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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桂香喜極而泣, 抹了把淚,上前拉起兒子, 上看下看,嘴裏不停說著:“我兒,好孩子,快讓娘好生看看, 我兒瘦了!”


    盧景程眼中有些溫朗的笑意,然後又轉向旁邊,對薑彤說道:“娘子亦是辛苦了。”


    薑彤不知道該怎麽回, 就故意低下了頭, 半露一個羞澀笑容。


    “怎麽這會兒才到, 娘都盼了好多天了!”陳桂香高興極了, 方才一聽見阿貴說少爺回來了, 她直接放下手中東西跑了出來。


    盧景含笑說書院裏耽擱了兩日。


    “不要緊,平安到家就好!”


    這會兒已經酉時三刻, 陳桂香鹵菜也不賣了, 讓阿貴趕緊收了攤子,準備一家人關上門好好吃頓飯。


    和兒子說了好一會兒話,問這問那, 在外頭可是吃飽穿暖,有無生病。


    盧景程沒有半分不耐, 一一作答。


    “快別站在外頭了, 娘高興得都忘了!”陳桂香拍拍腦門, 笑道:“咱們回裏屋坐, 天色也不早了,我兒趕路回來,想必早餓了,你坐著歇歇,娘去準備晚飯。”


    說完就風風火火往外邊走。


    喜兒機靈,見狀趕緊跟著退了出去。


    一時間,堂屋裏隻剩下薑彤和盧景程。


    薑彤麵上挺自然,給盧景程倒了一杯茶。


    盧景程喚了一句:“珍兒。”


    “嗯。”薑彤應聲,沒話找話,“相公在書院可還好?”


    薑彤真的還挺淡定,相公這個稱呼張嘴就來。


    盧景程從善如流:“一切尚好,多謝娘子關心,還要多謝娘子在家替我伺候娘親。”


    “沒什麽,應當的。”薑彤微微一笑。


    至少,兩人之間氛圍看上去是那麽回去。


    盧景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寬大的袖袍之下,眼神閃爍了一下。


    ***


    陳桂香已經快手快腳到了廚房,利索圍上圍裙。


    扒了扒籃子,裏頭隻有幾個小青菜,幾根胡蘿卜並幾根胡茄,中午倒是燉了一盅鴿子湯給兒媳婦補身子,還剩下一些。除此之外,左看右看,家中竟然沒有什麽好料。


    索性吩咐喜兒,讓她先燒火把飯蒸上。


    自個就揣上竹籃出去買菜,心裏盤算著買隻豬腳回來燉湯,家裏花生幹菇黃豆這些幹貨還有不少,再去前頭劉大爺家剁上半隻燒鵝,鯽魚也得買兩條,不拘是紅燒還是清蒸都是好的。


    陳桂香前腳出了門,喜兒也是個麻溜的,洗米滔水動作一氣嗬成,燒飯不費功夫,塞幾根柴火進灶膛她還能騰出手做別的。


    揀出籃子裏兩三個胡茄,洗幹淨去了皮,切成拇指長一段段放進幹淨盤子裏,又切好蔥薑蒜幹辣椒放一邊備用;小青菜揀那新鮮水嫩的挑了一大把,拿到井邊洗幹淨。


    回來又去灶口看了看過,用火鉗扒了兩下,飯的差不多就滾水了,撅開鍋蓋,將半生不熟米用米用大漏勺全部撈出來,再把米湯給舀出來,剩下丁點就行,將米飯再倒進去蓋上蓋,火膛埋小火,燒十來分鍾,飯就差不多熟了,香味也飄了出來。


    另外又起一個鍋子點火,倒了半鍋熱油進入燒熱後,把方才弄好的胡茄子倒進油鍋炰油,差不多幾分鍾後撈起,接著小青菜也放進去熱油滾一邊起鍋,油盛出來,餘下一些,放進大蒜幹辣椒,炸出香味,將胡茄丟進去大火翻炒,又加了薑絲,三四分鍾就熟了,小青菜也是如此。


    兩盤菜一炒好,放在蒸籠屜裏溫熱著。


    那頭陳桂香也回來了,豬腳已經讓賣肉的剁整齊,焯水過後直接丟進進砂鍋加各色配料,放爐子上慢慢燉,魚就拿來紅燒。


    廚房裏兩個人忙得熱火朝天。


    那邊,盧景程叫來阿貴問灶間你沒有熱水。


    阿貴聞音知意。


    心想少爺愛幹淨,坐了這麽長時間馬車回來肯定不舒服。


    便回答:“有的我去打了來。”


    然後趕緊去了廚房,來回幾趟,提了一桶熱水一桶涼水進澡房,兌好了之後,才撓撓頭,讓少爺去沐浴。


    準備好後就溜跑了。


    少爺和少奶奶都在,怪不好意思的。


    隻有兩人時,盧景程對賀雲珍顯得親近了不少。


    有種雖分離了幾個月但卻並未對自己的娘子有疏離感一樣。


    “那就煩勞娘子替我準備些幹淨衣裳。”盧景程說話時,臉上是溫和的笑意。


    說罷自去隔間不提。


    薑彤不懂原身是怎麽和盧景程相處的,但記憶裏,兩人剛成親沒幾天盧景程就離家了。


    如此一來,他們應該不會太熟悉才會,但盧景程表現出來的卻不是這樣。


    他態度非常自然,不管是語言上還是行為上,既不尷尬也不生疏。


    表情都特別自然。


    自然得過了頭。


    薑彤皺皺眉。


    她心裏思索,腳下卻也往房間裏走去,替盧景程找了一身幹淨衣服出來,然後麵無表情送了過去。


    等盧景程洗完澡後出來已經快過了半個時辰。


    他的衣袍大多是素色的,穿著身上有股溫朗又內斂的氣質。


    薑彤來回瞧了兩眼,發現這時代的男子服飾還挺好看,斜對襟,寬大袖口,腰間有腰帶,穿起來很有一番君子之風,很是風流倜儻。


    或許更多的是人長得好看的原因。


    薑彤不否認這點。


    盧景程這人,和她腦子裏腦補出來那個代號重交疊重合起來。


    卻相去甚遠。


    薑彤心中搖了搖頭。


    盧景程的頭發還沒絞幹,搭散在後麵,還在滴水珠子,他向站的比較遠薑彤招招手,“珍兒過來。”


    聲音低沉清朗。


    在對著賀雲珍說話時,語氣有股溫柔。


    薑彤慢吞吞過去了。


    盧景程笑了笑,“珍兒,替為夫絞幹頭發。”


    薑彤淡定的很,木著臉“哦”了一聲,接過帕子,給他擦頭發。


    兩人並沒有說多少話。


    但盧景程給賀雲珍一種很怪的感覺。


    有一種,怎麽形容呢,就是那種,成年人在誘導迷惑小女孩的錯覺。


    讓你乖,讓你依賴,讓你聽話。


    薑彤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愣了一下,旋即身體陡然打了個冷顫。


    她不是真的十五歲的小姑娘,看東西可能會更深刻一點。


    所以她覺得,這個叫盧景程的男人,似乎兵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副溫良無害麵孔。


    不多時,喜兒就過來喊他們去用飯。


    薑彤去洗了手,盧景程頭發半束起來,兩人一前一後去了院子涼亭。


    今日桌上菜品格外豐盛。


    陳桂香坐下後,盧景程和薑彤跟著坐下。


    飯間自然是和樂融融。


    陳桂香手下不停往盧景程碗裏夾菜。


    薑彤懶得看,悶頭吃著自己的。


    母子倆一問一答,盧景程說些學裏有趣的事兒。


    陳桂香一旁道:“多吃點,我兒都瘦了。”


    盧景程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隻能連聲讓他娘自己多吃,又幫人夾菜。


    薑彤識相不去打擾人女子,話就比較少,除非你問到她才會答一句。


    她自覺自己是外人,的並不在意,神色坦然。


    但盧景程卻是個妙人,在對陳桂香表達孝心的同時,也沒有冷落了薑彤。


    心思深沉,八麵玲瓏,情商不低。


    這是薑彤對他的第二個評價。


    “明日我陪娘子回一趟嶽父家,久未歸回,如今回來,該去拜訪的。”


    “好好好,我替你備好東西,明早吃過早飯去。”就是盧景程不說,陳桂香也會提醒,她是個聰明人。


    薑彤略略扯出來個笑,小聲道謝,然後又用遲疑的口吻說:“相公才回,不若先休息一天?我不急的。”


    “無礙,還是明日出吧。”盧景程道。


    薑彤就不再說話了。


    薛大嫂背著婆娘撇了撇嘴,婆婆慣會做些表麵功夫,說兩句不輕不重的話有什麽用?轉頭私底下又塞零花錢了。


    薛紅杏聽見他娘的叫罵聲,煩不不行,不耐煩這破屋子,說句話全家人都會聽見,暗道自己命不好,生在這種窮人家裏,賀雲珍有哪點比自己強?不過就是投生了個好家庭,有個好爹而已!


    時時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知給誰看。


    薛紅杏心裏慪得要死,越發討厭她。


    想起幾次去盧家,賀雲珍身上穿的都是嶄新的錦緞衣裳,發間帶著玉簪子。


    真個心裏都酸出了水。


    將手裏的東西往枕頭下一藏,嘟囔了幾句,這才轉身出了房門。


    中午薛家大爺不在,兩個兒子也要上工所以沒回,家中隻薛大娘和薛紅杏並兩個兒媳婦一起吃飯。


    幾個人就等著薛紅杏了,薛大娘說了女兒幾句,薛紅杏臉色一直沉著,不高興的樣子。


    薛大娘給她夾了一塊筷子菜,一邊道:“怎麽了這是,哪個又給你不痛快了?吃飯也拉著個臉不像話!”


    “沒怎麽,天氣熱我在屋裏幾歇歇不成啊。”薛紅杏口氣有些衝,還一點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一麵拿著筷子戳著碗底。


    薛家兩個媳婦私下對了一眼,沒說話,默默吃飯。


    “你咋那麽好命呢,大白天的還休息,一家人不用活啦,我前些天剛教給你的刺繡你會來嗎?這個月要給劉送的貨還差好些,你了上心著點吧!仔細下個月的零花錢沒了。”


    薛大娘每個月固定往劉掌櫃那裏送一次貨,現在薛紅杏能包攬一半,賣了得來的錢薛大娘也不要,讓女兒自己存著。她說的零用錢指的就是這個。


    薛家沒有分家,兩個兒子上工掙的錢每個月都會一分不落交給薛大娘存著,所以兩個兒媳婦手頭便沒什麽私房錢,兩人對於婆婆如此偏心小姑早已心有不滿,不過薛大娘管家厲害,對著兒媳婦可不比對著女兒一樣寬容。


    薛大嫂薛二嫂即使有什麽怨言也隻能埋在心裏不敢說出來。


    “知道了知道了!”薛紅杏眉眼裏全是不耐煩。


    薛大娘罵了聲:“討債丫頭!”


    薛紅杏呼啦呼啦吃著飯,一邊悶聲說道:“隔壁家賀雲珍每天晌午想歇息就歇息呢,我上次去找她玩人家還在房間裏午睡,娘就知道整天罵我!”


    薛大娘沉著臉乜了她一眼:“你倒是會找人比,不說人家現在懷了孩子,隻看看珍娘是主簿府裏出來的小姐,同我們原就不一樣,她從來都是穿金戴銀的你能嗎,她家裏爹爹是當官的,你陳嬸子哪裏敢能苛待她,再者盧家往年家裏情況是差了些,可現如今景程那小子有了出息,往後能考個大官兒回來也未可知,說起來珍娘的福分還在後頭呢!你跟她比什麽比!”


    薛紅杏最討厭聽這話,越發黑著一張臉。


    薛大娘吃了一口飯,歎道:“早知道那小子能這麽出息,早些時候就該……”察覺到失言,薛大娘及時止住了話頭,沒說完。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


    早知道什麽?


    薛紅杏當然知道她娘沒說完的話是什麽,早知道景程大哥會這麽有出息,不定,不定早讓自己跟他定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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