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木看到自己苦心經營的騎兵隊,還未接戰,就折損了二十餘騎,他發眼睛都紅了,兵法有雲:“忿速,可侮也,將之危也,兵之災也”,何木急憤之下,顧不得許多,帶領自己餘下的騎兵就衝上前去,與危石殺做一團。


    那危石手持兩根半米來長的銅錘,每錘約重二十餘斤,合五十斤重。錘頭方圓一寸,恰如兩個拳頭合抱,錘頭有著南瓜紋理一樣的幾道縱環紋,看起來象一個小南瓜,又稱骨朵。那危石力大,這二十來斤的銅錘剛剛合手,他衝前十步,將頭一扭,恰恰躲過對麵紮來的兩條騎槍,使勁一躍,倒有一米來高,跳過前方那匹死馬,右手出錘,打在一名騎士的馬頭上,看看那匹馬來不及哀嚎,腦殼崩裂,那紅的血,白的腦漿噴射出來。那馬上騎兵本待要抽刀來砍,馬已倒來,卻來不及抽刀,被危石搶過來,又是一錘,打在天靈蓋上,連那鐵盔都打陷進去,再也不複爬起。


    危石手下那幾十名戰士,在馬匹間靈活穿行,若是有刀槍過來,就舉盾格檔,瞅到冷子,那尖利的矛尖就象那騎兵,馬匹的身上招呼。何木的騎隊本是精於弓箭,在這亂軍之中,人馬交錯,也有那眼力特別好的射手抽出軟弓,射中幾人,但大多數人弓箭都不好施展,隻得棄了長矛和弓箭,抽出圓背彎刀,與危石的人戰在一起。


    互相交戰不過幾十息,何木的手下就已經戰倒了五十餘人,而危石部下死不過十人,那危石是每次攻擊,必有人或馬匹倒地,周邊留下一地的死傷。


    何木自己尚能挺槍與兩三名持投槍的敵人戰在一起,他畢竟是曾經在劄木合手下鐵武兵軍中待過兩三年,力大持久,且熟悉步兵那些常見的攻擊招術和套路,每每然能躲開敵人的致命攻擊,逃過一兩劫,然而險象環生,腰腿已經中了四五處槍花,血水倒溢出來,胸部往下,倒有一半是紅的。


    何木暗忖到自己要死在這兒了,打起精神來,又抖開一朵槍花,將自己對麵那兩人逼退,正要奮力撲上,忽然聽到身後有一陣馬蹄,原來是增援的騎兵到了,隻見四騎從何木的身後衝出,也不答話,齊齊地升開長矛,將眼前的幾名投槍兵逼退,然後有個傳令兵高喊,“傳大汗的將令,何木騎隊,全速後撤,斷後交由我隊。”原來是劄木合在下方看到事出突然,一時也想不出太好的克敵謀略,卻是不想再死戰,白白折損了大批人馬,於是讓原定增援的兩隊上前,替下何木,且戰且退,帶他們逃出生天。


    此時,草原騎兵的機動性的訓練有素就可以充分展現了,那何木後隊變成前隊,卻也不快馬加鞭,而是緩緩前行,而新來的增援騎隊兩兩相間,在騎隊的中間又留了三條後撤的道路,既能夠讓疲兵後撤迅速,又不影響增援馬隊的調遣,真是進退得當,調配有方。


    在蒙古騎兵與中原軍隊的大戰中,這種進亦可,退亦可,無形無向的戰術讓中原的方陣無的是從,無法判斷是真敗還是佯敗,蒙古輕騎永遠隻是擊退,無法擊敗更別說是殲滅,讓中原的名將們有了種深深的無力感。也隻有同是草原的精銳騎兵對撞,才能夠在進退失據的微薄跡象中,找到一點致命的環節,一擊中的。


    上山的騎兵以精兵替換疲兵,且戰且退,從山頭後撤約兩百餘步,這時才慢慢將敗勢穩壓下來,危石也發現距離陣地太遠,讓士兵們牢牢持好掛牌,穩步向後方移回要塞。


    一日戰畢,這次是劄木合的騎兵隊吃了大虧,泰赤烏人仍然在外圍對射,哲別今日也射倒了對方十幾名士兵,但是於大勢並沒有太大的作用,這戰勢,就此僵持了一天。


    晚上,劄木合還是沒有睡著,在臨時搭就的帳蓬裏,叫上魏青,格爾木,塔塔東格幾名大將商議了半天,討論明天怎麽破敵,漸漸有了一點眉目。子時,突然外麵又傳來一陣馬嘶,帳內諸人一驚,卻見侍衛進來稟報:“大汗,鐵武兵已經到達了。”


    “好,好”不知怎麽的,劄木合眼中有了一絲難得的笑意,吩咐道:“給他們多安排一次燒好的牛肉,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午時,那時我要大用鐵武兵。”


    【鐵武兵】是紮木合花了大力氣打造的親兵,在大草原上與鐵木真的【怯薜軍】以及王罕的【駱駝兵】堪稱三大強兵,鐵武兵成軍極嚴,能入選的都必須拉得上一百斤重的鐵背大弓,且天天訓練,夏練三暑,冬練三伏,拿著硬背大鐵刀,背著一大筒二十幾斤的箭矢,以及五天的口糧,每天徒步一百裏,再練百步穿楊,拉動硬弓一百二十下,才能成為【鐵武兵】中一員。


    饒是劄木合耗盡部落的金錢,也就打造了堪堪兩百名【鐵武兵】親兵。隊伍中除了剛入伍不久的新兵,紮木合都能叫得出他的名字,一起喝過酒,一起射過箭,一起搶過錢。


    第二天,臨近午時,鐵武兵一百餘人到達戰場。並不象別的隊伍駕馬前行,由於鎧甲沉重,【鐵武兵】有自己的裝載車隊,在戰鬥前才開始批掛全身。


    危石中午食了五斤牛肉,正在休息,突見山下傳來一陣馬蹄,他手搭涼棚向山下望去,卻見一百多名騎兵,護衛了二十餘輛馬車來到山腳,每輛車有八匹蒙古駿馬拉車。馬披輕甲,每車上兩名老車夫駕車,車夫前方俱有檔板防箭,車行滾滾,車兩側緊緊地扣上厚厚的銅板,這就是蒙古人的運兵裝甲車了。


    那馬兒拖車上山,行到陣前五百步左右停下。每車下來五人,俱身批重甲,並一同手持一麵三米的銅板,護在前方遮檔箭矢。


    不愧為草原強軍,【鐵武兵】剛一下車,就顯出威武的氣勢。每個步兵都約一米六左右,齊齊行來,一排約有二十人,那氣勢卻比二十匹高頭大馬還來得強大,每位士兵手中一口陌刀,長約一米,重約二十斤,陌刀兩側有刃,與劍相類似,卻又比劍力大刀沉,對抗騎兵時,也隻需要長長的一刀劃開,對麵的馬首都能斬斷。但這樣粗大厚重的陌刀,也還隻有天天訓練,耐力武力非凡的鐵武兵才能持用。


    到了五十餘步,那危石團隊的標槍再甩,卻刺不破這鐵武兵五個一排手持的厚盾,力道均勻,就算以危石的力大,持盾的幾人也略有後退,緊緊地持住鐵盾,並不倒地。偶有標槍從頭頂飛進【鐵武兵】叢中,也難以刺破厚厚的鎧甲,輕輕地攔住,或者滑過鐵盔落下,並不再有太多傷害。


    步兵行進速度不高,卻均勻穩定,齊齊到二十步左右,對方雖是射出四輪標槍,卻沒有傷到幾個人,隻有危石射出的兩枚標槍,狠狠地紮入鐵盾深處,影響了執有者的負重,但仍然沒有太大的影響。


    二十步處,標槍兵也不再射槍,一個個挺槍持盾殺入對方陣前,第一排那二十餘名鐵武軍,齊齊地棄了長盾,陌刀在手,與標槍兵戰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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