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族不比楚家這種千年家族,一般不會有家試環節來確認下定宗主的繼任者。辰隆浩身為辰家長子,如果沒出大的意外,應為辰家下任家主無疑。


    下任家主的確有資格挑戰別家家主。


    楚扶搖倒沒料到辰隆浩如此沉不住氣,三言兩語便被逼到了要進行“族角”的地步。


    兩家如果到了“族角”台上,家主為了保住自己的家族,之間必然是你死我活的打鬥,不到一方徹底死亡,決計不會停止。


    以全族人的未來為賭注,沒有人能輸得起,因此沒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會走到這一步。


    以往時候,楚扶搖雖然對辰隆浩沒多少好感,但並沒有要殺他的打算。


    生命乃是大事,一言不合而殺人,這不是他認同的生存之道。


    不過,眼望著地麵的玉璋,楚扶搖動了一絲殺念。


    如果能借助“族角”來解決掉辰家,倒也不是壞事。


    辰家一家獨大,實力最強,隻要能解決到,再解決其他三家,難度會小很多。


    但問題在於,他能打得過辰隆浩嗎?


    從辰隆浩剛才打碎木椅的情形來看,武道境界是氣境知微。


    楚扶搖雖喪失了武道境界,但畢竟是進入象境知微的人物,對比他低了一個境界的武夫,一眼便能看出高低。


    答案是打不過。


    天徵一變的體質,加上練習才不到半個月的衝身直刺,要打贏氣境知微境界的辰隆浩,太過冒險。而且,說不定對方有什麽寶物護身,一招失敗,死的將會是自己。


    楚扶搖電光火石間,想透一切,立馬做出被震懾到的表情,換了笑臉說:“辰兄,何必動怒呢,我不過開個玩笑,咱們好歹是一個城中長大,我小時候還到你家來玩過呢,那時候,咱們可親熱了。族角就算了,你把玉璋撿回去,這事咱們都當沒發生過。”


    金甲侍衛們對視一眼,各個臉上表情難堪。本來看著國婿發飆,心頭挺爽,沒想到三兩句話之後便示弱了,連帶他們沒有麵子。


    “哼,誰跟你開玩笑。”辰隆浩眼見自己這招擊中楚扶搖死穴,哪裏會輕易放過。


    “族角”之中,即便他殺了楚扶搖,連皇帝也不會有話說,隻怨楚扶搖技不如人。


    楚扶搖瞄了一眼虎玉笙,隱隱明白了辰隆浩想在該女子麵前出風頭,決計不會輕易放棄“族角”,心生一計,說道:“辰兄,你也知道,我就是個連劍也拿不動的廢人,何苦要逼我到絕路呢,要不這樣,你給條活道給我走,我什麽條件都答應你。”


    金甲侍衛們已經聽不下去了,真想把辰隆浩殺了,再把楚扶搖剁成肉醬喂狗。可心頭有火,也沒辦法,隻能忍。


    “什麽條件都答應?”辰隆浩眯著眼睛反問。楚扶搖的言語如此示弱,他心裏很高興,如果能再得些好處,那就完美了。


    “倒也不是所有條件,唯獨有一樣,我是死也不能答應的。”楚扶搖目露為難。


    辰隆浩粗著嗓門問道:“哪一樣?”


    雖然有殺人之心,可上“族角”台殺了廢人一樣的楚扶搖,於自己的聲名無益,逼得他求饒,倒也不錯。


    “就是天女閣,你若讓我放棄去雪兒姑娘那裏,我非要跟你血鬥到底。”楚扶搖佯裝鼓起勇氣,寒著臉說。


    辰隆浩心中一涼,佳人在側,該死的楚扶搖竟然提起這檔子事,不是要命嘛!


    果不其然,一臉天真的虎玉笙扯了扯辰隆浩的袖子,“隆浩哥哥,天女閣在哪,雪兒姑娘又是誰?”


    辰隆浩嘴角抽搐,僵硬的側過頭,小聲說:“玉笙,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麽,這些都不重要,我先把這個無賴趕走,留他在此,汙了你的眼睛。”


    虎玉笙抿著嘴點點頭,不再發問。


    辰隆浩幹咳了一聲,脊背上冒起淺淺冷汗,慶幸虎玉笙心智單純,否則真是跳海也洗不清了。繼續和楚扶搖糾纏難免要說出破綻,一時間,戲弄的心思全無。


    他一步竄到楚扶搖麵前,冷眸瞪著他,沉聲道:“今日之事,我且不跟你追究,你少胡言亂語,趕緊滾回你的駙馬府去!”


    輕鬆捏住對方死穴,楚扶搖暗笑,躬身從地上撿起玉璋,遞給辰隆浩,“好,此事到此為止,對麽?”


    辰隆浩將玉璋一把搶在手裏,背立拂袖,讓眾人給楚扶搖散開一條道,不再搭理。


    楚扶搖走到門口,轉過頭來,“辰兄,我差點忘了正事,城西官道上有一夥馬賊,截了我主顧的大批精鹽,殺了上百條人命。此禍不除,怕是要危及江南城中百姓,求辰兄派人滅了他們,也好讓其他賊子瞧瞧,咱們江南城還有強者坐鎮……”


    辰隆浩氣得不打一處來,合著這小子還有事讓他做,轉身就要開罵。


    卻見父親辰傲宇飄然而來,在楚扶搖麵前行禮鞠躬,“國婿爺,此事臣下必當給你一個滿意交代。”


    楚扶搖悻悻的輕歎道:“辰伯伯言重了,您年輕時與我父親是至交,稱我扶搖就好。馬賊肆掠,怎奈我廢人之身,家中左右無人,有心無力,不然也會想當年我父親一樣,為您分憂。”


    “您如今貴為國婿,直呼名諱,乃是大不敬。倫理綱常,豈能敗壞。國婿身體有恙,有此心意,臣下已是感激不盡,哪敢再勞您費神。馬賊禍害無辜,此乃天理不容。我必親手除之而後快。”辰傲宇一直躬著身,絲毫未敢逾禮。


    “有辰伯伯出手,自然是手到擒來。”楚扶搖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話鋒一轉,“對了,辰伯伯,該馬賊頭目心狠手辣,不知道你能不能抓到活的,我想讓他在刑台受千刀萬剮之刑,警示其他賊子。”


    辰傲宇點頭稱是。


    楚扶搖眼盯著他額頂,心中暗道:老狐狸,倒要看你能不能帶回馬賊頭領。


    回禮之後,帶領金甲侍衛朝府門離去。一路上,腦後灼熱,似乎有一雙火熱的眼眸正緊盯著他。他沒有回頭,是誰在注視他並不重要。


    世道險惡,隨處都是致命陷阱。


    讓他在意的是那位被辰隆浩叫做玉笙的少女。他早聽聞過,虎家家試首冠是宗家長子虎玉琅,有個妹妹便是叫虎玉笙。


    如果千年武道家族的虎家也盯上江南城,那麽要守住家業,可就更加艱難。


    家族立足不容易,能屹立千年而不倒,自然有其門道,嵐國隻有三個千年武道世家,暗下裏雖有摩擦爭鬥,但表麵上看去,相處融洽,凡是有其中一家在該城中,其他兩家便不會進入。


    如今虎家也瞧上了江南,那就說明,虎、餘兩家,是要針對楚家,爭奪利益了。


    楚扶搖站在辰府府門台階之下,回頭仰望辰府長約三米的紅玉牌匾,目無神情。


    府門之內,有一身背巨劍的銀袍青年,收回了注視楚扶搖的目光,徐徐走進了辰家案堂。


    “哥。”虎玉笙欣喜的衝到他麵前,摟住他的右手。


    此銀袍青年,正是虎家宗主之子虎玉琅。


    “我們回家了。”虎玉琅伸出手,將虎玉笙淩亂的額發拂到耳際。


    “大公子這就要走?”辰傲宇有些意外,早上才到,實在太過匆忙。


    “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城主若有要事,以青鳥傳書便可,我隨時可以到來。”虎玉琅語音飄渺如雲,一雙眸子裏卻是波瀾不驚。


    辰隆浩眼神灼灼的望向虎玉笙,戀戀不舍,但在銀袍青年麵前,又不敢說話。


    虎玉笙衝他調皮的吐了吐半截粉舌,揮了揮手道別。


    虎玉琅攬起虎玉笙,一步踏出門外,身影一閃,隻留一線銀光殘影,人已消失不見。


    辰隆浩緊跟著跑出,卻哪裏還有半個人影,好似一顆心跟著虎玉笙不見了,空落落的,不禁重重歎了口氣。


    “浩兒,你早些死了這份心,虎家人豈是你能覬覦的!”辰傲宇怎能不明白辰隆浩的心思,在他身後冷冷說道。


    “爹,我怎麽就配不上她了!”辰隆浩淒怨說道。


    “配不配得上,你我說了不算。”辰傲宇揮手讓他進門,坐在台案上,雙眸冰冷,“且不說這事,你剛才為何要對楚扶搖丟玉璋?”


    “不過一個廢物,一見我丟玉璋,快嚇破膽了,嘿嘿。”辰隆浩坐到桌椅上,蹺腿晃悠。被父親知道此事,心中玉笙離去的失落,仿佛又被什麽填上了一些。


    “混賬!”辰傲宇猛得一拍台案,玄武石案麵,頓時如水一般成了一灘液體,流了一地,繼而化作粉塵。


    “我到底做錯什麽了?”辰隆浩驚得站起,硬著脖子粗聲問。


    “我還沒死!辰家何時輪到你來當家!”辰傲宇揮手拂袖,一道氣境撞向辰隆浩。


    辰隆浩身形一躍,作勢要逃,可氣勁如影隨形,將他從空中打落,連連吐血,渾身血肉骨骸冰冷。


    見父親動了真格,辰隆浩嚇得流出淚水,哽咽著說:“爹,孩兒知道錯了……”


    “你錯在何處?”辰傲宇卻又反問道。


    “我不該逾權……”辰隆浩痛哭涕零,生怕父親動手,再一下,小命便要交代在這裏。


    “錯!”辰傲宇爆喝打斷。


    “……”辰隆浩懵了。


    “你錯在向楚扶搖挑釁!”辰傲宇怒氣騰騰罵道。


    “他武道盡失,即便族角,他也不是我對手,何不趁此機會殺了他,把楚家趕出江南。”辰隆浩反駁道。如果說逾權,他認了,可針對楚扶搖之事,他不覺得哪裏做錯了。


    “別當別人是傻子!如果他被逼接了玉璋,會讓你活到族角那一天?他手上有三十個金甲侍衛,俱能以一敵百,任何一個都能輕鬆殺死你。逼急了他,殺進辰府,整個辰家就會毀在你手裏!”辰傲宇真恨不能將這不知好歹的東西塞回他娘肚子裏去。


    辰隆浩心中憤懣,捏緊了拳頭:楚扶搖要真敢那樣,豈會這般窩囊。父親年紀大,膽子反而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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