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坐在電腦前,那發件箱裏多了一封回複。


    “嗬嗬,原來你都記得呢,請你吃飯,肯定是必須的,你是我的恩人,實話相告於你,是因為容貌上的相像,才開始喜歡的,就這樣了,我很忙,公司很多事,也得麻煩你了。”


    果然是如我所想的,心乍然地碎開一樣,一點點的難受化了開來,慢慢地充盈著四肢八骸,如此如此的難受。


    我喘息著,疲累著,痛疼著,伏著骨子上望著外麵的芍藥花笑,我果然是和你一樣的。


    把電腦關掉,不要再看了,真相總是這麽的難以令人接受,可是存在,就是這樣赤裸裸著,不敢接受,就隻能早點離開。


    我還是你的寶寶麽,小北?


    紀夫人打電話來給我,叫我去一趟,叫我再買一束海芋上去,她說現在看著,覺得真的是很漂亮的一種花。


    我驅車前往,隻有紀家三姐妹在。


    帶著花去,她讓三姐妹出去,叫我把花插上才笑著說:“我今天是不是特別特別的好看。”


    “是的,紀夫人,今天是不是有什麽喜事嗎?”


    “不是喜事。”她笑笑:“千尋啊,能幫我擰把濕巾子過來擦擦手麽?”


    “好的。”


    我擰了濕巾子過來給她洗手,她笑得樂和:“千尋,其實你長得真不錯,心地也好,隻是造化,經常的弄人。”


    “嗬嗬,是啊。”


    “看看你,挺好的。”她笑“千尋,我們小北啊,認識你真的挺好,幫了他很多。”


    “別這麽說。”


    她握住我的手,輕輕地拍了拍,然後拉開一邊的櫃子,從上麵拿了一個鐲子給我:“這隻鐲子隻有一隻,我們家三個女兒誰都沒有,是我送給你的。”


    那玉色澄淨,一看就是昂貴之物,白玉白得沒有一點的暇。


    “這東西?”


    “這是我送你的,你也一直來看我,我也沒有什麽東西好送的,就隻有這隻鐲子,不過你們年輕人啊,也都不會太喜歡的了。”


    “不會啊,很漂亮。”


    “你喜歡就好,要是有來世啊,你要是我的女兒就好了,這麽的堅強,不管是湘湘,小儀,還是之嫻,都不如你的自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哪會呢,她們也是各有各的長處的,我這是沒有辦法,生活逼得不自立不行的。”


    “人啊,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她笑:“千尋,我有點累了,你先出去吧。”


    “好,那你好好休息。”


    一出去之嫻就笑嗬嗬地上來,拉住我的手:“千尋,可別生氣,別生氣,我媽咪是病人呢。”


    “我沒有生氣啊。”她現在又不會對我怎麽樣,而且說句實話,對我現在還挺好的。


    紀之嫻就吐吐舌頭:“那就好,不過醫生說了,媽咪的病情,或許會好轉起來的,現在心情不好,也是一個過渡期而已。”


    我倒是有點迷惘了,也不說什麽。


    紀湘湘進去看紀夫人,隻是一會兒出來大聲地叫:“醫生,醫生。”


    警告器開始叫囂了起來,主治醫生和特護奔走而來。


    我有些呆呆地看著,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就這樣了呢?生命儀器那兒,不再是起伏的線,而是一平的寂靜的平線,平得令人多害怕啊。


    她忽爾的精神變得那麽的好,是回光返照嗎?


    “媽咪。”


    三姐妹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馬上就進行搶救,我抓緊拳頭就站在原地看著,心裏有點難受的,小北要是知道,也不知道會是多難受來著。


    搶救了好久的時間,紀小北也得到了通知,正往這兒趕。


    可是還是搶救無效,在七月盛夏之際離開了。


    醫生把口罩取了下來,紀湘湘撲上去問:“你怎麽弄的,你們怎麽搶救我媽咪的,怎麽說沒有了就沒有了,我不要,把我媽咪賠給我們。”


    “紀大小姐,請冷靜一點,今天早上給紀夫人做檢查的時候,是挺好的,但是現在是忽然的窒息而死,而且身體裏麵,似乎有點毒素,冒似是海芋,但是還需要進一步再檢查才能確定。”


    紀湘湘放開醫生,那樣恨恨地看著我。


    然後撲了過來,狠狠地一推我:“你這個殺人凶手,是你,是你。”


    “我沒有。”為什麽一轉眼就會變成這樣的了呢,我一點準備也沒有。


    她讓我買海芋為,她讓我去洗手間,是因為她想這樣做嗎?紀夫人,你死也是不同意我和紀小北在一起的。


    “是你,是你是你帶海芋上來,是我媽咪不喜歡你,你就想這樣子害死我媽咪。”


    她搖著我,狠不得把我撕成二半一樣。


    “小北,這就是你選的好女人,你看看,媽咪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最疼,最愛我們的媽咪因為她而離開了,你要是再跟她在一起,你讓媽咪死了也不安心啊。”


    我回頭,看到紀小北站在走廊裏,疲累的臉龐都是哀傷,都是疼痛,他就那樣地看著我,靜靜地看著我。


    紀湘湘把我用力地一推,我往後倒在柱子邊,手鐲敲在石牆上,碎裂的聲音如此的清皙可聞。


    我被遺落在角落裏,坐在地上,尾椎骨摔得有點痛了。


    這裏到處是哭聲,認識的不認識的,但是全都不關我事的。


    我隻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啊,忍著痛咬起牙起了來,慢慢地扶著牆走出去。


    也許真不該在一起的,我們這是怎麽著了啊,我分明就是自找苦頭吃,還非不見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的。


    如今好了吧,願了吧,滿意了吧,到了一個無可挽回的地方。


    車子還在醫院的停車場,可是現在哪會再開走他的車子,到外麵招了出租車回家,怔怔地坐在客廳裏,直到夜色開始朦朧沉黑起來。


    “陌千尋,在不在?”


    “在。”我回過神來。


    去開了門,是一個快遞公司的。


    他給我一個快件:“簽收一下。”


    “好。”


    簽了名拿進來,寄東西的地方一看是一個挺陌生的。


    “千尋,在你看以這個快件的時候,我想我已經不在人世了,這是一條我自已選擇的路,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在家,一定是一個人,我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來世,請我再還你這一份欠下的東西吧。


    我真的不想小北出事,請你成全我,我剩下的命,全都祈求折成你的壽,如果你真的愛小北,請你離開他,讓他和李虹在一起,才能把我們紀家百年根基保存啊,千尋,不瞞你說之所以一開始不喜歡你們在一起,不是僅僅因為你是一個貪汙犯的女兒,當初查辦你爸爸的,就是我們紀家,我們擔憂你存在著別的心思來傷害小北,千尋,你是個好女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千尋,對不起,我先走了,下輩子我會給你贖罪的。”


    我閉上雙眼,心裏的難受,說也說不出來。


    我真恨,我恨我自已啊。


    捂著嘴巴往上看,才不會讓淚水流出來。


    我還有什麽資格再流淚呢,一次次讓你們玩弄,我陌千尋究竟是上輩子挖這你們的祖墳,還是欠過你們什麽呢?


    再一次的敲門聲,是警察了,我依然淡定:“讓我換件衣服,就跟你們走。”


    總是會來問的,我早有心理準備了。


    紀夫人哦,她那樣死,一開始沒有抓我,就是給我麵子了。


    換了衣服,把冰箱的電拔掉,把所有的電源都關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這裏呢?


    “你是陌千尋?貪汙犯陌揚的女兒?”


    我淡然地說:“是。”


    沒有公不公平,這是我的路,加在我頭上,永遠都是擺脫不了的,而且我也不會去擺脫,我小時候多享受,現在就要承受相等的苦,


    “你和死者是什麽關係?”


    “她是我喜歡的人的媽咪,所以我會經常去看她,希望她可以認同我。”


    “她對你好不好?”


    我搖搖頭:“每個人的眼裏,她對我一點也不好,私下裏,還是不錯的。”


    “死者一直不同意你和她兒子的婚事,對嗎?”


    “是的。”


    “你恨死者嗎?”


    我有些迷惘,我恨嗎?我敢說不恨嗎?


    “請你忠實地回答這個問題。”


    “可以給我一根煙嗎?”


    他們給我點了根煙,男人抽的煙就是嗆一點,可是抽起來,心裏舒服一點,我淡淡地說:“我挺恨她的。”欠,誰要她欠我的來著呢。


    “7.12號是你第一次買花去嗎?”


    “不是,之前也買過。”


    “是你自已買的,還是別人的意思?你不知道海芋有毒嗎?”


    “我知道海芋有毒,她打電話給我,讓我買的。”


    “病人在特殊病房,是不能用手機的,而且也是沒有電話的。”


    “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就是她跟我說的,手機現在也在你們那裏檢查著你們一會看記錄就好。”


    我累得不想多說什麽,你們要問的,我如實地回答。


    “陌小姐,是因為死者不同意你和她兒子的婚事,一直阻撓著,所以你才會懷恨在心,特地買這花去看望她,再讓她誤食的嗎?”


    “你們可以去問問醫院,她是心髒不好,不是腦子不好。”


    警察板起了臉:“陌小姐,請配合我們工作。”


    “不是。”


    我討厭,討死死了在局子裏。


    以前是醫院,現在多加一個局子,沒完沒了地問,非得找出我有殺人動機出來。


    “陌小姐,我們現在懷疑你參與謀殺案,所以必須拘留你。”


    我伸出雙手,他們將我銬了起來,半點也不掙紮,也不叫什麽。


    有權,有錢,你就是法。


    我不是,我是一無所有的人。


    戴著手銬出了去,旁邊的房間裏走出四個人,紀小北,紀湘湘,紀小儀,紀之嫻。


    我淡然而過,剛才我審問,他們一準在旁邊的房間看著的,可是我說的,全是我的實話。


    坐在黑暗的地方,餓得胃難受了起來,揪痛著,我咬著唇,一聲也不吭。


    “陌千尋,有人來保釋你,出來吧。”


    我站起來,看著他們解開了手銬抬步艱難地往外出去。


    秦瑞就站在外麵,一看到我什麽也不說,脫了外套就給我捂著,然後緊緊地抱住我。


    這會兒的淚水,就像珠子一樣,一滴一滴地落下掉了,掉得這麽的廉價,這麽的軟弱與委屈。


    “秦瑞。”我嗚咽地叫了一聲。


    他安慰地說:“什麽也不要說,千尋,乖,咱們上車,咱們回去。”


    我在他的車裏,坐著哭了很久很久,心情才平複了一點。


    他把車子往酒莊裏開,打電話叫經理人清場,叫人都下班。


    的確是想要,好好地醉一回了。


    紅酒,白酒,怎麽醉怎麽喝,我也不勸他喝,我自個一瓶一瓶地喝,勾和著大杯大杯地喝,喝得昏天昏地,可是心口那兒,還是痛得難受啊。


    我捶著心口,用力地捶著,怎麽就這麽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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