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甌舉起手機,不知第多少遍試圖尋找信號,手機信號格卻絲毫沒有動靜。


    上頭寫著刺目的三個字,無服務。


    她不死心,試圖撥打電話,電話仍舊一個都撥不出去。


    紀小甌抿緊嘴唇,使自己保持冷靜,把電話塞回包裏,重新打量麵前的環境。


    古樹參天,樹葉蓊鬱,寬大厚實的樹葉遮住頭頂的陽光,周圍寂靜無聲。


    這裏的樹木很奇怪,盤根錯節,奇形怪狀,既不像紀小甌熟悉的鬆樹柏樹,也不是常見的梧桐刺槐。回想自己前十六年的人生閱曆,她確定從未見過這種樹。


    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十分陌生。


    班級組織旅遊,三天兩夜,同學們為了刺激,專門挑選偏僻寂靜的深山老林。


    哪知校車剛走到山頂,司機不知看見什麽,驚叫一聲,輪胎毫無預兆地打滑,校車便直直地衝向懸崖。


    幸虧司機反應及時,匆忙踩住刹車,校車堪堪掛在懸崖邊沿,救了一車人的性命。


    紀小甌的運氣就沒那麽好了,她坐在窗邊,旁邊的同學暈車,窗戶開得老大。


    司機一個迅速漂移過彎道,她沒來得及穩住身子,旁邊同學慣性地朝她身上壓來,她就從窗戶被扔了出去。


    紀小甌驚慌地睜大眼睛,下意識伸出手,同學們錯愕的麵孔卻離她越來越遠。


    來不及恐懼,身下仿佛有什麽東西吸引著她,一直將她拽進深淵。


    再次醒來時,便是在這個奇怪的地方。


    紀小甌覺得稀奇,她渾身上下隻有額頭受了一點傷,許是摔下懸崖時磕的,其他地方均完好無損。


    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她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除此之外,紀小甌還發現另一件神奇的事。


    她身上的mcm小背包除了這次出門帶的東西之外,還能拿出許多別的東西。


    為了輕便,紀小甌隻帶了兩袋壓縮餅幹,兩盒德芙巧克力,幾瓶礦泉水和三套替換的衣服。因為擔心大姨媽突然到訪,她還順手塞了兩包衛生棉。


    可是現在,她隨手一伸,便能從背包裏掏出手電筒、打火機、瑞士軍刀以及醫藥箱等……


    更誇張的是,連睡袋和帳篷都能掏出來。


    這些東西不占地方,有點像哆啦a夢的口袋,紀小甌能看見包裏的東西,並且順利取出,對她而言,裏麵仿佛是一個偌大的安靜的空間。這些東西有點熟悉,她閉上眼睛仔細看了看,才發現空間裏裝的都是他們班級這次旅遊所準備的物資。


    這些物資明明在大巴行李艙裏,怎麽會在她身上?


    這個空間到底是什麽?


    紀小甌驚訝地坐在原地,看著麵前鋪滿的零零碎碎的東西,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她從那麽高的山崖摔下來,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裏,已經很不可思議了。當務之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而不是坐在這裏幹耗。


    *


    紀小甌收拾好心情,從醫藥箱裏取出碘伏和創可貼,把額頭的傷口處理了下,再把醫藥箱和其他東西重新放回空間,隻留下一把瑞士軍刀,準備尋找上山的路。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麵前的景色絲毫沒有變化。


    依舊是粗壯奇怪的樹木,茂盛翠綠的草叢,和安靜得不像話的環境。


    紀小甌跟著家人旅遊過幾次,也去過深山老林這種地方。


    無論那些地方打著怎樣純天然的名號,或多或少都有人工留下的鑿痕。


    沒有一個像她現在所處的環境一般,闃寂,原始,草木橫生。


    分明看不到任何危險,卻又好像隨時危機四伏。


    又走了半個小時,看著麵前粗壯的樹幹,紀小甌覺得有一絲熟悉感。


    她擰眉認真打量麵前的大樹,過了一會,從棒球衫外套口袋裏取出瑞士軍刀,展開,趴在樹上慢吞吞地刻了幾個數字。


    1002。


    是今天的日期。


    刻完以後,收回刀刃,紀小甌重新看了一眼這棵古樹,又記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才重新開始上路。


    紀小甌從懸崖掉下來的時候是早上,後來昏迷一段時間,又走了一小時的路,她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經是下午三點半。


    森林裏的夜晚來得比較早,加上天氣越來越冷,通常六點不到,天就黑透了。


    紀小甌已經認清現實,今天之內上山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適合落腳的地方。


    早上出門太急沒吃早餐,中午昏迷了也沒吃東西,紀小甌又走了半個小時後,終於覺得餓了。


    她剛才粗略掃了一眼,空間裏有冷凍牛肉和海鮮等材料,應該是班上同學準備在野外燒烤用的。


    不過她現在沒時間精細處理這些食材,就從背包裏拿出兩塊巧克力和一盒牛奶,草草應付。


    喝下最後一口牛奶,停下腳步,紀小甌看著麵前樹幹上熟悉的“1002”標記,呼吸滯了滯。


    牛奶嗆進氣管,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古樹參天,遮天蔽日,這裏跟她剛才來過的地方一模一樣。


    怎麽回事?


    她明明特地走了相反的方向,為什麽最後還是回到這裏?


    紀小甌神色慌亂,一直以來壓製的恐懼和不安爭先恐後地躍出腦海。


    她掉進山崖,莫名其妙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本來就特別害怕。


    眼下又被困在這座森林裏,周圍沒有一隻活物,偌大的森林裏仿佛隻有她一個人。


    她肩膀微顫,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濕潤,整個人被突如其來的無助掩埋,沒有留意腳邊的動靜。


    *


    紀小甌專心致誌地揉眼淚,腳邊的動靜卻越來越大。


    她今天穿了一雙海軍藍的淺口單鞋,露出腳背。紀小甌的皮膚很白,露在外麵的部分像她剛喝完的牛奶,當一條柔軟濕滑的舌頭舔過她的腳背時,她僵了僵,怔怔地低頭往下看。


    一隻花斑紋的小動物臥在她的腳邊。


    圓耳朵,藍眼睛,尖銳的指甲,掌心的肉墊,無一不顯示這是一隻貓科動物。


    不像小貓,倒像是豹子多一些。


    紀小甌條件反射後退半步,呆呆地看著這隻小豹子。


    說它是豹子,它跟普通的豹子又不太一樣。


    它眼睛底下到臉側有一簇黑色的毛發,不像獵豹那樣渾身布滿斑點,毛色略淺,眼睛不是尋常的藍綠色,而是罕見的海藍色。


    它舔完紀小甌的腳背,發現沒有味道,就扭頭繼續慢慢舔旁邊草葉上的牛奶。


    牛奶是剛才紀小甌咳嗽的時候灑上去的。


    小豹子舔完牛奶之後,這才抬頭注視紀小甌。


    它的眼睛很藍,像深海的顏色,看著紀小甌的時候,竟有一種深邃專注的感覺。


    大概是沒有吃飽,它邁開四肢,朝紀小甌走了一步。


    紀小甌趕緊後退,如臨大敵地看著它。


    雖然它很小,但豹子從來就不是什麽善茬,更何況還是在這種全然陌生之地,紀小甌不得不防。


    小豹子又往前走了一步。


    紀小甌又後退兩步。


    這次小豹子沒再前進,而是停下看著她。


    更準確地說,像是在打量她?


    半響,小豹子抬起前爪撓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又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繼續盯著紀小甌。


    紀小甌這才看見它後腿的毛發被血染濕,腿根有一道明顯的傷痕。


    看著不淺,皮開肉綻,而它居然還能穩穩地站著。


    紀小甌對它的防備稍稍降下來一些,想必是跟父母走散了,被別的野獸攻擊,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它受了這麽重的傷,想必也沒什麽攻擊性。


    紀小甌思量片刻,從背包裏拿出一盒純牛奶,剪掉頂部的包裝,緩緩蹲下,伸長手臂將牛奶小心翼翼地推到距離小豹子一米的地方。


    小豹子深藍的瞳仁看了看紀小甌,又看了看麵前的牛奶。


    少頃,拖著受傷的身體一步一步往前挪動。


    它先是舔了一口純牛奶,接著將整個腦袋都埋進牛奶盒子裏,喝得津津有味。


    紀小甌在對麵看著,默默地鬆一口氣。


    趁著小豹子喝牛奶的功夫,她後退轉身,匆匆地離開此地。


    雖然小豹子是沒什麽危險,可萬一它的父母過來之後,看見小豹子身上的傷,以為是她弄的,要找她的麻煩怎麽辦?


    她身上隻有一把瑞士軍刀,沒有什麽威脅性,根本不足以抵擋兩頭成年的豹子。


    這樣一想,紀小甌更加沒有安全感。


    入夜之後,森林裏不知有多少危險的野獸猛禽,她必須盡快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


    為了離開這片森林,避免再次回到那棵大樹下,紀小甌選擇了另外一條路線。


    大約走了一個小時,眼前的樹越來越低,樹枝也越來越粗壯。


    真正的枝繁葉茂。


    不等紀小甌看清附近的光景,突然,眼前迅速一黑,整個森林都陷入暗夜之中。


    伸手不見五指。


    紀小甌一愣,不明狀況,摸黑手忙腳亂地從背包裏找出手電筒,打開照明開關。


    一束瑩白的燈光射出,她照向手腕,見手表表盤的時針正正好指著數字“6”。


    紀小甌不敢開燈太久,怕引來野獸,飛快看了一眼時間就把手電筒放回包裏。


    心裏卻充滿疑惑。


    怎麽回事?


    天怎麽一下子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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