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徵一變之後,需要鞏固培養,不能繼續練習《鯤鵬》,否則適得其反,反而自傷,再加上婚期漸近,楚扶搖也就趁機休息半月天。


    不過每日一千遍的最普通劍招和小範圍步法練習,是雷打不動要進行的。好在長期演練,早已經成了每日日常的一部分,不會感到特別疲憊。


    普通劍招,不外乎最淩厲的撩、刺、掄、格、擋,小範圍步法,則是一步步腳踏實地的挪動,以最小氣力,躲避別人無論是近程還是遠程的攻擊,需要精妙控製。


    雖然能夠元氣外放,但他更傾向於近身作戰,畢竟紫電的劍身穿刺能力,遠比元氣外放時的雷勁厲害,對於破開敵方防禦更為奏效。


    這些天,被他在半山湖救的楚靈魚愈加頻繁的來找他,這嘴碎丫頭,沒一刻能停得下來。楚扶搖倒也不煩她,模樣可愛,還會撒嬌,正符合他脾性。反正他在別院裏待著也有些無聊。


    小黑小白兩隻小獸在經曆了最初的認生之後,也變得活躍起來,在院子裏跑來跑去,不過小白終究是長了懶筋,跑幾步便會一頭栽倒,呼呼大睡,好動的小黑則爬牆上屋,充滿幹勁。


    在這期間,楚扶搖也去仗劍堂跟楚招南打聽了半山湖一案,沒有任何進展。隻能提高防衛力度,以防這種事情再度發生。


    七位老祖宗出去了三位,前往逍遙鎮北,查探血煉宗一事,有他們出馬,楚扶搖落得輕鬆。


    楚雲升出去數日,仍是未歸。


    婚期終於到了。


    皇城距離九雷山一千餘裏,沿途早已肅道管製,琴月公主在嵐國三大精銳軍隊之一煙雲騎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向九雷山開來。


    煙雲騎,所有騎兵皆身穿煙雲鎧,騎乘煙雲獸而得名,煙雲獸日行一千五百裏,比之楚家奇駿“天火”還快,據稱十五日內,可抵達嵐國境內任何一地,以迅猛奇襲聞名。


    琴月公主身嬌體貴,無法適應這種快捷行軍,提前了三日自皇城出來。婚期當日,才抵達九雷山地界。


    楚扶搖百般無奈,在楚家各長輩陪同之下,下山迎接百裏。對於楚扶搖從一醜陋少年變成當前麵貌,除了林鳳語和楚招南,沒一個人不感到震驚的,私下裏嘀嘀咕咕,卻也無可奈何,人家林鳳語都承認這是他兒子,還有誰能不信。當然也有些人猜測,上次那醜陋少年是楚扶搖的替身,可誰都沒膽量上前拆穿。畢竟他們都還不是道境人物,一眼看不出別人武道境界高低。


    七分地界上,怪事多不勝數,要是人家楚扶搖真有奇遇,豈不是沒事找事。家試首冠是何種地位,又和皇家聯姻,他日肯定是穩穩當當的楚家宗主,幹些讓人嫉恨的事情出來,幾十年後難保不被清算。


    所以這天,每人臉上皆是麵帶笑容,任何外人見了,也得誇楚家一團和氣,不愧是千年世家。


    順當的迎接了琴月公主回到九雷山,隻留下一堆舉行婚禮的太監宮女,和一些貼身金甲侍衛。因為是下嫁,皇家的陪嫁一車接一車的送進九雷山裏,惹人眼饞。煙雲騎完成使命,匆匆而走。


    緊接著,便是拜堂成親。


    龐大家族,好不熱鬧。卻也沒什麽地方值得說道的,各個分家家主和子弟,不過是礙於情麵,留在這裏,枯燥等待了三個月,一個個早有了回家的心思,沒人入戲。


    千年武道世家,能來參加喜宴的外人倒少,遞過喜帖的不外乎另外兩個千年曆史的武道世家,一為餘家,二為虎家,都是各家的宗主帶著家試首冠前來見識一下,和林鳳語及一些楚家長輩聊上幾句,送上厚禮,呆不到個把時辰,便推脫有事,匆匆離席而去。


    三足鼎立於嵐國,中間的摩擦可想而知,而嵐國皇帝下嫁公主給楚家,其他兩家究竟懷有怎樣的心思看待,不難猜想,羨慕眼神中,暗藏的是嫉妒,以及冷意。


    倒是門徒們,聚在山下的寬闊平地,三裏武場上把酒言歡,他們難得好酒好肉吃上一頓,各個歡天喜地。


    寬闊的半山喜堂中,首席上則隻坐著林鳳語,下方擺著四五十把椅子,坐著各家的家主,子弟們井然有序坐在父母身後,眼神灼熱的盯著脫胎換骨的楚扶搖,神色各異,更有一些,眼芒冷冷,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楚扶搖沒理會這些,反正親得成,大家都是走走過場,他遠比其他人更加心不在焉,隻待是過了七天婚期,就算是圓滿完成任務。


    同心紅綢的另一端,琴月公主紅綢蓋麵,鳳冠霞帔,盡顯金枝玉葉氣質,但看她氣息紊亂,估摸著心裏還在氣憤她的夫君是個醜八怪,大為不爽呢。


    楚扶搖卻是暗笑,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如今是個粉麵郎君,唯獨她遮住雙眼,不明真相,讓她苦悶一陣也好,到時洞房花燭夜,不掀她的紅蓋頭,還得讓她苦悶一夜呢。


    一拿定這種主意,楚扶搖莫名高興了起來,林風語見他樂嗬嗬的,頓感欣慰。


    整個婚禮冗餘繁瑣,令楚扶搖始料未及。


    過去一個時辰,那尖嗓太監還在那念些亂七八糟的禮辭,令滿堂賓客昏昏欲睡。然而就在此時,禮堂外突然吹起一陣怪風,所有人為之一振。


    一個人影從天空來,落在喜堂外寬廣的平台上,再蹣跚幾步,一頭栽進喜堂內。


    楚老三渾身浴血,手持一柄斷劍,身上電光閃爍,“他娘的……”


    所有人都豁然站了起來,眼神惶然,這老祖宗受傷,究竟怎麽回事?附近兩位家主頃刻圍了上去,將楚老三架了起來,“老祖宗!出什麽事情了?”


    楚扶搖卻是心頭駭然,楚老三和另外兩位老祖宗出外查探血煉宗消息,怎麽搞成這個樣子回來了!難道已經和血煉宗硬碰硬了?他丟掉手中紅綢,一步跨了出去,落在楚老三身邊,催氣療傷。


    “快散了!”楚老三再吐一口血,硬吸一口氣,幾乎用盡全身力氣說出後麵三個字。


    楚扶搖看到他胸口處,竟然裂開一個大口,似是少了一整塊肉,頓時震懾得說不出話來。他的先天宗氣能幫人斷骨重續,血肉愈合,但卻沒辦法血肉重生,看著楚老三一口氣支撐,很是擔憂。


    雖然在場各位對魔道凶名都有耳聞,但到底是楚家執掌一方的家族人物,誰有臉先逃,閃過些驚慌神色後,拔劍在手,做好了戰鬥準備。


    楚扶搖眼見一個個不知死活,本要勸他們逃走。喜堂外,那股怪風卻未停歇,頃刻間,天地為之變色,本是明朗的好天氣,變成昏天暗地。


    楚扶搖雙眼運起目力,看不出多遠,黑暗粘稠如墨,好生詭異。


    “楚家後輩大喜,豈能不給本尊一杯喜酒!”一個霸道十足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越來越近,漫天黑風片刻後收攏,化作一黑影落在禮堂門口,一雙金黃瞳孔中芒刺四射。


    魔氣衝天!修羅道!


    連楚老三都不是對手,修羅道行可見高深。


    楚家家主們在要和凡夫武者打,那是可以以一頂百,但在道行高深的魔道麵前,沒人能頂上一個回合!


    即便是明月那樣的不死道,也足以對付一個凡夫的道境高手。她敗在楚扶搖手下,是因為楚扶搖種種奇遇,不然要以他出江南之時的氣境知微境界,早被明月一根指頭捏死。


    這就是凡人武夫和魔道眾生的差距。


    禮堂內持劍眾人,竟是每人生生退出數步,武道境界稍微若些的,一頭栽倒,渾身抽搐,口鼻流血,那些毫無武道功底的太監宮女,則軟成一團肉泥。


    隱跡在側保護月琴公主的仙道門人玉蟬早知不妙,將月琴公主護在身後。玉蟬自小在一重天界跟隨仙道門派修煉,所習功法皆是登仙捷徑,體內早已是先天仙氣,釋放出一道仙氣屏障,將那股魔氣抵禦在月琴公主身外。


    但她不敢向來人動手,仙道門人跟仙道中人是兩碼事,其中差距有若雲泥,而修羅道行的魔道眾生,連低等的仙道中人也不是對手。


    沒人說話,不是不敢,而是來人威壓太強,一口氣堵在喉嚨中,發不出聲音。


    “怎麽?都是啞巴?”魔尊語帶戲謔。


    楚扶搖隻覺體內三氣竟有失控的跡象,身心精神全部用來控製,一時也沒辦法說出話來。直到憋悶得實在難忍,胸口處建木元根發出絲絲暖意,才幫他理順氣息。


    “上門便是客,楚家豈敢怠慢。”楚扶搖輕眯雙眼,從旁拿起青銅酒壺、酒盞,倒了滿滿一盞酒,向前走去,離黑影不到一米,遞過酒盞。


    這麽高的道行,隻會是血煉魔尊無疑。他猜不出血煉魔尊直接殺上門來是什麽用意。若要滅殺楚家滿門後進入荒龍山,實在太過愚蠢。


    楚家千年來,畢竟有好幾位登了天門的仙道人物,要是知道家門被毀的消息,決計不會放過凶手,就算是修羅道行,也敵不過一群仙人的追殺。


    何況,血煉宗的目的不是要滅滿門,而是要借道去找窮奇,實在沒理由在這裏耗個元氣大傷。


    林鳳語呆呆看著,一顆心跳到嗓子眼,全身微微顫抖。


    “好!楚家好歹還有能說話的。”黑影伸手接過酒杯,將酒一飲而盡,視線在楚扶搖身上掠過,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不知道魔尊上門,有何指教?”楚扶搖又敬一杯,試圖打探魔尊的意圖。


    打傷楚老三,可能是示威,但也可能真是大開殺戒的前奏。


    現在喜堂裏聚集的是整個家族精銳,要在這裏打上一場,九雷山必將血流成河,楚家自此要從武道家族中除名。


    想不到血煉宗一等數月,卻是挑中這麽一個好日子。


    “本尊是來討債的。”魔尊冷峻說道,沒接第二杯酒。


    “九雷山與魔道素無瓜葛,實在不明白魔尊的意思。”既然能好好說話,楚扶搖覺得還有希望。隻要這架打不起來,一切好說。


    他很明白,即便是練成了天徵一變,可他仍然不是眼前魔尊的對手。


    “人、命、債。”魔尊眼中閃過寒芒。


    楚扶搖就聽身後猛地傳出一聲聲慘叫,他頓時全身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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