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去很多的世俗,很多尖銳的矛盾,在喬家仿若還能找到媽媽的影子,喬伯母和我媽媽畢竟是同學又是閨蜜,太多太多的習慣都知道。


    吃完了荔枝,傭人就端上了熬好的涼茶,苦苦澀澀的,有點兒家的味道了。


    我想,我知道為什麽爸媽總想我嫁給喬東城了,因為我是一個戀家的孩子。以前的家,早就沒了,更多點記憶的地方,大抵就是喬家。


    “千尋,今晚上部隊有個演出,我帶你去看。”


    “去吧,你們年輕人多玩些,我們倒是老了。”喬世伯笑嗬嗬的:“東城啊,多照顧著千尋。”


    “爸,知道了。”喬東城牽了我的手出去。


    還是第一次,他帶我出去,走進他的生活的一部分。


    車子卻是開上山的,路燈在濃葉下顯得格外的黯淡。


    直上了山頂,那有個賞景的觀台,高高的欄圍著,居高臨下一看,滿城燈水璀璨,山風涼如水,吹得發絲拂動,香氣浮華。


    “我爸他,大概過幾個月就會退下來了。”


    喬東城雙手撐著欄杆,似乎有些感傷。


    “對不起。”


    他伸手,微有些寵溺地揉我的頭發:“又不關你的事,道什麽歉。政治上的事,你也是不懂的,沒有站對隊,那就會被拋棄,正如你爸爸。”


    我喜歡,他這樣輕輕地揉我的發。


    就像小時候,他也會這麽照顧我,我爸媽看了就直樂。


    “爸爸他習慣了官場,也許退下來,喬家會有挺多事發生的,千尋,我知道你對我失望,但是這一次,我想請你嫁給我,圓我爸爸的心願。他最近的體檢報告出來。”他很是哀傷:“醫生建議再去複查。”


    想來是很大的事,要不然不會這樣的。


    我握住他的手:“嗯。喬世伯一直把我當成女兒,我也不想傷了他的心的。”


    他握緊我的手:“我會,認真的,好好地,做好一個未婚夫,以後做好一個老公,嗬護你,愛護你,不讓你傷心。”


    這些,我倒真沒有怎麽去期待。


    站在人層上的喬東城低聲說出這些話,總覺得有些難過,如看到我的影子。爸爸那時候沒落,我也這樣跟林端說話的,我說林端,要是我們家不如現在了,你會不會嗬護我,愛護我了。


    林端隻是說我傻,我的確是很傻,傻得去相信永恒。


    “千尋,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度過這些黯淡,低迷的困境,我不會勉強你的,畢竟……林端回來了。”


    “嗬,你什麽時候知道我和林端的事。”


    風吹得有點冷了,喬東城見狀脫了外套,放在我的肩上:“很早就知道了,林靜告訴我的。”他低頭看煙火,眼裏有抹慷懶而又淡傷:“你有你的世界,所以我尊重你的選擇。”


    我倚著欄,淡淡地笑:“林端回來是要結婚了,你還記得我的飛煙堂姐不,在我們還很小的時候就去了美國,她就是林端的新娘子。”


    他有些詫異:“我倒是不知,東子他們也沒有說。”


    “你又不是一個喜歡八卦的人,你和他們不一樣。喬東城,我願意和你們一塊兒度過,反正,我也是一個人。而且喬世伯對我如女兒一般的疼愛。”


    真正在乎我的人,真的不多了。


    我伏在喬東城的身上,輕輕地抱住他:“反正,我也是一個人。”


    他回身,抱住我:“你不知道,你一直不是。千尋,這兒冷,下山吧。”


    “這麽早回去,伯父……。”


    他低首,修長的雙手將我的發撩到耳後:“部隊真有演出,去看看。”


    驅車去了部隊,已經是在演出了,很正規,而且是認認真真的演出,不存在什麽樣的花哨與噓頭。


    他拉了我的手去側邊坐下,馬上就有人低笑:“喬長官,這是嫂子,可真漂亮啊。”


    “少拍馬屁,去後台找個披肩過來,一會夜涼了。”


    “是,喬長官。”


    找來了披肩,他給我披上:“這不比演唱會。”


    “挺好看的,小品說得好,歌舞也不錯。”他偏頭,跟一個小戰士說些話,沒多大一會,小戰士就把茶給送來了:“長官,八寶茶。”


    “謝了。”他笑笑。


    將茶推到我前麵,輕揭開蓋子,香甜的味道撲鼻而來,紅棗有六顆,我總是喜歡放這麽多顆的,吹了吹端起來喝,清清的甜,糖應該是隻放了三小粒,我最喜歡的味道啊。


    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心窩裏也暖和起來,坐在他的身邊認真地看著歌舞。


    他的手機響,他看了看,按掉了。一會兒又響,他皺皺眉頭,還是按掉。


    我淡淡地說:“你去接吧。”


    他隻是一笑,將手機直接關機了與我看演出。


    這場演出也挺精彩的,高*潮不斷,部隊的戰士們個個叫好,有著一種雄渾的氣概。


    看完已經十點多了,夜風果然挺冷人的,而且還下起了細雨。


    喬東城打了把傘,二人走著也不會故意靠得很近,傘往我這移,傘上的雨滴落在他的發上。


    上了車他從後座翻出件軍服給我:“披著吧,免得感冒了。”


    “謝謝。”


    他一笑:“到底還是跟我生份。”


    發動車子,徐徐跟著幾部掛著軍牌的車出了部隊。


    忽然覺得這樣的喬東城,是我從來不認識的,以前我跟林端在一起,就更不會去認真看他,從法國回來膽小如鼠,隻想找著依靠,他總是忙,我還在調整著自已,總覺得在他們喬家是低人一等了,對他很多事都不敢說,更不會去多問。


    回到喬家,喬世伯他們都已經睡下了,廳裏卻是留了燈,我們放輕腳步上樓,道了晚安便各自回房去梳洗。


    洗了發用吹風機吹幹,轉著卻噗的一聲,就靜止了。


    喬家的擁人都睡了,喬東城卻沒有,便要去借用他的。


    門沒關,看來是還要出去拿什麽東西,他蹲在床頭櫃那兒翻著文件,一邊講電話。


    “以後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我想我跟你說得很清楚的了。不管你怎麽想,我們都結束了。”他掛掉手機扔在床上,抽出了文件一轉身看到我,臉色溫和地問:“千尋,有什麽事嗎?”


    “我房裏的吹風機壞了。”


    “等等。”他放下文件,去翻出了吹風機:“吹幹點才睡。”


    他做事,倒也是一板一眼不花裏胡哨的,有著軍人的一些優良傳統。


    第二天一早,喬府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喬世伯,似乎是真的要退了,客廳裏多了些他帶回來的東西擺著,以前我倒是沒有在意。


    準備好了去拜祭的水果糕點,還有鮮花,心情卻是低迷。


    若是我一個人,我卻不知如何去麵對。


    今天的風雨大,喬伯母有些染了風寒沒有來,司機載著喬世伯,喬東城載著我去郊外的墓園。


    記得我從法國回來,帶著媽媽的骨灰要去下葬的時候,那天也是喬東城載著我,也是下這麽大的雨,我的淚一路走就沒停過。


    事過境遷,如今的心情卻是依然這般的沉重,如何有些沉痛著。


    車刷子劃得飛快,開得很慢,雨把這個世界的愛恨情仇,仿若也要迷糊成一團一樣。


    車子開進了墓園,更是飄潑大雨了,喬東城取了雨衣給我穿上,一行三人提著東西進了去。


    爸爸的照片,讓雨打得如此的模糊,我靜靜地看著,可是喬世伯一句:“揚兄,我來看你了。”


    就這麽一句,淚就止不住地滑了下來。


    爸爸,我來看你了,千尋來看你了。


    爸爸……咬著唇,淚在流著,心裏難受得想不出什麽來。


    “老兄弟啊,以後可有時間常來看你嘍,你喜歡喝的紹興女兒紅,來喝上幾杯。”


    喬世伯大概也是因為官運不順,頗多的傷感,坐在爸爸的碑石前麵,倒了二杯酒,一杯灑在地上,一杯飲了下去:“這酒,還是那味兒,老兄弟啊,咱倆就要成親家了,千尋和東城要結婚,你也不必帶著遺憾走,來來來,咱倆今天,不醉不歸啊。”


    喬東城將一束白色的百合花給我:“千尋,去看看你媽媽。”


    媽媽的照片,還是笑得這麽的開心,無憂無慮得像是公主一樣,手指撫觸著她的眉眼,卻感受不到她的溫暖。


    彌留之際,她告訴我:“千尋,回去嫁給喬東城,嫁給喬東城……嫁給喬東城。”


    我抑製不住,大顆大顆的熱淚滑了下來,大聲地哭著。


    “媽媽,我來看你了,媽媽,我就要嫁給喬東城了,媽媽,媽媽……”一次一次地叫,她再也不會應我了。


    哪怕是我現在告訴她,我要嫁給喬東城,她也不會對我笑了,可是媽媽,我終於圓了你們的囑願。


    喬東城過來將我擁入懷裏:“千尋,別哭,你媽媽會更欣慰你很堅強的。”


    可這個時候,我不想去堅強,我真的好想媽媽,如果她在,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也願意。


    千尋可以獨立,千尋可以不哭,千尋可以不恨爸爸的,媽媽。


    “郭阿姨,我以後會好好照在千尋的。”


    哭了好些時候,依著喬東城無力地走,喬世伯也是一頭淋得濕,還在跟我爸爸不停地說著什麽事。


    喬東城輕歎:“我爸他,真的老了。”


    雙眼紅紅,仰首望著車頂,過去的很多事,總是在回憶著。三人都是渾身濕透了,回了去喬伯母讓人早就煮好了薑湯:“都喝一碗,馬上就去洗澡換衣服,我們全家人啊,可都不要一起感冒了。”


    灌了薑湯,喬東城就拉著我上樓:“快,馬上去洗澡換衣服。”


    “別急,累啊。”


    他可是部隊出身的,我是沒怎麽運動過的人,跑樓梯,哪能追得上他。


    喬伯母在樓下笑著叫:“東城,你顧著點千尋,別跑得快了,一會洗了澡都下來吃飯。”


    好像家的感覺,家的味道。


    就結婚吧,就結婚吧,我就和喬東城結婚吧!很多的念頭,催著我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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