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才半夜,外麵還是漆黑一片,黃才月“噔噔噔”跑上樓,跟著鳳蝶的聲音找到天字房。


    一進門,黃才月便聞到一股帶著熱氣的酸臭味兒,她掩著鼻子走進房間,看見鳳蝶正坐在梳妝台前。


    屋子裏很亂,尤其是床上,床前有一張小圓桌,上麵擺著一些殘菜和剩酒。鳳蝶此時穿著內衣,一頭黑發亂糟糟的,她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疲憊,但她的眼睛此時正慍怒地看著黃才月。


    “看什麽看呐,還不快過來!”鳳蝶厲聲道。


    黃才月走得近了,才看見鳳蝶臉上的妝全都散了,一張花臉看上去很滑稽。


    可能是注意到黃才月的眼神,鳳蝶捂著臉轉向梳妝台,嘴裏嘟囔道:“每次都猴急猴急的,都不知道心疼人家!”


    說罷,鳳蝶又吩咐道:“給我打盆水來,我要卸妝。”


    黃才月“嗯”了一聲,隨後又“噔噔噔”跑下樓。


    這會兒,那個胖男人早已準備好一鍋熱水,似乎就等著黃才月來取。黃才月跟胖男人打過招呼,便打上一盆熱水又跑上樓。


    “水來了!”黃才月喊了一聲,然後將熱水放在梳妝台旁的架子上。


    鳳蝶起身走到架子旁,等了一會兒,忽然又看向黃才月,“你愣著幹嘛呢!服侍我卸妝啊!”


    黃才月哪兒知道怎麽卸妝,聽見鳳蝶的喊聲便趕緊跑過去。


    鳳蝶讓她把椅子搬過來,隨後坐著將手伸進臉盆裏。


    黃才月還等著接下來的吩咐呢,忽地鳳蝶“呀”的一聲慘叫,跟著,她便一巴掌扇在黃才月的臉上。


    “你要燙死我啊!”鳳蝶喊道。


    黃才月根本沒想到會挨這一巴掌,所以她沒有任何防備,再加上鳳蝶的手勁兒又不小,黃才月被這一巴掌打得失去重心,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黃才月隻覺得左臉失去了知覺,正坐在地上發懵呢,這時鳳蝶又將手伸向她的耳朵,硬生生將她從地上提溜起來。


    “死丫頭,還不去打點涼水來?!”隨著話音,鳳蝶伸手將黃才月向門口一送,黃才月一個沒站穩,又倒在地上。


    “沒用的東西,走路都不會嗎?!”鳳蝶的叫罵聲一直沒有停。


    整個過程黃才月一直是懵著的,她不覺得疼,也不是很難過,她就像木頭人一樣,從樓上走下來,又走到水缸邊打了盆涼水。


    這時,那胖男人走到黃才月身旁,笑道:“挨打了吧,也難怪,鳳蝶每次完事兒脾氣都不好,以前呢,她摔我東西,現在好了,有你當出氣筒,我也少點兒損失。”


    看著胖男人幸災樂禍的樣子,黃才月沒有半點反應,她端上涼水,安靜地從男人身旁走過,隨後徑直走上樓。


    鳳蝶似乎餘氣未消,在黃才月額頭上狠狠戳了一下,“打盆涼水這麽久?!你到底還能幹點兒什麽?”


    水盆本來就沉,黃才月被這麽一戳,頓時又失去重心,端著涼水連連後退。好不容易站穩,濺出來的水又把她下半身澆透了。


    鳳蝶看著黃才月下半身的水漬,似乎很滿意,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喊道:“還不快過來!”


    黃才月端著涼水盆往熱水盆裏倒了點兒水,她不敢倒得太多,隻好倒一點又將水盆放下來,然後用手試試水溫,覺得不夠又端起水盆加點兒涼水,直到她覺得水溫合適了,才退到一旁。


    “鳳蝶姐,水好了。”黃才月將所有情緒忍進肚子裏,憋出一個笑臉對鳳蝶說道。


    鳳蝶似乎不放心,伸手在水盆裏摸了摸,感覺到水不燙手了才把臉伸過去。


    黃才月恨不得把鳳蝶的頭摁進水盆憋死她,可是她忍住了,她知道時機尚未成熟。


    洗完臉,黃才月又在鳳蝶的吩咐下整理床鋪、換上熱飯熱菜,然後看著她吃完飯、在床上躺下,最後才安靜下來。這期間,鳳蝶動輒就罵,稍微一個不滿意就又是打又是罵的,而黃才月全都忍了下來,幾乎一聲不吭。


    鳳蝶讓黃才月趴在桌上打會兒盹兒,說是天亮就回去。


    黃才月吹滅蠟燭,剛一坐下,那些被鳳蝶打過掐過的地方就傳來陣陣疼痛。


    她很想哭,但是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不能哭!千萬不能哭!


    這樣坐了約莫兩個時辰,天色便亮堂起來,忽然門口傳來敲門聲,一個男人輕聲喊道:“鳳蝶姑娘,該回去了!”


    黃才月聽得出來,是二哥的聲音,但是二哥的聲音沒能叫醒鳳蝶。


    見二哥敲個不停,黃才月便輕輕打開門,告訴二哥鳳蝶還沒醒。


    二哥似乎很不高興,說道:“她睡得倒舒服,大爺我可是在桌上趴了一宿!去,把她叫醒,我們哥兒倆送完了你們還得補補覺呢!”


    黃才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鳳蝶,她知道自己這時候去叫醒她,輕一點還可能隻挨頓罵,重一點可能又是一頓打,她實在不想去觸這個黴頭。


    二哥才不管黃才月願不願意,見黃才月遲遲不動身,便伸手將黃才月往後推了一把。黃才月幾乎一夜未睡,本來就有點暈暈乎乎的,經過二哥這麽一推,她雙腳沒能跟上,一下子撲倒在桌子上,把桌上的碗碟全都掀翻在地。


    鳳蝶自然被吵醒了,她怒火朝天地一下子坐起來,正好看見黃才月狼狽地趴在桌子上。


    “你要死啊!”鳳蝶尖叫一聲,順手便將床上的枕頭朝黃才月砸過來。這枕頭是木製的,剛好砸在黃才月的手上,黃才月悶哼一聲,捂著手蹲下來。


    這時二哥在門外咳嗽一聲,輕聲說道:“鳳蝶姑娘,該回去了!”


    鳳蝶極不耐煩回了一句“知道了”,便從床上爬下來。


    黃才月忍著疼痛,趕緊起身給鳳蝶穿鞋子,接著又是服侍她洗漱化妝,又是疊被子穿衣服的,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才總算攙著鳳蝶走下樓。


    誰知道鳳蝶下樓之後就像變了個人,對著胖男人和兩位官差又是陪笑又是行禮,連說了好幾次“掌櫃請留步”才走出門外。


    黃才月扶著鳳蝶進入車篷,自己卻遲遲不敢進去,最後是鳳蝶喊了一聲,她才恭恭敬敬地在鳳蝶身邊坐下。


    本來黃才月已經很累了,但是她坐在鳳蝶身旁渾身一直緊繃著——她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會招來一頓毒打。


    好不容易回到院子,黃才月就感覺自己脫離了苦海一樣。“媽媽”笑嘻嘻地送走兩位官差,便朝柴房一指,“快去,把昨天的衣裳洗了!”


    黃才月點點頭,默默走進柴房。


    坐在熟悉的小板凳上,黃才月隻覺得天旋地轉,這一夜她像是過了一輩子,她甚至不敢去回憶昨晚上的種種。


    此時黃才月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她覺得隻要一眨眼,自己就會睡過去。但是她強撐起精神,開始搓洗第一件衣裳——她現在需要吃的,而認真幹活就能換來兩個饅頭。


    正洗著,忽然柴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黃才月扭臉一看,是柳葉。


    看見柳葉她就像是看見了親人,隻覺得鼻子一酸,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但是黃才月拚了命地忍住——她要給人看的是裝出來的軟弱,而不是真正的軟弱!


    “柳葉姐!”黃才月笑著叫了一聲。


    誰知道柳葉的眼神剛落在黃才月的臉上,馬上就失聲叫了出來,“天呐,彩月,你這是怎麽了?”


    黃才月不明所以,她隻看見自己的手被鳳蝶砸得青紫一片,卻看不見自己的臉此時已經憔悴得不像樣子。


    “我怎麽了?”黃才月不知所措,還以為自己哪裏受了傷被柳葉給看見了。


    “你~~你是被欺負了嗎?”柳葉放下手裏的碗筷和布包,蹲下來捧著黃才月的臉看了又看。


    黃才月一聽,知道柳葉是誤會了,便笑道:“哪有!柳葉姐,我隻是伺候鳳蝶姐,一宿沒睡而已。”


    “一宿沒睡?你~~你一宿都和鳳蝶在一起?”柳葉還是沒能理解。


    “嗬嗬,你想哪兒去了,鳳蝶姐在房裏,我和兩位官差在桌子上趴了一宿!”


    柳葉聽完捂著胸口吐了口氣,“那還好,那還好,彩月,你不知道,你出去一晚上,我擔心了一晚上,就怕縣太爺畜生不如,把你~~”


    柳葉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完,但是黃才月明白她的意思,黃才月拉過柳葉的手,笑道:“沒有,放心好了,媽媽就是讓我去給鳳蝶姐當丫鬟。”


    “嗯,沒有就好。來,吃點東西,我給你帶肉包子了!”


    黃才月接過柳葉遞來的碗筷,馬上狼吞虎咽起來,趁著吃飯的時間,柳葉幫她洗了兩件衣服。


    兩口熱粥喝下,黃才月總算緩過一點勁兒,她一邊和柳葉笑談著一邊在心裏琢磨。


    雖然昨晚上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但是黃才月轉念一想,覺得並不完全是壞事兒。


    黃才月想到,讓她給鳳蝶當丫鬟,絕不是“媽媽”一時興起,更像是縣太爺親自安排的,因為縣太爺要保密,如果沒有他的允許,旁人應該是不能在昨晚進入那家酒館的。


    黃才月甚至能想象到鳳蝶是如何在縣太爺麵前撒嬌,讓縣太爺納她為妾,或者得到別的什麽好處,但是縣太爺不答應,便折中許給鳳蝶一個丫鬟。這一點從“媽媽”不情願的表現中能看得出來,“媽媽”肯定是受到了縣太爺或者黎伯的壓力才答應下來的。


    這樣一來,或許就真如“媽媽”所說,隻要鳳蝶外出,她就必須跟著。也就是說,她以後將會有更多的時間跟外界接觸了。


    黃才月現在還想不出來該如何利用好這些外出的時間,但是有一點她能肯定,這其中必然有機可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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