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他急急來敲我的門:“千尋,千尋。”


    我掙紮著起了身去開門:“什麽事啊?”廳裏的時鍾,才顯示二點半呢。


    “我媽咪心髒病發入了醫院,快換衣服,現在跟我去。”


    “我要去麽?”


    “去吧,可好。”


    “那我先換衣服,馬上就好。”


    換了衣服他看一眼:“晚上風涼,再去加多一件。”


    “沒關係的了。”


    “去吧,不差這麽點時間。”


    二點多的北京,車少了許多,他開得很快,沒一會就開到了他媽咪住的醫院。


    急救室的燈還亮著,鮮紅得有點刺眼,他爸爸也在,紀小儀紀湘湘也在。


    紀小北一出現,紀小儀馬上就站起來叫了一聲:“小北。”神情有些驚惶,紀小北輕聲地說:“沒事的,別擔心。”


    紀爸爸隻是看了紀小北一眼,些不悅,大抵是因為紀小北把我也一塊兒帶來了,可也沒說什麽。


    我們坐在一邊等著,不管你再大的官,再有通天的權勢,再有什麽手段財富,但是不是什麽東西都能買到得到的,比如健康吧。


    紀小儀輕聲地說:“晚上媽咪就很不舒服,也沒有吃什麽飯就說要去睡覺。”


    “還不是你,總是鬧什麽夭蛾子,小北,你不氣媽,你就不行麽?要是媽咪真的有什麽事,你覺得你對得起把你疼在手心裏的親媽嗎?”


    紀小北橫了她一眼:“少說二句,別人都會覺得你是啞巴了嗎?”


    她吃了氣,沒再說話,氣鼓鼓地看著一邊。


    紀爸爸隻是說:“吵吧,你們愛吵,以後便好好地吵,若是你媽咪真的有什麽意外,就真不會有人再管著你們了,你們整天吵也罷,鬧也罷,也不會有人管束著你們,說你們這樣那樣。”


    或許紀小北真不應該帶我來的,我一來這裏,他們的心情就越發的不好了。


    晚上就不舒服,也許是看了我和紀小北在一起的報紙,還有新聞,發行量這麽大,這麽的密實,她哪會不知道呢,她一向就反對我和紀小北在一塊的。


    而紀小北,她是管不了,小北執意要的事,她隻能感歎。


    如今把我帶在這裏,也就向他爸宣布了我們的身份,和他的決心。


    坐在外麵等著,一直到七點多天大亮的時候那刺眼的紅燈才停掉,醫生出了來,極是疲累:“終於搶救了過來了,病人需要休息,我們icu深切冶療病房會好好看著的,紀先生,紀小姐,你們不用擔心。”


    “謝謝醫生,內子的情況,還算是穩定嗎?”


    “令夫人狀況還好,要多休息,不要受太大的刺激。”


    “小北,你跟我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便往樓梯間去。


    紀小北放開我的手,輕聲地說:“別擔心,我去去就來。”


    說些什麽,也聽得不太清楚,我站在外麵等他,隻聽到他說:“不管你用什麽手段,我便也是隻有她,沒有她,就沒有紀小北。”


    一會門就開了,他笑著朝我過來,把眼裏的疲憊壓得隻留一點點。


    “千尋,我們去看看媽咪。”


    他媽咪還吸著氧氣,生命純起伏著,很是平穩。


    他鬆了一口氣,跟紀小儀說:“二姐,你回去休息吧,大姐你也走吧。”


    “我得看著點媽咪,小北,你不是要去忙你的事麽,你的天使花園現在是北京最火的樓盤了。”


    “天使花園可是千尋的地,大姐要是喜歡,那我們送大姐一套便是。”


    她淡淡一笑:“那便是謝了。”


    “大姐,你叫姐夫悠著點,別讓人給坑了。”


    “曉得了,我先走了,媽咪要是有醒來,給我打個電話。”


    在icu病房裏住了三天,就轉到豪華病房裏去了,紀小北總是上午忙著公事,下午跟我去看他媽咪,晚上回去又趕緊地對著電腦做事。


    第一天他媽咪看也不看我一眼,第二天就會說些話,但是不是與我說的,對我的表情,卻不會越來越冷肅了。


    紀小北下午讓一個電話召了去開會,叫我一會開車小心點回去。


    我收拾一些鮮花,是該換下來了。


    也就是這會兒,紀大北就進來了。


    扯著笑說:“媽咪你住院這麽大的事,怎麽都不讓人通知我呢,讓我好生擔心來著。”


    紀夫人板著臉:“你來作什麽?”


    “當然是看媽咪啊。喲,媽咪,這不是千尋麽,怎麽會在這裏呢?”


    “不幹你的事,也不需要你來看我,陌千尋,送他出去。”


    他挑起眉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還拿出雪茄,聞了聞,然後點火吸上。


    我皺皺眉頭:“這裏不許吸煙,出去吧,紀夫人不想看到你。”


    他翹著腳就笑:“千尋,怎的了,你就不了解我了嗎?在法國我也一樣是這麽吸煙的,你還給我點火呢,怎的了,不記得了。”


    我心一擰,揪痛了起來。


    他又說:“有次煙灰還掉在你背上,痛得你都差點流淚,可是你膩是堅強了,硬是一聲不吭的,光潔如玉的背啊,看得我也有點心疼。”


    紀夫人的眼神,如刀子一樣的鋒利。


    我不敢再看,我也不敢再聽。


    可我知道。這些事就像紙包火一樣,永遠都包不住。


    紀大北說出來也罷,李虹說出來也罷,總也是這麽一個結果。


    “你們是什麽關係?”紀夫人,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紀大北笑嗬嗬的:“媽咪,我們是什麽關係這可不好說,我隻能說她的第一個男人,絕對是是我。在法國花了不少的錢,就嬌養了這麽個人。”


    她手裏拿捏著的杯子摔在地上,碎得到處都是。


    她指著門口,口氣冷如冰一樣:“出去,都出去,都不要再在這裏,髒了我的眼。”


    走了出去,心情無比的沉重。


    默然地開車回到家,不想做飯,不想接電話,不想聽歌,什麽也不想。


    紀小北回來開了燈,忽如其來的光亮讓我眯起了眼睛。


    他過來,輕聲地問我:“寶寶,怎麽了?”


    “今天那個人到醫院裏,看了你媽咪,小北,你媽咪知道我以前的事了。”


    “你會後退麽?”


    “我不知道。”


    “聽著,我不許你後退,因為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後退,人都有過去,我在你之前也有不少的女人,而且以後跟你一起的是我,不是我媽咪,我媽咪是一個心軟的人,慢慢地就會過去的,千尋,不要後退可好,為我勇敢一次。”


    我抱住他的脖子,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可是,你媽咪未必會給我機會的。”


    “心誠所致,金石為開。”他握緊我的手:“怕是怕,你會受些委屈,但是回到家,你怎麽欺負我,都沒關係。”


    我擠出笑意,他對我的緊張,我感覺到了。


    “好,我為你,勇敢一次,哪怕你媽咪再討厭我,我還是要做打不倒的小超人。”因為紀小北對她媽咪有孝心,因為我愛他,所以我願意。


    他親親我的臉:“寶寶你真好,謝謝你為我可以這樣,我知道寶寶其實是多有性格的人,你願意為我勇敢,我又何怕天下的人說什麽呢。”


    有你這麽一句話,辛苦,累,委屈,真不算什麽了。


    愛,便是你為我退一點,我為你勇敢一點吧。


    “每個人都覺得寶寶你在法國,是一段見不得人的歲月,可是寶寶,你心裏壓著多重的石頭。這些事有什麽啊,算什麽啊?別往心裏再去了,我不要讓寶寶笑得痛苦。那些過去是你成長,與成熟的一個曆程,會痛疼,可是不要時刻地記住,來壓仰住自已明媚的人生,曉得不。”


    我用力地點點頭。他又溫柔地說:“那給爺笑一個唄。”


    我咬起小虎牙,朝他一笑。


    他縱寵地笑著揉揉我的頭發:“肚子餓了吧。”


    “還好呢,沒有什麽感覺。”


    “小他我可餓了,趕緊的,去給小爺做飯去。”


    “不給你做,我累。”


    “你不給我做飯,我就吃你。”


    唉,紀小北,算你狠,跟你鬥嘴,鬥智,鬥什麽的,從來就是敗仗。


    乖乖地去廚房裏給這小爺做吃的,他把室內音樂放了,又是劉若英的為愛癡狂。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想你說過那樣的愛我。


    我敢,小北。


    中午照樣拎著張媽做的湯去醫院,不過紀小儀擋著,沒讓我進。


    拉了我的手到一邊去,低低地說:“千尋,你和小北,媽咪之間是怎麽了?小北上午來了一趟,和媽咪吵得厲害,媽咪的情況又不穩定了。”


    “我在法國,和紀大北有關係。”


    她聽完,頓時石化在原地。


    說出來,卻是比以往都要輕鬆得多了。


    紀家的人,除了小北之外,隻怕是一個也不能接受的。


    紀夫人的病情,是真的加重了,醫生二十四小時都守著。


    所有人都責怪小北,都覺得我是狐狸精,若不是我,紀小北就不會和他媽咪吵架,每次看紀小北的眼神,就是狠狠的抱怨,看得我有些於心不忍。


    紀湘湘更是衝紀小北說:“如果媽咪不能醒來,也是你害的,到時你就安心了。”


    他一句話也不說,緊閉著嘴唇,緊握住我的手。


    都需要彼此,給於站立與固執的勇氣。


    六月的時間,就在醫院裏這樣日複一日而消逝。


    我沒有退下,一直也和紀小北一樣,天天往醫院跑,紀夫人的病情也是反反複複無常著,整個人越是憔悴,枯銷骨立起來。


    我和紀小北先前去醫院那裏看了報告,她的心髒已經哀歇得很快了,一直也沒有很合適的心髒在,就算是,換心也是一個很不容易的手術,病人的適應與排斥,都會是生與死的問題。


    他很委婉地告訴紀小北:“紀夫人能撐到現在,也是不錯的了,一直服用著進口昂貴的藥物,雖然有點效,但是這些,並不是長久性真有效的。”


    最後一句話,是叫紀小北要有點心理準備了。


    他長長一歎,可還是那樣,無比堅定地握住我的手。


    就這麽樣一個男人,我想,我還是想跟他一直到天涯海角的。隻要他牽著我的手不放,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


    她媽咪開始不對我冷漠,但是性情卻是變得有點古怪,她當著紀湘湘,紀小儀,還有紀小北的麵說:“要我接受她,也成,做我紀家的媳婦,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紀小北有點欣喜,多日來臉上的陰鬱一掃而空,柔聲地說:“媽咪,千尋很好的,真的。”


    “紀夫人,有什麽吩咐,你隻管說。”不就是考驗麽,忍一忍,就過去了。


    “好,你們都回去,我就讓她照顧我,直到我康複出院為止。”


    紀小北示意我,快些答應。


    我也是答應了,不就是侍候麽,也沒有什麽,回去換你寶貝兒子侍候我就是了。


    苦盡,能有甘也是很不錯的。


    把水果茶給她泡好,倒了杯放在床頭小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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