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月16日,離春節還有半個月,現在也正是粵城氣溫最低的時候。


    王連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緊身薄質毛衣,襯托出飽滿豐韻的胸部,外麵套著一件寶藍色的緞質風衣,牛仔褲把腿型塑造的筆直纖細,略微上揚的眼角勾勒出一股嫵媚。


    不過,此時的王連翹卻撅著潤滑的嘴唇,不滿的催促:“熊白洲你動作快點,逛個街讓女人等你這麽久。”


    “來了來了。”熊白洲無奈的搖搖頭,他其實剛剛睡醒不久。


    昨晚,熊白洲和劉慶鋒他們討論旗艦店開業當天可能發生的突發情況,結果討論很久發現隻存在一個問題——擔心人太多,然後又根據這個難點設置了很多預案。


    淩晨4點多討論才結束,現在才上午10點,熊白洲又不得不陪著王連翹去逛街。


    不過這也是熊白洲答應很久的事情,總是忙得一拖再拖。


    熊白洲出來後,看到王連翹的打扮楞了一下:“逛個街而已,我以為你要參加香港小姐呢。”


    其實,1994年的香港小姐冠軍譚小環、1995年的香港小姐冠軍楊婉儀,姿色要比王連翹差上很多。


    “還不是為了給你麵子?”王大美人驕傲的挽住熊白洲的胳膊。


    “姐夫。”王蜀葵在旁邊甜甜的叫了一聲。


    “唔”熊白洲漫不經心的答應一聲,麵對這個沒有自覺性的電燈泡,熊白洲也不能要求太多。


    ······


    “你覺得這件衣服怎麽樣?”


    “不行不行,你皮膚這麽白,穿這種顏色根本不搭配。”


    以熊白洲的思維裏是很難理解女人對逛街的執著,而且這兩個女人大的功力還非常深厚,從燕京路逛到江南西,又從江南西逛到上下九,兜兜轉轉居然回到了熊白洲的地盤。


    現在,她們在黃瑞波那幾家外貿衣服店裏選擇瀏覽,而黃瑞波和黃仲權陪著熊白洲在外麵抽煙。


    “你們這幾間店的生意是真的不錯。”


    店麵裏嘈雜擁擠,外麵掛著的暢銷樣式很快就被賣完,店鋪老板又急急忙忙從其他地方運貨來補上。


    “也不是我們的,還有老鄉的股份,但和熊哥你比起來,我們就是小買賣了。”黃瑞波說的很謙虛,他年紀比熊白洲大一輪多,但依然叫著“熊哥”。


    稱呼和實力掛鉤聯係的,粵城這條多少年曆史的老街,在這個人手裏幾乎實現了“清一色”。


    其實現在和清一色也差不多了:


    耿彪出局了。


    白登威投靠了。


    全老貓明哲保身,他當麵擺了耿彪一道,如果再占著這條街的地盤,很可能同時得罪熊白洲和耿彪兩個人。


    範緒文那晚被熊白洲放走,他是老一輩的江湖人,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第二天就主動來找熊白洲商談割讓“地盤”的事宜。


    具體談的內容不知道,但最後的結局卻是範緒文的人全部撤走。


    本來是五家共分老街的“盛況”,現在居然就孤零零的隻剩下自己了,而對手則是新崛起的“大佬熊”。


    黃瑞波和黃仲權是潮汕海豐人,潮汕那邊自古就很團結,海豐的民風又特別彪悍,但即使這樣,兩人反複估量自己的實力,離熊白洲還是遠遠不夠。


    “先這樣吧,走一步看一步。”黃瑞波隻能無奈的說道。


    正當他們惴惴不安時,沒想到熊白洲主動遞過來橄欖枝。


    “四海物業服務有限公司副經理?”


    “對。”白登威一臉笑容:“這是熊哥剛成立的新公司,老街商鋪眾多,衛生情況不容樂觀,秩序也不好,他成立這個公司想引導老街走上幹淨整潔的新規範。”


    黃瑞波和黃仲權兩人摸不透熊白洲的心思:“那讓我們做這個副經理做什麽?”


    “嗬嗬,熊哥說了,二位在街上有聲望、得人心,你們應該加入這個團隊一起出力,而且這樣也更容易協調統一。”


    這時,黃瑞波和黃仲權才明白過來,這隻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收編”。


    黃仲權的脾氣要暴躁一點:“多謝大佬熊好意了,我們兄弟能力不夠,為了不耽誤貴公司的發展,這個職務還是不要找我們了。”


    白登威笑笑,找個椅子隨便坐下來:“不再考慮考慮?”


    “不要考慮了。”這明顯是來者不善,而且黃瑞波和黃仲權也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這個拒絕後,沒想到剛剛還一臉笑意的白登威突然變了表情,冷冷的說道:“熊哥最後也說了,他尊重二位的意見,但兩位如果實在不願意為老街做貢獻,那為了老街的協調發展,隻能請你們離開了。”


    黃瑞波和黃仲權兩人瞳孔微縮,這是一手拿著合同,一手拿著樸刀來談判的,而且他們毫不懷疑熊白洲的決心,隻要拒絕立馬就要被送出局。


    “能不能給點時間考慮下。”黃瑞波決定先緩一緩,但是態度上卻是先服軟了。


    “還考慮什麽,熊哥讓我把名片都印好了。”白登威從口袋裏掏出一遝名片,上麵赫然印著黃瑞波和黃仲權兩人的名字和職務。


    兩兄弟對視一眼:“既然熊哥這麽看得起我們,我們就先做著吧。”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兩人不敢推辭。


    再鬧下去,可能這敬酒就要變成罰酒了,那時大家連坐下來說話的餘地都沒有,現在雖然窘迫,但好歹還是能對話的。


    於是,這條街的所有鋪主突然發現,雖然保護費的價格沒有變化,但收保護費的麵孔有了變化,方式也有了變化,名義也有了變化,改成了“上下九街容整潔費”。


    有人真的在做事,早上有人打掃衛生,晚上有人幫忙收攤,生意忙的時候甚至會來搭一把手。


    領頭的人非常年輕,而且很冷漠,但做的事卻是實實在在的,所以鋪主們的認同感也是實實在在的。


    在這個時代,粵城有上下九,香港有砵蘭街。


    許多字頭為了把砵蘭街打成清一色,四九仔不知道在那條街上灑了多少鮮血,而且還被差佬死死的盯著。


    上下九這條老街,卻如此輕鬆的就被打成了清一色,甚至熊白洲都不願意這樣稱呼,反而用這樣一種奇特的方式。


    以服務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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