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陂旁邊的一個酒店的套間,住著楊榮的一家三口。


    與其說是三口之家,但在楊榮眼裏這個瘦弱的緬南女人隻是發泄欲望的工具,所以她身上經常有著受虐的痕跡,不過這兩天楊榮的態度突然好了很多。


    “如果我死了,你就帶著兒子回緬南吧。”楊榮在窗邊抽著煙,突然用緬語緩緩的說道。


    這個女人剛把兒子哄睡著,抬起頭不解的看著楊榮。


    楊榮的眼神出現罕見的溫和:“我在緬南銀行存了一點錢,密碼是兒子的生日,記得要教他讀書,當然你也可以繼續找別的男人。”


    說到這裏,楊榮表情又突然凶狠起來:“如果以後你對我兒子不好,我從地獄裏爬出來撕裂你們。”


    緬南女人這才明白楊榮居然在交代後事,她連忙走到楊榮身邊,用緬語咿咿呀呀的問起來。


    看到緬南女人的眼淚,楊榮突然又有點不耐煩:“哭,哭,哭,就知道哭。”


    緬南女人今晚的膽子也大了點,居然敢小聲的多說幾句話。


    “走不掉的,有幾輛車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停在酒店外麵,這幫撲街真是有耐性。”


    “再說我也不想走,老子手上不止一條人命,多弄死一個就是賺的。”楊榮眼角閃著凶光,從包裏慢慢的取出一支雙管獵槍。


    槍身黑黝黝的,沉甸甸的,但握在手裏楊榮突然覺得很踏實。


    粵東地處南疆,就算1月份也不用穿棉襖,但此時冀北就不同了,寒風凜冽,還夾雜著漫天的飛雪,溫度也到了零下。


    “媽的,這裏比老家還冷。”盛元青使勁的跺跺腳,張嘴吐出幾口白氣。


    粵東到冀北將近1800多公裏,熊白洲從19號晚上開始,星夜兼程,看著車窗外的環境不斷的變化,一直到21號下午才一頭撞進正在下雪的冀北地界。


    熊白洲也下了車在抽煙,這時陳慶雲拿著地圖走過來:“熊哥,我問過了,方向是對的,最多還有3個小時就到了。”


    熊白洲沉默的點點頭,不時有雪花悄悄的落在他的衣服上,化成冰水,浸濕了衣衫。


    帶著火星的煙頭落在雪裏,發出“嗤嗤”的聲響,熊白洲長呼一口氣又走進車裏:


    “出發。”


    ······


    秦滿今年26歲,冀北人。


    冀北那邊自古就愛出身材魁梧的猛將,秦滿的身材也比較高大,他的經曆和熊白洲差不多,也是早早的離家去南方打工。


    不過,他在經濟發達的南方被燈紅酒綠所吸引,打架、賭博、盜竊有了幾次前科,但也有了一點小小的名氣。


    粵城的大佬耿彪看秦滿車技不錯,又是北方老鄉,體格也比較強壯,就招他在身邊當個司機。


    秦滿跟著耿彪,生活質量有了進步,眼界也在不斷的提高,耿彪的生意都是做“沒本的買賣”,資金來源大多數是收保護費和放貸。


    麵對弱勢的商家檔口主,秦滿自然是作為強勢的一方征收這些費用的,時間長了,秦滿心氣也逐漸的高昂,好像覺得粵城沒有自己不能做的事。


    這就是沒有沉澱,沒有積累,在塵世中不斷迷失方向的一種表現。


    不過秦滿的心氣在芳村的那個夜晚,被熊白洲一刀劈沒了。


    秦滿親眼目睹了熊白洲斬斷陳六金雙手的血腥行為,他經常不由自主回想起在汽車大燈的映襯下,熊白洲高舉樸刀的場景。


    “這種人是瘋的,他就不考慮後果的嗎?”秦滿有時候也在反問。


    不過,砍在別人身上的那一刀,終究趕不上熊白洲斬向自己的那一刀,雖然隻是劃破了衣服,但冷冷的刀尖貼著肚皮滑下去的感覺,秦滿一輩子都忘不。


    從此以後,他對熊白洲充滿著恐懼。


    所以,在幫楊榮帶路去阻擊宋世豪後,秦滿很聽話的回到了冀北農村老家避風頭。


    “娘,晚飯好了沒有。”秦滿躺在熱騰騰的炕上,大聲的叫嚷。


    “現在才下午4點,哪裏是吃飯的時候。”秦滿的母親歲數很大,顫巍巍的回道。


    “老東西做飯都不積極,怎麽不去死。”秦滿不滿的嘟囔一句,他對父母沒有什麽感情,在南方十幾年都難得回家幾次,更不要談寄錢了。


    “哎。”秦滿看了看外麵的飛雪,忍不住歎一口氣。


    這裏沒酒、沒煙,沒女人,秦滿活的十分憋屈:“日他媽熊白洲,害老子要待在這破地方,我入你娘。”


    罵了幾句罪魁禍首,秦滿拉起被子,呼呼大睡起來。


    朦朧中,秦滿聽到外麵有說話的聲音。


    “哪個賴驢在外麵吵得老子睡不著覺!”秦滿以為是親戚之間的走動,忍不住大罵道。


    “不是啊,你同學來了。”秦滿的母親隔著門說道。


    “同學?”秦滿心想老子就上到小學三年級,還有什麽同學記得我。


    話雖這樣說,秦滿還是穿上衣服,決定看一看是哪個倒黴催的同學。


    “咯吱”秦滿拉開房門。


    隻見低矮的堂屋裏站著一個人,英武俊朗,氣勢不凡,他正一臉笑容的和秦滿的母親在聊天。


    看到秦滿出來後,居然還笑著點點頭打招呼。


    好像真是個同學的舉動。


    不過秦滿的內心不這樣想,看到熊白洲的一瞬間,秦滿隻覺得都呼吸加重,胸背都緊張的開始痙攣起來。


    這個帶著微笑的男人,在秦滿眼裏就是個魔鬼啊。


    “咣當”一聲,秦滿二話不說撒腿就往後門跑,鞋子丟了都不願意回頭撿,寧願赤腳在冰天雪地裏狂奔。


    “可能剛睡醒,急著上廁所。”麵對秦滿父母疑惑的眼神,熊白洲笑嗬嗬的解釋。


    “熊白洲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在粵城嗎?”


    “他怎麽知道我的位置?”


    “一定是粵城的事情暴露了,他在這裏就是抓我的。”


    秦滿現在滿身都是恐懼,心頭全是疑問。


    手抖的都打不開後門的鎖,著急之下秦滿一腳把木門踹開,都顧不上被木頭紮出血的腳背,猛的開木門就要跑出去。


    突然,秦滿又立住了身形,甚至開始後退。


    陳慶雲就這樣站在雪地裏,臉上冷漠的表情似乎與這場冰雪十分的契合。


    “嘎吱,嘎吱”在強大求生欲的支持下,秦滿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那是一堵矮牆,可當他奮力的翻過去後又是一愣。


    盛元青正站在一顆堆滿雪花的樺樹下,正一臉不耐的表情,看到秦滿後,盛元青轉而露出凶殘的笑容,迎麵走過去。


    ······


    “別殺我,我什麽都說。”


    天寒地凍裏,秦滿就這麽跪下來,鼻子眼淚肆意的橫飛,甚至在胡子上結冰了。


    熊白洲對著盛元青點點頭,盛元青從車裏拿出一遝錢。


    “怎麽,要收買我?”


    看到這種舉動,秦滿的內心卻充滿的喜悅。


    能收買就說明有活路啊!


    “給你父母送過去。”熊白洲把錢放到秦滿的手上。


    秦滿一臉疑惑:“不是給我的?”


    “這些錢給你父母後,再磕個頭當做告別。”熊白洲淡淡的說道。


    “”因為,你可能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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