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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些薑彤不同, 她暫時還沒這種歸屬感,認同感。


    她不是誰的兒媳婦,也不是誰的妻子。


    所以,省了很多事。


    走親戚回的禮,隻要不那麽眼皮子淺,稍微會來事點兒的人都知道怎麽做。


    果然陳桂香看賀雲珍如此識趣,臉色便又好看了幾分。


    再一看這些東西,表情就更加滿意了, 心說親家也是知禮人家。


    裏麵有四匹錦緞,兩匹醬色, 一匹茜紅色, 一匹靛青色, 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顧及到了家中三人。


    陳桂香覺得自個穿什麽都成, 景程出門在外,倒是該多做幾套,那匹亮色一看就是留給兒媳婦的,難得她沒先扣留下, 倒是長進不少。


    暗暗點頭, 陳桂香才說道:“景程出門在外, 門臉終歸要講究些,免得那些子眼皮淺的看低了他去, 這匹青色料子我瞧著好, 日頭從隔壁你薛大娘那裏借來了時興的花樣子, 你照著仔細給他做兩身,還有自己,這匹鮮亮的正襯你,也做兩身。”


    薑彤點點頭,然後又說:“如此婆婆的也一起做了,沒得長輩穿舊衣,媳婦反而新裝上身的道理,再者如今不比當初,相公前途不可限量隻會越來越好,咱們也不能丟了他的顏麵。”


    這一番話,孝順還是其次,誇盧景程反而更讓陳桂香高興,是以她整個眼睛都眯了起來,白麵饅頭似的臉龐越發和善。


    “你說得對,快些做起來是樁事,不過你懷著身子,不用太趕,你那丫頭的喜兒瞧著是個伶俐的,盡可讓她搭把手。”


    “知道的娘。”薑彤抿唇笑了笑,然後拿著東西回了自個兒屋子。


    做衣服薑彤肯定是不會的,不過她婆婆開口了,不算大事,她也的確有時間,喜兒的女紅不錯,她學著大大下手應該可以。


    也不知道裁剪難不難。


    好像這時候這些普通人家都是買布料自己做衣服的,很平常。


    喜兒得了話,開始量尺寸。


    除開自家小姐,另姑爺和太太的尺寸是之前就記錄下來了的,倒不用特意再去量。


    薑彤讓喜兒先做陳桂香的,盧景程的她怎麽都得自己動兩手才行。


    這是個態度。


    在什麽位置是什麽身份,做什麽事,薑彤一向權責分明。


    喜兒是個熟手,裁衣服輕車熟路,不過這次她放慢了手,因為要教薑彤從裁布開始,說一步停一下,哪裏有要注意哪裏容易出錯。


    薑彤不傻,他們不用做出一朵花,普通的衣服,不很複雜,加上喜兒在旁指點,還是可以稍微上手了的。


    兩人在屋子裏弄了一個時辰,大體剪出個衣袍樣式出來。


    “小姐歇一下吧,我們又不趕時間,慢工出細活。”


    薑彤點點頭,便也放下手中的剪刀針線。


    因為喜兒要教她,反倒讓對方不能專心,喜兒先做的是陳桂香的外衫,賀雲珍琢磨著自己還是先給盧景程做套內衫好了,左右穿在裏頭,不那麽好看外人也瞧不著,反而外衫要常穿著見人,還是得讓喜兒幫忙。


    第二天,薑彤晌午歇了覺起來,家裏來了個人,隔壁薛大娘家的閨女,叫做薛紅杏。


    這個薛紅杏,年紀不大,十四歲,比薑彤現在身體的年齡還小一歲。


    薑彤穿過來後,見過她一兩次,不熟,但對方似乎是個外向性格。


    賀雲珍嫁過來之後,自視和別人不同,不愛和這些小門貧戶的人打交道,很少出門。薛紅杏不知怎麽就愛往盧家來,賀雲珍見她也不熱絡,淡淡的,表麵功夫也不裝,但是薛紅杏像沒不知道一樣,照舊每次嘴裏親親熱熱喊著珍姐姐。


    薑彤真覺挺好笑。


    這不,這人現在又拉著薑彤,語氣親昵地說話。


    看上去來真像兩人感情很好似的。


    “珍姐姐,我還以為你要一覺睡到晚上再接著睡呢。我等你好久了。”


    薛紅杏嘰嘰喳喳,麻雀似的說著話。


    她其實也沒來幾分鍾。


    薑彤是真有些困,即使睡了一個時辰,身體還是又軟又乏,沒精神。


    她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十分武斷地覺得可能和這坨肉有關。


    “哦,是嗎,過來可是有什麽事。”薑彤懶懶說道。


    “家裏坐著沒勁,左右不過兩步路又不遠,就過來找珍姐姐說說話。”


    薑彤端起茶杯泯了一口,又放下。


    眉梢微微挑起,笑了。


    也沒戳穿對方蹩腳的借口。


    說了句不搭邊的話,“天氣好像漸漸熱起來了。”


    薛紅枝內心微微撇嘴,惡心賀雲珍小姐做派,麵上卻若無其事討好奉承她。


    賀雲珍也不多說,垂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應兩句。


    這一片人家,家庭條件都說不得有多好,誰家不從到忙到晚,小老百姓市井裏某生活就是如此。


    薛大娘卻是疼愛這個小女兒,也偏心,女兒懶惰不幹活,偶爾不痛不癢訓一句,沒一點作用不說倒越發把薛紅杏縱得沒了邊。


    薛紅杏平時就跟她娘一起學著繡繡花,家裏輕事重事,都是薛家兩個兒媳婦一把抓,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心裏早就有了怨言。


    又說了些別的,薛紅杏似不經意間提起來:“我聽嬸子跟我娘說,景程大哥就要回來了,你這是要給他做衣衫吧。我哪裏也在有些新式樣,珍姐姐要不要看看?”明明是個大嗓門,這會兒卻放輕了聲音。


    外間炕上確實推著好些布料,竹篾簸箕裏放些針線剪刀並一些小工具擱在小炕桌上,喜兒就在那裏量尺比劃。


    這些布料花色,一看就能知道是女子衣服式樣,原就是先準備做好她婆婆的,紅杏定是瞧見陳桂香上門借花樣子了。


    薑彤就蹙了蹙眉,這些話一個大姑娘是不太好問出口的。


    別怪她多想,這人是不懂還是真的存了別的心思?


    薑彤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看著薛紅杏。


    那姑娘視線一直落在布料衣服上麵。


    “這是給我婆婆做的衣服。”


    片刻後,薑彤說了這麽一句,旁的就一概不提。


    薛紅杏抿著嘴笑:“珍姐姐是官家小姐出身,肯定不跟我似的日日都要動針線活,如果有不會的地方,可以問我,或者有什麽小物件我也能做。”


    薑彤眉梢輕挑,語氣平淡,“很不必,我身邊還有喜兒,雖然比不得妹妹的手藝,倒也能見得人。”


    “是嗎,珍姐姐太客氣了。”薛紅杏臉上略略閃過一絲尷尬。


    又坐了會兒,薛紅杏推說家裏有事就先走了。


    喜兒這才抬起頭,鼓著臉對薑彤道:“她這也太唐突了些!”


    薑彤若有所思。


    幾天後,陳桂香的外衫就做好了,薑彤給她送過去,對方笑眯眯地收了起來,放進大木箱子裏,說等來日見客的時候再穿。


    前頭小攤現在大多時候是阿貴在守著,陳桂香每天晚上煮好鹵料,把東西全部鹵好,第二天好賣。然後吃了晚飯,又去菜場準備次日的食材,量不大,但勝在每日都是新鮮東西。


    即使是鹵味也沒放太久,以免影響口感壞了口碑。


    另一邊,薑彤見著自己的肚子一日日大起來。心中著急。


    她明裏暗裏多次讓喜兒出去打聽,終於知道縣城內還有另一位接生穩婆,據說這人不止會接生,還有些別的營生。


    說出來不大好聽,但私下卻流傳開來


    那些個私密手段,像是男女之間行那事的助興蜜藥,男子壯.陽藥,女子易孕藥打.胎丸之類的。


    薑彤就讓喜兒問了地點,思索片刻就決定自己去一趟。


    縣城就這麽大點位置也不遠,尋個腳力轎夫,很快就到了那位接生婆家。


    薑彤出門時特意找了身喜兒的舊衣服穿上,也沒挽髻,還那帕子把臉給捂住了,見了那張大娘,把人拉倒一邊,蚊子嗡嗡似的問了句:“有沒有,那個,流掉胎兒的藥?”


    這人見怪不怪,她這生意老早就做了出去。


    來買藥的人每天都有,大多是勾欄小院裏頭的姑娘,身子有暗疾,意外懷了珠胎要打掉的,各種求藥的都有。


    還有一種,就有那不知事的貧家小丫頭被男人騙去了身子懷了孽種的,沒法跟家人交代,便隻能買藥流掉孩子。


    她把對麵遮得嚴嚴實實的姑娘打量一圈,見她沒梳婦人發髻,心裏想著還是哪家院子裏姑娘的丫鬟來給主子買藥。


    便說了句:“等著。”


    去房間拿一個小瓶子,收了二兩銀子後,才將藥給了她。


    薑彤接了東西往荷包一塞,又急急忙忙趕回盧家。


    回房換了衣服重新梳過頭,被她叫去西頭買山楂糕的喜兒還沒回來。


    長舒了一口氣,把要二兩銀子買回來的那小瓶藥,鎖進了櫃子裏。


    那丫頭是個心奸的,房間十幾紅木箱子全都鎖得緊緊的。


    真是半根毛不拔!


    賀雲珍剛嫁過來的那幾天,陳桂香表麵上對她還不錯,其實也是一個試探的階段,畢竟多少有些忌憚對方的家世。


    後來大致摸清楚了賀雲珍的性格,知道這是個驕懶小姐,柔柔弱弱的無用。


    陳桂香在訓斥了她幾次,見人家著也隻忍著沒敢反駁,她就漸漸放開了,也不再因為賀雲珍有個做官的爹而害怕。


    薑彤穿過來之後,沒勁兒跟個狹隘的寡婦計較太多,大多都裝聾做瞎。


    而次種種,加在一起,不僅沒讓陳桂香有所收斂,反倒越發得寸進尺。


    所以這次,才敢堂而皇之進薑彤房間偷拿東西,完全不覺有什麽。


    什麽都不用付出,白得一筆錢財,真的能誘發人的貪婪之心。


    賣人參片得到了二十兩銀子還拿在手上,陳桂香心裏已經謀算著賀雲珍的全部嫁妝了。


    她隻知跟身邊一些拿了兒媳婦嫁妝的那些人相比,卻又忘了別人家是個什麽情況,而賀雲珍家又是個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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