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獅山位於梧州藤縣太平鎮,以茂盛的植被和奇異的丹霞地貌著稱,不過晚上這個點也欣賞不了那些景色,更何況熊白洲現在也沒有閑適的心態。


    門店被砸了,罪魁禍首在太平獅山上開會,以熊白洲的膽略,他是一定會去做點事的。


    為楊奇善報仇是一個原因,所謂“江湖無兒女,山河有故人”,丁金虎這個團夥的所作所為已經沒有了下限,熊白洲心裏根本沒有“調和”的心思,還願意做一回楊奇善的“江湖故人。”


    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關於生意了,梧州門店是周美電器布局桂西省的基礎,承擔著橋頭堡和承上啟下的作用。


    現在發生這樣的情況,要不就是換一條線路重新布局,但這樣先不談前期浪費了多少財力物力,運輸成本也會不斷的增加。


    要不就直麵困難,以熊白洲的個性這幾乎是一個必選題。


    當初,他都能在tcl的門前淋雨吹風等上一個星期,隻為解決創業初期的困難,現在這樣的局勢熊白洲怎麽可能說走就走?


    梧州門店的店長蒲葦卻阻攔道:“老板,丁金虎那邊幾十個人,我們這邊算上王藥元才五個人,就算小陳哥和小盛哥很能打,我們也不應當冒這個險。”


    蒲葦以前是個混混小偷,不過現在的思維卻逐漸在轉變,習慣從生意的角度衡量做事的風險性。


    這是忠心之言,熊白洲不會爭辯和蒲葦爭辯,但也不會多解釋事情的必行性。


    熊白洲雖然平時相處時總是“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的溫和姿態,但真正發跡靠的卻是狠辣果斷的大膽做事風格。


    今晚其實是最好的時間,丁金虎肯定想不到熊白洲白天被砸了店,晚上就能去他老巢尋仇,而且張二問剛才也透露獅山那邊隻有三十幾個人。


    不過,蒲葦的話倒是提醒了熊白洲。


    “王藥元在哪裏了?”


    陳慶雲想了想:“他不知道這事,應該還在酒店裏睡覺。”


    熊白洲都怔了一下,發生這種事他居然還能一點察覺都沒有,真是個寶貝啊。


    熊白洲歎了口氣:“一會把他捎上吧,太平獅山的夜景不是時時都能看到的。”


    聽到熊白洲最終還是要去獅山,蒲葦打算準備一些鐵器,沒想到熊白洲卻說道:“你不用過去。”


    蒲葦聽了一愣:“大佬,你覺得我會怕嗎?”


    熊白洲搖搖頭:“你現在是周美電器梧州分店的店長,我們的職責分工不同,你今晚的任務就是清理現場,擬定門店的重建計劃。”


    “再說,我可能隻是遠遠的看一看,熟悉一下地形,做到知己知彼。”


    蒲葦聽到熊白洲這麽說,知道這位大佬心中已經下定了主意,隻得叮囑道:“小陳哥,小盛哥,保護好大佬。”


    陳慶雲點點頭不說話,盛元青心裏雖然覺得蒲葦太囉嗦,不過也知道今晚的獅山之行必然不會平靜。


    遠遠的看一看,誰信呢?


    ······


    “今晚我來開車。”熊白洲徑直做到了駕駛位上。


    離開滿地碎渣的梧州門店前,熊白洲看了看現場的狼藉,一腳油門踩下去,suv響著轟鳴聲離開。


    王藥元的確還在酒店休息,迷迷糊糊的被陳慶雲拎到車上,正要牢騷兩句,盛元青打了他一下,搖了搖頭暗示閉嘴。


    這個意思很明顯:大佬心情不好,少說廢話。


    王藥元偷偷看了看,熊白洲臉上果然看不到往日的溫和,眉似利劍,眼如寒星,氣勢威嚴肅穆。


    王藥元縮縮頭,不敢再多說什麽。


    熊白洲並沒有直接去太平獅山,經過石橋鎮的時候先拐了進去,在楊奇善家的大門前停了下來,碩大的車頭正對房屋。


    楊奇善家裏連燈都沒有,漆黑一片。


    “他會不會已經睡覺了?”盛元青皺著眉頭。


    “不要大聲叫嚷,進屋找一找。”熊白洲點燃一根煙,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今晚有風無月,漆黑的像一團墨水。


    突然,正在屋裏尋找的王藥元一聲驚叫,然後又怒罵道:“你他媽的是誰人是鬼?”


    沒有聽到回答的聲音。


    原來,剛才王藥元腳下被絆了一下,他本以為是家具,不過又一想覺得不對,這家具也太奇怪了。


    他就伸出手向前摸索,這一摸倒是不要緊,王藥元居然摸到了一張人的臉,而且還有輕微的呼吸。


    屋裏目不能視,縱然王藥元這種沒心沒肺的人都覺得毛骨悚然,他喝問之後聽不到回答,一陣心火驀然升騰起來。


    “管你媽的是人是鬼,先吃老子一拳。”


    不過王藥元拳頭剛舉起來,熊白洲就在外麵喝道:“住手。”


    轎車的大燈“唰”的一聲照射過來,屋裏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此時,楊奇善正安靜的坐在一個破舊凳子上,臉上幹瘦無肉,沒有一點其他表情,眼神空洞洞的,在白色大燈的映襯下,也有幾分滲人。


    不過熊白洲這幾個人膽子都奇大無比,熊白洲甚至還走近一點看了看,楊奇善身上的衣服不是白天看到的破爛不堪外套,換成了一件陳舊但整潔的舊式軍裝。


    “你知道我要過來?”熊白洲突然說道。


    楊奇善沒有回應。


    “如果我不過來,你怎麽辦?”熊白洲換了一種問話方式。


    這時楊奇善嘴角才動了動,艱難的說出一句話。


    “一直等著。”


    聲音沙啞,似乎很久不說話了。


    說完這句話,楊奇善慢慢站起來,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借著汽車的燈光從盒龕上拿下那張他視若珍寶的照片,掌心帶著留戀,溫柔的撫摸一下,然後放進一個鐵盒子裏。


    這個時候的楊奇善才有一點“人”的溫度。


    盛元青就站在旁邊,瞄了一眼看到盒子裏還有兩樣東西,一個紅色小本子,一張厚厚的泛黃牛皮紙。


    “走吧。”楊奇善居然主動走到車邊,雖然他的腿還是一瘸一拐的,但熊白洲看得出他正在盡量的走出正規軍姿。


    幾個人對視一眼,陳慶雲冷聲說道:“熊哥,他有死誌。”


    熊白洲扔掉煙頭,輕輕的踩滅。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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