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悠悠恭敬地退後兩步,斂衽為禮:“多謝世子關心,家中一切都好。”


    福王世子沉默著打量她一回,淡淡笑道:“我與向光兄本是過命之交,他有事,我必要相幫。小嫂子隻向壽王府求助,又與我如此生分……是怪我沒有及時過來探望嗎?”


    檀悠悠聽著這話就覺得有些好笑,既是過命之交,又知道了這事,為何還要計較她向壽王府求助呢?難道不該是巴不得好友多一條活路麽?這福王世子,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奇怪的人無需較真,更不必解釋,忽悠就夠了。


    “冤枉啊!正是因為知道世子與夫君是過命的交情,無論如何都會出手相助,所以沒和您客氣,先跑來找叔祖母他們了,畢竟多一條路總是好的。若是世子怪我失禮,我這就給您賠禮,正經求您出手搭救我家夫君。”


    檀悠悠正兒八經地給福王世子行禮:“還請世子莫要與小婦人一般見識。”


    福王世子皺了眉頭:“這倒不必。隻是小嫂子剛也說了,我們乃是過命的交情,你又何必如此多禮?一段日子不見,你是真的生分了許多。可是我哪裏做得不妥?”


    左一句如此生分,右一句真的生分許多,是啥意思?要不生分就是親近,毫無關係的兩個男女如何親近?那很不正常吧,她可是個正經人兒!檀悠悠很小心謹慎地問道:“不知世子何出此言?聖人雲,男女有別,瓜田李下,知禮守禮才是大善。我恪守禮儀,正是為了大家好啊。”


    聖人雲,男女有別,瓜田李下,知禮守禮才是大善?這是哪位聖人說的?分明就是大雜燴。福王世子看著檀悠悠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忍不住調侃道:“是檀聖人說的嗎?”


    “請世子自重!”檀悠悠怒了,對上福王世子的眼神,又慫包地道:“不好意思,拙夫身陷囹圄,我實在沒心情與人說笑。”言罷低著頭又後退三步,再不抬頭。


    “抱歉,是我失禮,還請小嫂子見諒。”福王世子收了笑容,看一眼檀悠悠,大步離開。


    檀悠悠輕輕呼出一口氣,神經病啊!過命的好朋友在吃牢飯,他倒有心思和人家老婆開玩笑?真不是個東西!因見天色不早,便去和壽王妃道別。


    壽王父子和福王世子已不在室內,壽王妃坐在窗前喝茶想心事,見她進去就道:“你要不要搬來與我作伴?”


    檀悠悠笑道:“還是不了吧,上次您給了小貓,姣姣都吃醋了,說是叔祖母更疼我。為了不讓咱們小縣主吃醋傷心,孫媳還是回家好了。”


    壽王妃見她婉拒,也不勉強,略微給她透了底:“現下京兆府那邊也沒說向光有什麽錯,隻說配合著調查,以免串供。宗人府這邊暫且不好插手,但你叔祖父會盯著,一旦有了後續,就出麵把人接過來。宗室的事,還該宗人府來管,這是天經地義的。”


    “是。有勞幾位長輩費心。”檀悠悠起身行禮,壽王妃拍拍她的手,叮囑:“回去之後就安心在家歇著,哪兒也別去,急不得。”


    “是。”檀悠悠沒問壽王府打算怎麽處置金嬤嬤被打一事。這些人都比她精,做事心中自有成算,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什麽事該怎麽做,一絲一毫都不會錯,用不著和她細說。問得多了,就是她不懂事不知趣,平白惹人厭煩。


    檀悠悠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離開,丫丫就湊到壽王妃麵前輕聲道:“方才婢子看見福王世子與融少奶奶說話,融少奶奶發怒來著。”


    “發怒?”壽王妃微微詫異:“都說了些什麽?”


    丫丫把二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複述了一遍,壽王妃目光微沉,半晌,冷笑一聲,卻不發表任何看法。


    金嬤嬤對檀悠悠印象挺好的,生怕壽王妃對她生了看法,便道:“王妃怎麽看待融少奶奶這個人?”


    壽王妃淡淡地道:“你這個老貨,又要拐彎抹角地說什麽?你問我,我先問你怎麽看待她?”


    金嬤嬤笑道:“人是極聰明能幹的,膽大心細臉皮厚肯想辦法,卻也知道分寸,難得的是心眼正,不是邪門歪道。”


    壽王妃瞥金嬤嬤一眼,冷笑:“她給了你什麽好處?就這麽願意替她說好話?”


    金嬤嬤扶著老腰歎氣:“好王妃,能有什麽好處?昨兒老奴領命去了她家,就得安排在客房裏住了一夜。借了您老的光,被當成貴客對待,飯菜倒是精致整齊。夜裏打抱不平傷了老腰,又得她家丫頭推拿一回。


    其他就是今天人家走路護送老奴歸家這件事了。連個賞錢都沒撈著!您說這位融少奶奶摳不摳?真是太摳了!都沒說送個千年老參給老奴補補身子什麽的,小氣!”


    壽王妃被逗得一笑,丫丫湊趣道:“嬤嬤您別急啊!融少奶奶挺周到的,這是遇著大事心裏慌了,等她空了想起,立刻就給您送千年老參萬年靈芝來啦。”


    “還千年老參萬年靈芝呢,那東西皇宮裏都未必有!你這老貨真是癡心妄想!”壽王妃笑了一回,歎道:“這麽個小媳婦,孤身一人在京裏討生活,挺不容易的。我已讓你去過了,再使人過去跟著她,像是故意和國丈府對著幹似的,這麽著,隔三岔五地過去看看,幫她嚇唬嚇唬那些癩皮狗!”


    這是把福王世子比作癩皮狗了,金嬤嬤會意一笑。


    檀悠悠坐著壽王府的馬車回的家,一路上清清靜靜,無人打擾,回到家裏也是清清靜靜,唯有幾個鄰裏婦人過來說話,向她打聽這打聽那的。


    檀悠悠一問三不知,隻不停地搬出吃食招待眾人,婦人們有東西堵嘴,就不再執著於打聽八卦,待到檀悠悠扶著額頭稱痛,就關心幾句,各自散了。


    “太可怕了!”楊慕雲癱在躺椅上唉聲歎氣:“表嫂,成親以後女人都會變成這個樣子嗎?嘰嘰嘰,嘰嘰嘰,什麽都想問,什麽都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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