


    韓藝似乎也察覺到自己有點囂張,輕咳一聲,朝著那些學員道:“你們做的非常出色,你們也是我們學院最優秀的學員,我跟司空,以及各位將軍,都為你們感到驕傲......。”


    “等會!”


    阿史那彌射再度打斷了韓藝的話,他先是目光從一眾學員臉上掃過,然後來到李績身旁,小聲道:“司空,我懷疑韓藝故意讓他們完成的。”


    李績皺眉道:“此話怎講?”


    阿史那彌射道:“你看這兩個班級,要麽就是寒門出身,要麽就是商人之後,就元家幾個小子摻合在裏麵,韓藝分明就是想借此打壓我們這些將門世家。”


    李績聽後微微皺眉,走上前,微微笑道:“你們此行可都順利?”


    一眾學員相互看了看,又都忐忑的看了眼李績。


    李績道:“怎麽?沒有聽見老夫問你們話麽?”


    五班班長曹波回頭看了眼元箭他們,元箭垂著頭,撓著眉心,曹波隻能站出來道:“回稟司空,我們倒是遇到一些麻煩,那———!”


    “你有話但說無妨,這隻不過是演戲。”


    “是!我們去到竹山縣的時候,那親縣令三推四阻,就是不肯將糧草給我們,後來——後來是——是元箭想到一個主意,才讓秦縣令將糧食給我們。”


    “什麽主意?”


    “元箭讓我們天天跟著秦縣令,他吃飯的時候,我們就在外麵說如廁的事,他如廁的時候,我們就故意在外麵大喊大叫,他睡覺的時候,我們就在外麵敲鑼打鼓,如此過得兩日,秦縣令便將糧草給我們了。”


    契苾何力他們吸得一口冷氣,真夠狠的呀,不禁看向元箭,心裏同時想到一個人,就是那無惡不作的元鷲,均是暗道,不愧是元家的人,都是這麽卑鄙無恥。


    韓藝也是不露聲色的看向元箭,正好元箭也斜目看來,又見其不屑的撇了下嘴,收回目光去。


    韓藝心中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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