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成誌表麵上是個郎中,平日裏都是以慈眉善目之色示人的,所以他馬上換出一張看似窘迫的笑臉把朱俊生攙了起來。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朱家二哥,你這是從何而起啊?!”其實黃成誌一眼就認出了下跪之人便是隔壁村朱屠夫家的二小子,雖然他對朱俊生的來意一清二楚,此時卻還要裝一裝糊塗。


    哪知朱俊生剛被黃成誌拉起來,卻轉頭抱著黃成誌的腿又跪下了,痛哭哀號地說道:“黃先生救命啊,請黃先生救我一命,我一家人都死光了~~”


    黃成誌趕忙去拉朱俊生,最後好說歹說讓他不再哭了,又把他讓進堂屋,朱俊生這才開始說明自己的來意。


    原來,跟著朱俊生身邊的人便是朱俊生從南頭山道觀裏請來的道士,朱俊生找到這位道士後,生拉硬拽又加了好些錢才拉著這位道士披星戴月地連夜往回趕,誰知道緊趕慢趕終於趕回家時,卻發現老母和哥嫂早已慘死屋中。


    這時的朱茂德不知何故又倒在地上,可即便如此,二人也從地上的血跡分布和朱茂德此時的位置大概猜出昨晚發生了什麽事。


    這個時候的朱俊生甚至已經感受不到悲痛了,他隻是木訥地看著身邊的道士,想從他嘴裏聽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那道士在路上時,已經從朱俊生的三言兩語裏大概知道了怎麽回事,可是來的時候他還隻是聽說一具屍體,誰曾想到地之後看見的卻是四具,饒是這道士見多了死人,此時看見這番慘烈場景也是忍不住直反胃。


    “道長,這~~這是怎麽回事啊?”朱俊生見道士傻愣愣站在一旁,便問了一句。


    這道士回過神來也隻是搖了搖頭,“朱施主,這~~這~~依貧道所見,斷是那娘兒倆陰魂不散,前來索命來啦。”


    “陰魂?怎麽你也說陰魂啊!那道長,可有法子把陰魂給收了?”


    道士一聽嚇壞了,他當道士這麽些年,雖然平日裏總是亡魂神靈不離嘴,實際上他半個陰魂都沒見過。可是朱家堂屋這麽慘烈的景象,如果不是惡鬼作祟,他實在想不出是什麽人能這麽殘忍。一想到自己可能麵對真正的陰魂,這道士的雙腿便顫了顫——想跑路了。


    “呃~~這個嘛,收~~貧道自然是能收的,就是~~那個~~這個~~”


    朱俊生現在是真的被嚇壞了,他一心想的是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連給他老母哥嫂收屍的話都沒一句,“道長,你放心,錢我有,隻要你能收了這兩個陰魂,昨天談好的價錢翻一倍如何?”


    朱俊生不知道,這道士現在哪裏還有閑心思考價錢的事兒啊,他滿腦子都在想自己平時蒙人的那些招數到底能不能收了這倆陰魂。


    “朱施主,稍安勿躁,此事需要從長計議,而且在觀裏施主隻是說超度一人便可,現在是四個人和兩個陰魂,貧道準備不足啊!不如施主先為家人收殮,待貧道想想還需要添置哪些東西。”


    朱俊生一聽這話,心想倒也在理,於是便鼓起勇氣走進屋子,把老母哥嫂的屍體一人找了張席子給殮了,然後整齊地擺在朱茂德的旁邊。這會兒朱俊生看不見親人的慘狀,隻能看見四個卷成卷了的席子,不禁一時間悲從中來,跪在地上大哭不已。


    哭了好大一會兒,朱俊生忽然想起昨天來搗亂的黃才良,不知道為什麽,雖然這黃才良和道士都說是銀魂作祟,可朱俊生此時覺得黃才良那個毛孩子更為靠譜一些。


    昨天離開家去南頭山時,哥哥朱俊明就提到過,說昨天那孩子是黃郎中老黃家的人,老黃家遠近聞名,朱俊生自然也知道,想到這裏,朱俊生就有心想去老黃家問問,心想說不定老黃家要比這個道長要靠譜一些。


    朱俊生扭頭看了門口的道士一眼,隻見他一臉的哭喪樣,也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害怕了。


    於是朱俊生麵對親人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拉著道士便往楊樹村趕。


    那道士雖然對朱家的事兒拿捏不準,可一聽朱俊生要去找別人,便覺得被人瞧低了,一個勁兒地勸說朱俊生不要去,說一個土郎中哪裏會驅鬼。可此時朱俊生鐵了心要找到昨天地小孩兒,任憑道士如何勸說就是不聽,這才有了先前朱俊生給黃才月下跪的那一幕。


    這邊黃成誌聽完了朱俊生的敘述,雙手一拱拳,笑道:“承蒙朱家二哥瞧得起,可是在下一介郎中,對超度驅鬼一事實屬外行,二哥找錯人了,對不住!”


    道士聽了這話臉上立馬舒散開來,附和道:“朱施主,我早說了,黃先生是郎中,那是看病治人的,和你們家的事不是一碼子事兒。”


    朱俊生根本不理會道士的話,指著黃才良說道:“黃先生,他昨天在我家看了,是他說的如果陰魂不散我家就還會死人,怪我沒有聽進去,還要打他。現在被他言中,他一個小孩子都知道怎麽回事,你們老黃家就一定有辦法,還請黃先生不計前嫌,伸手救我一命。”


    黃成誌聽完,掃視了黃才良母子一眼,那何氏一見老爺的眼神,便以為當家的動怒了,一把將黃才良攏進自己懷裏。


    黃成誌麵無表情,眼睛從黃才良身上又移到朱俊生身上,“嗬嗬,朱家二哥說笑了,犬子黃口小兒,他說的話哪兒能當真呢!”


    朱俊生一聽,便意識到黃家這是決意不肯幫自己了,心下一急,就把黃才良昨天的卦辭說了出來。


    黃才良的卦辭本是基於《周易》而來,一般來說,稍微懂點算卦的都能說出這番話,可是推算屍體氣散而被陰魂強占的話卻是他老黃家獨有的,所以黃成誌一聽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看了看身旁的老爺子,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黃才良母子,最後起身說道:“朱家二哥,犬子童言無忌,讓你誤會了。這樣,既然你來了,我就當你是報喪來的,明日定會前去吊喪,不過什麽陰魂之事二哥就不必再說,我黃家的確是外行,行嗎?”


    黃成誌都站起身了,朱俊生自然知道這是送客,他苦笑一聲,作了一揖便起身告辭。


    而一旁的道士也是心滿意足的起身拱了拱拳,跟著朱俊生走出老黃家。


    兩人離開後,黃成誌的臉立馬沉下來,他吩咐其他人退下,把老爺子和黃才良母子叫進書房。


    “爹,怎麽回事?”一進書房,黃成誌便沉聲問道,他半輩子都在掐算,即使朱屠夫家的事他從未過問,隻要他從聽來的隻字片語中隨便掐算一下便能大概知道怎麽回事,可是他千算萬算,卻沒想到還有自己眼皮子底下沒算到的事。


    老爺子嘿嘿一笑,“成誌,這還要問呐,我的小孫孫我不教誰教?”


    “爹,我不怪你教他,但是你教之前總得過問一下吧,才良年紀尚小,有些事情他還理解不了的。再說了,才良他娘不想讓才良學這門手藝,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何氏聽了這話心頭頓時一甜,她沒想到自己的男人這麽心細,連自己這麽點小心思都被看了出來,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黃成誌知道自己的心思還不怪罪自己,她朝黃成誌靦腆地笑了笑,懸在心頭的石頭總算掉了下來。


    可是老爺子聽完卻不樂意了,立馬反駁道:“你呀,我看是看書看迂腐了,你有空逼著老大學了一遍又一遍,難道就沒空看看誰才更有悟性?我老早就跟你說過,才良這孩子聰明,悟性高,你看這世爻我才教了他兩三遍,這孩子就已經能融會貫通了,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其實黃成誌何嚐看不出家裏的三個孩子隻有黃才良更具天賦,隻是他一早就看出何氏不願讓孩子學這門手藝,他心疼孩子他娘,也就不願違何氏的意。


    看著何氏聽著老爺子的話,臉色越來越不好,黃成誌便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行了,爹,這事兒先擱一邊,還是說說朱屠夫家的事吧。你說說看,朱屠夫家的事,咱們管不管?”


    黃才良聽見自己的爹這麽一說,立馬瞪大了眼睛,他實在想看看爹是怎樣驅走惡魂的。


    老爺子碾著胡須沉吟了片刻,忽然抬頭說道:“我看得管,他家的事,不是那娘兒倆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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