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斐站在溫意舒身邊,手腕被他攥在手中。


    他沒有看她,隻垂著眼看著桌上那本厚厚的書籍,就好像問出那句話隻是幻覺一樣。


    薑斐動了動手腕,他卻速度極快的攥緊了她。


    “怎麽突然這麽問?”薑斐放棄掙紮,側了側身看著溫意舒,見他依舊不說話,嗓音微低,帶著淡淡的玩味和懶散,“這麽在意我喜歡誰呀?”


    抓著她手腕的手輕顫了下,溫意舒抬頭看向她。


    她的臉頰依舊酡紅,眉眼微醺,雙眼魅人的半眯著,仿佛剛才的玩味隻是錯覺。


    “洛時真的很好,”薑斐彎下身子,湊到他麵前眨了眨眼,“溫哥哥,你不覺得嗎?”


    洛時,真的,很好。


    溫意舒聽著她這句話,心中一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洛時身上是帶著毒的,平時他待在自己的領地,一旦有人擅自闖了進去,他會眼睛不眨的將那人“生吞活剝”。


    這次,如果不是二人罕有的目標一致,也絕對不會達成共識。


    洛時是為了洛菀。


    他也一樣。


    他也……一樣嗎?


    溫意舒睫毛一顫,不知想到什麽,迅速將薑斐的手腕鬆開,指尖殘留的溫熱擾得他心神難安。


    他有些忙亂地拿過一旁的西裝外套,站起身:“我送你。”


    薑斐看著他的動作,笑著點頭,酡紅的臉頰,眼睛彎成了月牙。


    二人朝電梯走去。


    走進電梯的瞬間,薑斐便感覺到溫意舒的臉色緊繃,顯然仍有些不適應,但他很快掩飾起來,滴水不漏。


    酒店足有三十三層,電梯一層層的下。


    薑斐偶爾掃一眼一旁的顯示屏。


    下降到二十一層時,電梯突然“啪”的一聲,金屬摩擦碰撞的清脆聲響傳來,緊接著電梯裏的燈光熄滅,漆黑一片,電梯也停了下來。


    薑斐皺眉,飛快上前將所有樓層都按了一遍,又按了報警按鈕。


    暫時沒有收到回應。


    身邊人的身子搖晃了下,緊接著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卻被努力的克製住了。


    薑斐伸手輕輕碰了碰溫意舒的手臂,僵硬的像一塊鐵,被她輕碰了下,手臂就控製不住的抖了抖。


    她微頓,拿出手機,微弱的屏幕光剛剛亮起。


    “我沒事。”溫意舒的聲音猛地傳來,極力地偽裝平靜也擋不住尾音的氣息不穩。


    薑斐拿手機的動作一僵,而後若無其事地將手機放回口袋,輕描淡寫道:“你剛剛看了什麽書?”


    溫意舒身體緊繃著,眸光勉強動了動,隻聽見一個淡淡的嗓音在輕聲問他,看了什麽書?


    他努力地去回憶,就像曾經在那個昏暗的閣樓一樣,哪怕是最枯燥的工具書,他都逼著自己背了下來,去抵抗著意識中的瀕死感。


    “溫哥哥?”


    “‘他自己生下了自己,中間夾上聖靈,自己派自己來當救贖者,在他自己和別人之間,他受到了妖孽的欺弄,被剝光衣服又挨了鞭打,被釘在十字架上餓死,活像蝙蝠釘在穀倉大門上……’”


    溫意舒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似的,由最初的艱澀,到後來的勉強平緩。


    薑斐安靜地聽著。


    “‘但那時,所有生者已成了死者……’”溫意舒的聲音卻戛然而止,緊接著呼吸一滯,而後壓抑不住的急促。


    他能感覺到,除了冰冷的身體,近乎窒息的感覺,還有心髒處的躁動難安。


    因為下麵的內容,他不記得了,他記得的隻有……


    溫意舒轉頭,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能隱約看清身邊的女人。


    “後麵呢?”薑斐也在看著他,昏暗中,一雙眼睛像兩枚水晶石一樣。


    溫意舒的眼珠勉強定焦在她的臉上:“……薑斐。”


    “我在。”


    溫意舒卻又說了一遍:“薑斐。”


    後麵,其實什麽看不進去了,在想著這場遊戲,想著她怎麽喝了這麽多酒,想著如果她知道真相的話……


    想著……她。


    薑斐頓了頓,沒有再追問,隻是走到他跟前,墊著腳望著他的眉眼,而後眯著眼睛笑了出來:“我在。”


    溫意舒怔怔看著她。


    這一瞬間,心慌亂不堪,卻不自覺的靠近。


    “咣”的一聲巨響,電梯突然劇烈晃動了下,朝下沉去。


    二人的身體也被電梯帶著朝一旁跌去,下一秒,薑斐隻感覺自己的腰被人輕輕攔了一下,順勢朝身前的人身上摔倒。


    沒有摔倒後身體上的痛,隻是……唇很疼,磕在了溫意舒的唇齒上,甚至瞬間就舐到了血腥味,可疼過後,是一陣溫涼酥麻的觸感。


    薑斐輕輕舔了一下,溫意舒的唇……味道不錯,紅酒的淡香與清雅的溫香融合,有些曖昧。


    身下溫意舒卻吸了一口氣,身體立刻緊繃,唇不受控地輕輕回吻了一下。


    二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


    “啪”的一聲,電梯內的應急燈猛地亮起。


    薑斐隻作震驚狀睜大雙眼,忙移開自己的唇,撐著溫意舒的胸口就要站起身,可他的大手仍落在她的腰間沒有撤開:“溫哥哥……”


    溫意舒隻定定看著她。


    她會說他不用戴著那張假笑的麵具。


    她會在幽暗的電梯裏問他“剛剛看了什麽”。


    她會一遍遍的回應他“我在”。


    如今,她臉頰通紅的倒在他的身前,微微紅腫冒著血珠的紅唇,那一滴血珠在她的唇間一點點的氤氳著。


    他不覺伸手,用食指指尖接住了那滴血,溫柔擦拭著她的唇角。


    “溫哥哥……”薑斐輕喚他的名字。


    溫意舒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她的唇角,眼神一暗,卻又像是不敢置信,忙收回落在她腰間的手。


    薑斐站起身。


    “裏麵有人嗎?”電梯外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


    “有人。”薑斐忙應,“裏麵有兩個人。”


    說著,她轉頭看著已經坐起身的溫意舒,笑著朝他伸出手:“起來啊。”


    溫意舒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的手,她的身後有光,她的指尖,像是有燈光雀躍,將他從這一片幽閉昏暗的空間拉出。


    良久,他伸手攥著她的手站起身來。


    與此同時,電梯門徐徐打開。


    酒店經理滿眼惶恐地站在門口:“溫先生,對不起,驚到了您……”說著,他低頭看見二人交握的手,補充道,“……和您女朋友,實在對不起,我們願承擔全部責任。”


    薑斐忙要將手撤回來:“不,你誤會了,我不是……”


    溫意舒沒等她解釋完,拉著她的手,麵色微沉地朝外走去。


    經理直到二人消失在門口才抬起頭,擦了把頭上的汗,溫先生一向溫和有禮,似乎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溫先生這麽……嚇人。


    ……


    回程的車上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


    薑斐看了眼溫意舒,從餐廳出來,他就眉心緊縮,不知在想些什麽,此時更加沉默。


    她的目光移動到他頭頂。


    溫意舒:好感度60.


    又漲了。


    薑斐以指背蹭了蹭唇角,磕出來的傷口微腫,舔舐起來仍有鐵鏽的味道。


    溫意舒察覺到她的動作,扶著方向盤的手一頓,突然將車停了下來。


    薑斐看了眼窗外,別墅還沒到,夜色深沉,路邊隻有個藥店燈火通明。


    不多時溫意舒回來了,遞給她一管藥膏後,便駕車直朝別墅駛去。


    薑斐接過藥膏,透明的膏體帶著清涼的薄荷香。


    手邊沒有鏡子,她憑感覺塗抹在下唇的傷口上,想了想,故意塗出來一些。


    這一次路上再沒耽誤,穩穩地停在了別墅門口外的路口前。


    薑斐下了車,夜風有些涼。


    下秒身側一陣腳步聲,溫意舒手中的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頭:“送你進去。”他笑了笑。


    薑斐回之一笑,安靜跟在他身邊,依舊像上次一樣踩著他的影子前行。


    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沒給她披西裝。


    一直走到門前,溫意舒都沒再說話,薑斐轉頭揮揮手:“溫哥哥,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要朝別墅裏走。


    “斐斐。”溫意舒叫住了她。


    薑斐疑惑轉頭。


    溫意舒踟躕片刻,走上前,在路燈下低頭看著她,喉結動了動。


    “溫哥哥?”薑斐反問。


    溫意舒回神:“你藥膏塗歪了。”說著,他以拇指蹭了蹭她唇角多出來的藥膏。


    薑斐笑開,剛要說話。


    身後一陣輪椅行駛的聲音傳來。


    “這麽親密啊?”洛時扶著輪椅,從轉角的昏暗裏緩緩行了出來,眉眼精致的像天使,臉色卻死白一片,“倒是我打擾二……”


    聲音戛然而止。


    洛時半眯著眼睛,定定看著路燈下薑斐的唇。


    ——紅腫飽滿,下唇還有曖昧的紅痕,引人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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