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飛瓊等了許久。


    謀劃了那麽久,來回想過那麽多遍,為的就是這一刻。她料想秦悠的怒火和仇恨一定會在聽到水魅靈的死因後達到最高點,然而秦悠的反應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沒有仇恨,沒有憤怒,沒有傷心,應該出現在驟然得知殺母仇人少年的臉上的表情和反應,秦悠一個也沒有。他就好像一個局外人,一個聽故事的人一樣,隻會對故事本身感興趣,會唏噓感歎,卻不會想要殺死故事裏的人。


    太奇怪了,太不符合常理了。


    就算秦悠對水魅靈這個素未謀麵的母親沒有多大的感情,但據許飛瓊調查來看,秦悠的家中無論是爹還是姨娘,都十分寵這個兒子。對親娘沒多少感情,對親爹總該有吧?為什麽他的臉上卻是無所謂的樣子……


    的確,從朱家變故之後,秦悠就變了。


    許飛瓊再怎麽聰明也想不到,朱瓚的殼子裏就已經換人了。隻好將這種不協調感歸功於秦悠突逢大難,受了驚嚇而性情大變罷了。


    “秦公子,你不……恨左使麽?”許飛瓊試探著問。


    這個……不好說。


    直觀地來說,朱瓚的人生對秦悠來說,更像是一場電影。秦悠永遠不可能代替朱瓚,同樣,朱瓚的感受也不會強加在秦悠身上。這對秦悠來說也算是好的,因為一個人的腦容量是有限的,無法容下兩個人的人生和情感,必定有一個占主導。另一個一定會消散。


    這個很好理解,因為同一個人不可能在三歲的時候做不同的事情。


    剛剛在朱瓚的身體裏蘇醒的時候,秦悠差點分不清楚自己是誰,好在一部分記憶慢慢消失,讓他確定了自己是誰,才能真正以秦悠的身份活下來。


    還有,在秦悠的時代,小三是一種相當令人厭惡的生物。這種生物不但能正大光明的出現,小三的孩子還有了繼承權,真他喵的扯淡。秦悠青梅竹馬的好基友就是因為他爹出軌,出軌還帶著孽種回家,氣死了基友的母親,基友也和父親斷絕了關係。


    秦悠至今記得那個三大五粗的漢子,在自己麵前哭的稀裏嘩啦。


    於是乎,雖然於衡要殺他,但是秦悠卻頗能理解對方。


    想想吧,要是在秦悠三十多歲的時候,發現秦媽媽在外麵有個私生子,還快快樂樂長到十五歲,沒準秦悠也會提著刀去找老媽的情人談談人生什麽的。


    打住打住,秦悠你三觀那麽正幹嘛!不知道三觀太正在jj是沒有活路的嗎?


    你看看人家於衡,才不要什麽三觀節操,他媽搞死了老公原配原配的孩子,他接過老媽手中的接力棒,再接再厲,搞死了老媽的私生子,臥槽,一家子蛇精病啊!


    秦悠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一抬頭就看到許飛瓊堪稱詭異的眼神,直把他看的全身發毛。


    為了不讓美女對自己產生誤會,秦悠假裝咳了兩聲,轉移話題:


    “不知許仙子想從無字天書中得到什麽?”


    無字天書隱藏著三個寶貝,分別是絕世神功,練了就可以天下第一的那種;長生不老藥,吃了就不會老但是會死的那種;還有起死回生草,跟遊戲bug一樣的東東。


    “秦公子問這個幹什麽?”


    秦悠不答又問:“於衡想要什麽?”


    “這個……”許飛瓊是真不知道。她一開始以為於衡是衝著絕世神功去的,但於衡本身擁有的魔眼就比任何人都要厲害,武功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長生不老的話,嗯,老教主倒是挺熱衷搗騰,無字天書解不開,妄圖用邪門功夫延長壽命,結果走火入魔而死。於衡好像也沒這方麵傾向,那麽隻剩下起死回生這一項了,可是這個殘忍又無情的男人,會想要複活誰呢?


    “最後,我想說的是,無字天書已經被無機老人堪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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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許飛瓊的預言實現了,於衡果然召見了秦悠。


    回憶起去見於衡前的那一餐,嘖嘖嘖,頗有一種最後的晚餐的趕腳,隻是不知道耶穌的感覺和秦悠一不一樣。


    秦悠原本以為他們還是會在那個掛著水魅靈畫像的亭子見麵,卻沒想到是在冰獄。


    冰獄是魔教關押某種特殊犯人的地方,它被建在一座冰玉山之中。冰玉是一種相當特殊的礦石,專門用作製作棺材。據說能讓屍身不腐,永遠保持死亡時的模樣。


    這種玉石雖然有這種效果,但是卻很少有人選用。


    一是這種玉石相當稀罕,二則是玉石本身是有毒的。


    如果活人長期接觸,會中毒。


    秦悠從來沒有見過一座山都是冰玉的,他走進去的時候,還不厚道的感慨,難怪不要臉神教這碧台宮的規模堪比大明皇宮,原來是占了一座冰玉山啊!他們啥也不用幹,光靠賣這個就能富貴不知多少代呢。


    這個地方顯然是禁地,除了押送秦悠那個戴麵具的男人和於衡之外,一個人也看不到。


    冰玉在夜晚會發出黯淡有如螢火的星光,所以冰獄裏沒有任何照明工具。


    可是走在這條光芒微弱的路上,秦悠有一種走在黃泉路上的感覺,他開始懷念燭火,雖然火光不怎麽強,但好歹是橘黃色。總比者那種陰森森的藍光好多了。


    一路上全都是散發著幽光的玉石,秦悠想,能關在這裏的人,就算逃出去,估計也中毒不淺,活不了多久。


    不知道,於衡有沒有給自己準備一間。


    “這裏關了一些人。”


    第一間屋子裏關著的人就讓秦悠說不出話來。


    是空寂大師。


    他似乎被廢了武功,整個人老的不成樣子,縮在角落裏不知生死。


    “你抓空寂大師幹嘛?”莫非於衡在覬覦少林寺的武功?


    於衡斜睨他一眼,連戴麵具的男人也冷冷的盯著秦悠。若是平時,於衡早就一腳踹過去,敢質疑自己的,都得死。可是不知為何,今天心情不錯,就說了幾分。


    “我讓少林寺投靠我們,將藏經閣裏所有的武學秘籍交由我神教保管,可惜少林寺的方丈冥頑不靈,誓死抵抗,我隻好將空寂大師請來神教做客。”


    保管?保管人家的武功絕學?請客?請來冰獄裏做客?


    做人能不能那麽不要臉?就算你們是不要臉神教,也有點節操好不好?


    秦悠隻顧著吐槽,卻沒多想。少林寺千百年來一直是武林泰鬥,就算武林盟主天天換,也無法動搖他們的地位。可是於衡卻能公然將空寂大師抓來,由此可見,魔教的勢力已經大到一手遮天的程度了。


    “空寂大師沒事吧?”


    似乎是聽到熟悉之人的聲音,那個縮在角落的老頭費力的睜開眼睛,一看到秦悠,激動的撲過來:


    “鏡公子?你也被抓了?”


    秦悠無奈的點點頭。看著那張原本慈祥的臉麵目全非,如同地獄裏的惡鬼一樣幹枯消瘦,在幽藍的光芒中,顯得相當可怕。


    “鏡公子,千萬不要將無字天書的秘密透露給魔教啊!一旦魔教妖孽得到無字天書,那將是一場浩劫!”


    空寂大師還想說什麽,戴麵具的青年獰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造型奇特的隕之類的樂曲,放在唇邊。


    古怪的聲音從那個樂器中傳出來,秦悠隻覺得難聽的令人發指,但是空寂大師就不一樣了,他簡直像是被放入油鍋裏煎炸一樣,整個人哀嚎著在地上打滾。


    想空寂大師這樣的得道高僧,若非是受了極度可怕的痛苦,絕不會如此失態。秦悠立刻就明白,那個隕一定是某種機關暗器。


    想也沒想,秦悠一把打掉麵具男手中的隕。


    “太卑鄙了。用這種方式,折磨一個老人。”秦悠輕蔑的看著於衡,“就算你解開無字天書又如何?你一樣也得不到!”


    還沒反應過來,脖頸被人一把掐住,秦悠被提了起來。


    掐住脖子的手並沒有特別使力,可是秦悠卻翻著白眼,喘不過氣,眼中一片白光。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掛了的時候,脖子上的手一鬆,他整個人癱倒在地。


    “話是不能亂說的,鏡公子還是不要挑戰本座的耐性,否則——”


    秦悠咳了幾聲,又笑了起來:“否則你要把我關在這裏?或者殺了我?哈哈哈,不用你動手,於衡,我很快就會死。”


    於衡沒說話,倒是麵具男輕笑一聲。


    “鏡公子可知這冰玉是有毒的?”不等秦悠回答,麵具男又接著說,“不過這種毒不是針對*,而是針對人的三魂七魄。時日長了,這人就會魂飛魄散,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無知無覺。”


    古代人認為,人有三魂七魄,一旦魂魄不全,就不能轉世,永遠淪為孤魂野鬼。他們不害怕這輩子死了,而是害怕永世不得超生。


    也許這裏的土著會害怕,但是秦悠卻不害怕。他上輩子就是個十足十的無神論者,就算他穿越了,見過妖魔了,但也不能讓他相信什麽死後的事情。


    於衡沒說什麽,他抬腳繼續往前走。麵具男則粗魯的將秦悠提起來,幾乎是拖著他往前走。


    秦悠剛才被於衡掐脖子,此時此刻似乎還沒回過神,眼神都有些渙散。


    麵具男見到秦悠這幅狼狽的樣子,似乎很愉快,又發出柔和到極點的笑聲。在這笑聲中,秦悠終於認出這個麵具男的真實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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