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陽長虹電子廠的高規格接待食堂裏,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倪潤豐不知道第幾次舉著酒杯和熊白洲對飲了。


    “熊老板,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啊,國內第一高樓都被周美電器不聲不響的拿下來,我們再幹一杯!”


    “哪裏不聲不響,我還專門開個會向你們借貸,現在我就是外表看上去還算光鮮,但一般都不敢上街,因為總是能碰到債主。”熊白洲開玩笑說道。


    宋華和熊白洲來到長虹後,以倪潤豐匪裏匪氣的做事方式,不要說宋華這個部長助理,就算是電子工業部的部長餘建明親自來視察,倪潤豐也是照灌不誤的。


    一是由於倪潤豐的“霸道”性格,他領導下的長虹在市場上凶悍淩厲,於彩電行業盡顯霸“老大哥”風範;二是長虹在1995年近百億的銷售額,在電子企業百強名單高居第一,這個成績讓倪潤峰擁有和宋華平起平坐的地位。


    不過宋華和熊白洲都不是省油的燈,兩人不僅酒量好,擋酒的手段也很熟稔,就算實在擋不住他們也能拉著倪潤豐一起喝,結果三個人差不多喝了8瓶茅台。


    倪潤豐年紀大了,說話也是最早繞舌頭的:“白洲老弟你沒有別的缺點,喝酒爽快,性格大氣,唯一就是太謙虛了,我像你這個年紀時候,還隻是拿著螺絲刀的小電工,你這種成就完全可以活的更加張揚!”


    “宋部長,你這個年紀也就是普通辦事員吧。”倪潤豐又看著宋華說道。


    宋華的胃早就翻滾起來,不過倪潤豐的迎接方式從來都是這樣,在部委裏也很有名氣,宋華和倪潤豐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來川渝之前就知道酒桌上這一遭是免不了的。


    聽到倪潤豐問自己,宋華擔心他又慫恿長虹的其他經理和自己敬酒,連忙說道:“白洲年紀應該也不大,就算他22好了。我22歲的時候剛成為電子院校最年輕的任課老師,每個月一快八毛錢的工資還要存一塊娶媳婦。”


    “哈哈哈。”


    倪潤豐放肆的大笑起來,宋華雖然比他年輕,但還是算一個年代的人,這些經曆隻有深刻體會的人才會有共鳴。


    倪潤豐笑完後,“啪”的又站起來舉起杯子。


    “老宋,我們再喝一個,為了那一段雖然痛苦卻又不曾忘卻的記憶。”


    宋華已經快到臨界點,他自然要推脫,嘴裏還罵道:“我日你媽的,剛剛你明明和熊白洲說話,怎麽又來找我喝?”


    倪潤豐也看出來宋華快吐了,不過他是一定要把宋華喝倒下的,馬上找各種理由一定要讓宋華喝下去。


    兩人爭論不休的時候,熊白洲的手機再次“叮,叮”的響起來。


    倪潤豐臉上不高興了:“白洲你怎麽回事,喝酒還一直看信息,我們長虹的酒是不是不夠味道?”


    為什麽說酒場無大小,因為在酒精的作用下神經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言行舉止少了謹慎多了隨意,倪潤豐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熊白洲也沒放在心上:“窮家值萬貫,麻煩一籮筐,公司有點急事,說不定還要借用下長虹的座機。”


    “那你去旁邊的房間打電話,在這屋會影響我們喝酒情緒。”


    倪潤豐好像在趕人,但其實這才是他經驗老練的地方。


    長虹內部食堂的每個包廂都有座機,不過這種時候還一直來“騷擾”熊白洲的信息,說明事情很急切,倪潤豐表麵上是不願意熊白洲來打擾自己興致,其實是把單獨空間留給熊白洲,他擔心的是酒宴會影響熊白洲解決問題。


    要不怎麽說世事洞察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紅塵名利場裏多的是演員,耳朵聽到的並非就是事實,歸根到底還是要“悟”。


    長虹的辦公室副主任馬上站起來,客氣的引導熊白洲來到隔壁房間,然後關上門離開。


    信息基本都是沈力青發過來的,原因都在短訊裏解釋清楚了。


    受限於信號基站問題,1995年的手機還沒辦法隔省通話,不然沈力青非把電話打爆了不可,熊白洲稍微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然後根據沈力青留下的座機號碼撥過去。


    “喂,是熊老板嗎?”


    話筒裏馬上傳來沈力青的聲音,說明她就看在電話旁邊的。


    “沈經理不好意思,我剛看到信息,陪著電子工業部的宋華副部長來川渝······”


    熊白洲還想解釋原因,哪知道沈力青直接就打斷:“沒關係,我才應該道歉,在您出差的時候打擾,主要是事情太意外了。”


    沈力青說話的強調非常緊急。


    怎麽能不急呢,高通的工程師在ktv包廂吸食毒品被公安機關當場抓獲,沈力青收到消息還以為電話是騙子冒充警察打過來的。


    直到在番禺分局裏,一個叫戴誌雲的副局長嚴肅的告訴沈力青,牟少華卷煙裏含有可卡因成分,煙頭上沾有的唾液就是物證,牟少華的表兄就是人證,他已經承認自己和牟少華的確吸食毒品。


    沈力青差點沒暈過去,牟少華以為這是在美國嗎,中國政府對毒品的打擊力度可以說是世界之最。


    “那他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沈力青要把事情問清楚,方便采取營救措施。


    “現在不好說,卷煙裏的可卡因含量雖然不大,但他身上還有一包280克的白色粉狀物,我們已經送去化驗了。”戴誌雲離開前,還提醒似的說道:“我們國家私藏200克以上的毒品,最低都是無期徒刑。”


    雖然事情很嚴重,但沈力青能力還是非常出色,她壓了好幾口氣才把情緒穩定住,一邊和高通公司匯報,一邊四處找關係搭救。


    不過,別人聽說疑似200克以上的毒品,一般都客氣的掛了電話,有些人還甚至勸她“不用救了,妥妥的一顆子彈。”


    但沈力青責任心很強沒有放棄,她知道熊白洲在粵城很有能量,可打電話卻不在服務區,沈力青趕去愛聲電子廠才知道熊白洲已經去川渝了。


    沈力青倒是沒有懷疑過熊白洲,畢竟這個套埋的很深。


    “沈經理不要慌,我現在回粵城吧。”


    熊白洲在電話裏穩重的說道。


    “這樣是不是太麻煩了?”


    沈力青心裏自然期望這樣,雖然高通總部那邊也正在托關係了解情況,但隔著一個太平洋,哪裏能有熊白洲這個政協委員出麵方便。


    “不麻煩,我們和高通是朋友關係,我現在連夜回去。”熊白洲說完就掛了電話。


    當沈力青再次和總部匯報後,高通總裁德雷克聽說熊白洲不顧正在出差就往回趕,用半吊子的中文喃喃自語:“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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