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扶搖身旁的小黑小白已然感覺到了來人身上的殺氣,一霎那間,齜牙咧嘴,背彎成弓,做出了攻擊的樣子。


    它們身上原本就茂盛的毛發,蓬鬆如箭,紛紛立起,體格變大一倍,碧綠的眸中寒光閃閃。


    楚扶搖緩緩轉身,看清來人,這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身穿樸質灰袍,麵容平庸,看似如普通農夫,袖口、領口繡有特殊徽記,腰間別著一對九曲月牙刺。


    從穿著和徽記上看,楚扶搖判斷此人應是某個武道門派的弟子。


    武道門派與武道家族有所不同,門派存在,向來是教授武學,向弟子收受學費,並不經營其他產業。一般需要進入門派學習的人員,大多沒有家傳武學,地位低下。因此武道門派質素向來不高,良莠不齊。


    而武道家族則依仗高品級武訣秘籍,以血脈後裔支撐家族,經營各種產業,半商半武,地位高於武道門派。他們既不願同地位低下者有所關聯,也沒多餘精力教授門徒。


    在嵐國,隻有楚、虎、餘三個千年武道世家,在經營產業之外,還教授門徒,自成一派。


    在武道門派和家族中,都享有極高聲望。


    一來江湖門派眾多,二來楚家地位極高。楚扶搖沒多花心思在認知武道門派之上,認不出此人門派也在情理之中。


    以他當前武道境界,怎會不知道身後跟了人。他一直沒有發作,便是要看來人究竟有什麽作為。


    楚扶搖示意身旁野獸不要妄動,將黃泥拉近身側,以防被小黑小白的猙獰麵目嚇到。


    黃泥有些害怕,也不知是見來人蠻橫,還是被小黑小白的氣勢驚擾,全身木樁般僵硬。


    “兄台恐怕有所誤會。”楚扶搖拱手扣禮印,按江湖規矩回應。一般江湖人士,見到此禮印,都會認得出來他是楚家人。


    今日他是便裝出行,若是身穿楚家徽記的衣裳,不用禮印,別人也絕不敢輕易招惹。


    “誤會?我親眼所見,你誘拐童女賣與青樓紅坊,還會有錯?”灰袍青年冷哼一聲,對禮印熟視無睹,手已按在九曲月牙刺上,隨時準備動武。


    “你想怎樣?”楚扶搖收回手,拂袖道。


    武夫行走江湖,不光靠德行,還得靠智慧,不問青紅皂白、隨意動武招惹是非者,乃是莽夫。他有心要給對方一點教訓。


    “對於你這等下九流,人人得而誅之!”灰袍青年喝罵道。


    來逛青樓的大多是好事之徒,附近樓裏聞聽有人動武,紛紛打開窗子看熱鬧,有人嬉皮笑臉在樓上直言,快速動手,別耽誤他們快活。


    “大哥哥,我怕……”黃泥被起哄聲嚇到,顫巍牽住楚扶搖衣角。


    楚扶搖低頭對黃泥說:“別怕。”左手捂住了黃泥的眼睛,右手一揮,小黑小白爆躍而起,箭般衝了出去。


    平日慵懶的小白,動作竟然比小黑更為快捷,搶先一步撲到了灰袍青年的身側,身上氣勁湧動,在皮膚表層濺起隻有楚扶搖的目力放可看清的細微電光。


    怎麽回事?


    楚扶搖感到不可思議:它們的父母隻是普通的野獸而已,這兩個小家夥怎麽這般奇特。


    灰袍青年手持雙刺,腳下蹬地,好似地震,街道上百米內磚石盡數碎裂,黃塵翻湧,隨之形成一叢煙雲,小黑小白奔入其中,不見蹤跡。


    楚扶搖卻能看得分明,思緒快轉的刹那,手上卻未停頓,一道青色雷勁衝向灰袍青年,速度極快,除非目力極強的武夫能看得見蹤跡,一般人根本發覺不了。


    小黑小白雖有奇特之處,但終究隻是野獸,要對付武夫,肯定力有不逮,他可不想它們被人傷到。


    先天雷勁在煙雲之中化做一條雷蟒,將正欲趁著煙雲遮掩衝殺而來的灰袍青年一口吞入肚中,雷勁交纏爆炸,沒有使用紫電劍,先天雷勁的威勢弱了好七八分,對付灰袍青年卻是綽綽有餘,片刻間,將他電翻在地。


    有了灰袍青年主動釋放的煙雲作為掩護,楚扶搖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他的實力,電得得心應手。


    如果沒有煙雲,他可能還會考慮似模似樣的小打一場,到最後稍勝一籌收場。


    煙雲散去,灰袍青年露了出來,滿麵焦黑,慘叫連連,小黑小白正對他好一通撕咬。楚扶搖意在教訓,並沒殺他意圖,因此雷勁拿捏得當,並沒給他造成傷害,隻是暫時麻痹。


    小黑小白牙口太嫩,給灰袍青年咬了些皮外傷。


    但在外人看來,懂得氣勁的灰袍青年是被它們哥兩給欺負了。


    “廢物,連兩頭畜生都打不過,還你娘出來跑江湖……”有人在青樓上往下扔酒盞酒杯,嗤笑道。


    灰袍青年不顧被野獸撕咬,雙眸死死望向楚扶搖所在的方向,嘴唇微微顫動,似在說著什麽。


    楚扶搖聽得分明,對方是在傳音!所說的是暗語,聽不懂什麽意思,但無疑周圍還有同伴!


    邊說話的功夫,灰袍青年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短劍,流光溢彩,光芒照人。他的眼神,變得突然淩厲無比,平庸氣質,忽然間有了別樣的感覺。


    楚扶搖心頭一跳,來不及思索,催動步法,一步便跨了出去,電光火石間將小黑小白拎起,拋到遠處,也顧不上掩藏實力,從掌心吐出了紫電劍。


    對方不是普通武夫!而是殺手!


    灰袍青年陡然失去了人影。


    楚扶搖站在原地,巍然不動,閉上了眼睛,先天宗氣凝於全身作為防禦,耳朵附近氣穴開啟,無數聲音在耳中轟鳴。


    在那轟鳴聲中有無數人的談笑聲、呼吸聲、腳步聲,還有風聲,劍音……


    所有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形成了影像,而那影像之中,無關一切快速消散,隻剩下一個如閃電般移動的黑影。


    一劍毫不留情刺出,重複到極致的必殺一劍,沒有任何花哨的多餘動作,幾乎成了本能。


    誰能躲避?


    “嘶……”


    一線血光,灰袍青年消失的身影再次現出,一截黑色劍身穿透他的胸口,鮮血如染,浸濕一片灰袍,楚扶搖避開了他的要害,留了一口氣。


    “東山豺?”楚扶搖與他交錯而立,低聲問。


    身法,動作,似曾相識。


    “正是!”灰袍青年咧嘴,吐出一口鮮血,“你果然很強……”之後,便是一連串的暗語,挺身直立僵死。


    楚扶搖覺得他是在跟同伴交流,可他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人在附近,那人也自始至終沒有出現。


    是判斷錯了嗎?東山豺重現,究竟是為之前未完成的殺人任務,還是為了黑道懸賞榜上的五百金?


    都不重要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要東山豺舍得老本耗,奉陪到底。


    楚扶搖不動聲色收起殘劍,回頭卻見黃泥嚇得麵無人色。他捏了捏手,露出一絲愧疚。剛才事出突然,實在沒有餘力照顧到黃泥。


    當著小孩的麵殺人,對她而言未免太過殘忍。


    楚扶搖趕忙跑近,將她抱住,不再讓她看那鮮血淋漓的街道。


    一隊二十餘人的城兵身穿鐵甲,撥開觀望的人群,擠了進來。


    “是誰敢在城中私自械鬥!”帶隊的軍侯腆著肥肚,贅肉從鐵甲縫裏擠了出來,身材矮矮,像個圓球。


    兩個城兵走近灰袍青年,輕輕推搡了下,屍身仍然挺立,隻是雙眼沒了神采。城兵緊張的在他鼻下探了下,趕忙報告道:“大人,死了!”


    “他媽的,你才死了。”肥胖軍侯吐了口唾沫,作勢要揮手扇人。


    “我是說他死了!”城兵指了指灰袍青年。


    “幹,沒有國法了!在江南城裏殺人!”肥胖軍侯怒氣騰騰,環視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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