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如臨深淵


    度過了一個煩躁的晚上,陸捷回到家裏,已經是身心俱疲。進屋發現顧墨正在看書,便強撐起老師的形象打了個招呼:“我看你學習很努力啊,成績不錯吧?”


    顧墨抓抓頭發,有些苦惱,也有些愧疚:“我成績一直不好,期中考試還考砸了,現在正惡補呢。”聲音越來越小。從校長到老師,大家為了讓他好好踢球和好好讀書,都很熱心,陸老師還讓他借住。但自己球踢輸了,成績也沒能跟上,感覺愧對所有的好心。


    陸捷忙給他打氣:“知道惡補說明還有戲,好好加油。”說著回了房間。


    顧墨受到鼓勵,放聲讀起了英語。心煩意亂想事情的陸捷被幹擾到,微微皺起了眉頭,忽然靈光一閃。他打開電腦,登錄學校管理後台,開始查詢學生成績償。


    王荊軻:60,63,65……


    丁羽:一篇紅色的海洋——係統將不及格的成績都用紅色標注出來了攖。


    陳一之:依然是一片紅。


    陸捷對自己發現的新大陸十分滿意,計上心來。


    第二天,他破天荒地來到足球活動室,將一份表格遞給穆奇。


    每天被裴朵數據轟炸的穆奇一看到是表格,滿臉的不耐煩:“表格還是給表格女看吧。”


    陸捷無視他的不禮貌,神情依然嚴肅。裴朵看了表格也陷入沉思。陸捷看到她的表情,不禁得意起來:“這是全隊隊員的成績單,大部分隊員的成績可能連本科都上不了。”


    穆奇不屑:“我隻負責球隊的成績,學習成績怎麽樣是他們自己的事。”


    陸捷十分不滿,剛要說話,卻見裴朵一手拍在桌子上,義正詞嚴:“這個問題很嚴重,我來解決!”


    裴朵說完,拿著表格大步流星走出活動室。陸捷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而穆奇卻一臉無所謂,聳聳肩,起身要走,經過陸捷時丟下一句:“裴老師說她解決,我去帶隊訓練了。”


    陸捷呆站在原地無所適從,不知道這兩人一唱一和,是有何打算。盤算了一會,他決定走穩妥路線,於是拿起手機,打給分管教務工作的楊釩副校長。


    楊釩為人古板,一直看不慣穆奇,也看不慣鍾豔對足球隊的放縱。但奈何社團活動不是他的負責範圍,於是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得到陸捷的信息,終於有了一試身手的機會,他決定好好利用,擴大影響。


    每周例行的校工作會議上,楊釩拿出球隊隊員的成績表,滔滔不絕地講著:“大家已經看到了,足球隊的成績大大拉低了我們學校的平均分數。這和鍾校長盲目縱容足球隊的發展有直接關係。學生們占用了太多課餘時間去參加訓練,導致了成績普遍下滑,如此下去,將會直接影響學校的升學率……”


    校領導們紛紛點頭,鍾豔猝不及防,隻得敷衍地表示:“楊校長說得對,的確應該提高球隊的學習成績。”


    楊釩卻不依不饒:“既然鍾校長也同意我的話,我有幾點改革方案。第一,不能再縱容足球隊,起碼不能搞特殊化,比如搞來一個什麽教練。第二……”


    鍾豔十分惱怒,但自知理虧,又不能發作,隻能冷眼靜聽,臉色卻不受控製地越來越難看。


    “我已經和各位老師討論過了,我們建議:如果在學期考試後,球隊隊員的成績沒有達到學校確保升學率所需的平均水平,那麽,就辭退穆奇,解散球隊。”


    聞言,鍾豔再也坐不住了,不悅地開口:“辭退?一個足球教練沒有道理要承擔教學工作。”


    “為學生統籌和協調出學習的時間,合理安排訓練,是一支學校球隊主教練不能推卸的責任。鍾校長!這是我們全體老師的建議,希望你考慮一下,給一個解決方案。”


    鍾豔冷口冷麵:“楊副校長是在給我布置工作?”她的突然強勢,讓楊釩有些錯愕。


    “我不是這個意思,主要還是為了學生們的成績。”


    鍾豔不耐煩:“好啦,我知道了,我回去考慮一下。”


    楊釩不依不饒起來:“這個問題大家已經議論很久了,還是請校長今天就給我們一個答複吧。”


    裴朵怒氣衝衝地來到操場,吹哨。球員們不解地停下訓練,集合在她身邊。她一改往日的溫柔隨和,揚著手中的成績單劈頭蓋臉開始訓話:“我跟大家說過,足球固然重要,但你們首先是學生,學習才是第一位。可看看你們的成績,除了周經緯,其他人隻能用一塌糊塗來形容了。你們想沒想過,如果連大學都考不上,將來要去幹什麽?你們中間有幾個人能去做職業球員?”


    隊員們都有些心虛,低著頭不敢說話。這時傳來穆奇的聲音:“不好好訓練,都在那幹嗎呢!”眾隊員抬起頭,覺得自己得救了。


    穆奇朝裴朵走來,身後還跟著陸捷。裴朵沒好氣地說:“我讓大家集合的,說說他們的成績問題。”


    穆奇打起了哈哈:“大家成績都還不錯啊,雖然輸了一場比賽,但現在整體水平都有提高。”


    “我說的是學習成績!”裴朵瞪了穆奇一眼,絲毫不給麵子,“穆教練!請你正視這個問題!”


    陸捷在一旁幫腔:“沒錯,穆教練。正是因為你隨意安排訓練計劃,不考慮學生們的實際情況,占用大量課餘時間,才導致全隊的成績如此不堪。我想說,作為學生最重要的是成績,一切以犧牲學業為代價的活動,都是不可取的!”


    穆奇無語地看向裴朵:“你怎麽看?”


    裴朵不住地點頭表示讚成。穆奇很是不悅,冷冷地看著裴朵,半晌不開口。


    王荊軻見不得穆帥處於下風,心下不滿:“陸老師你說話也太絕對了,成績又不能代表一切。”


    “那你倒是說說,高考看的是你的成績,還是比賽輸贏?你們這個成績能去哪兒?”陸捷點著成績單上王荊軻剛過及格線的分數厲聲說。裴朵見狀,趕緊拉住他:“陸老師,跟學生們這樣說話不太好……”


    “忠言逆耳!裴老師,可能我話說的不好聽,但我說的是不是事實?”


    裴朵十分無奈,隻得點頭。


    “那請裴朵老師表個態,在這方麵是不是支持我的意見?“


    裴朵想了一下,為難地點點頭,站在了陸捷的身後。一直冷冷地看著他們的穆奇皺起了眉頭。


    陸捷見有了支持者,便強硬地開口:“如果球隊隊員的學習成績無法保證,球踢得再好也無濟於事!這樣下去,還不如解散了球隊……”


    隊員們一聽陸捷要解散球隊,十分不忿,紛紛抗議。


    穆奇終於開口:“據我所知,這幫小子在參加校隊之前成績也好不到哪兒去。陳一之,你期中考試排名多少?”


    陳一之十分不好意思,低聲嘀咕:“三百八十三名。”


    “刺秦,你呢?”


    王荊軻不好意思地答:“三百二十一。”


    隊員都忍不住偷笑,穆奇也笑了:“陳一之上個月加入足球隊,你看,籃球隊還不如咱們呢。”


    陸捷有些惱羞成怒:“我是足球隊的教練,我要對足球隊隊員的成績負責。沒有成績就別談其他。”


    爭執間,鍾豔緩步走了過來:“什麽事讓陸老師發這麽大火?”隊員們一聽鍾校長口氣不善,以為救星到了。


    陸捷見鍾豔臉色不好,稍有忌憚,小心地說:“我在關心球隊的學習成績。”


    鍾豔並不應他,而是看著穆奇:“那剛好,我也有事宣布。如果到期末球隊隊員的學業還是沒有提升,那麽,校隊就必須解散。”


    穆奇深感意外,瞪大眼睛看著她。


    鍾豔無奈道:“這是校方協商後的決定,希望穆教練支持,也希望各位隊員都能努力學習,不要辜負學校,更不要讓你們的教練為難。”


    陸捷在一旁嘀咕:“球隊剛剛輸球,下場比賽對陣4中又必輸無疑。我看是否等到期末也沒什麽意義,幹脆……”


    “首先,球隊一定會贏下對4中的比賽;其次,在期末之前,全隊的成績都會提高。如果做不到,我走人,球隊解散,但如果做到了——”穆奇頓了一下,冷冷地看著陸捷:“如果我們做到了,陸老師就圍著操場跑20圈,怎麽樣?”


    隊員們頓時大悅,紛紛叫好。陸捷下不了台,賭氣點頭:“好!就這麽定了!”


    鍾豔嘴角微微上揚:“既然如此,那就期末見分曉了。”說著轉身離開,陸捷忙跟在她身後。


    穆奇目送二人離去,轉過頭卻一臉嚴肅:“贏4中我有把握,但考試就必須靠大家了,能不能在陸捷身上出一口惡氣,要靠你們每個人自己。”


    裴朵看著一臉嚴肅的穆奇,有些心虛:“穆帥……現在怎麽辦?”


    穆奇看都不看裴朵:“贏球是我的事情,教學不是,我也壓根不懂。剛剛那麽說,隻不過是不想讓陸捷太囂張罷了。”


    “那你怎麽還跟陸老師約定期末看成績!”裴朵急了


    穆奇一聽也火了:“還不是拜你所賜!你跟那個陸捷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我隻能出此下策了!用球員學習成績做文章為難我,你怎麽不讓相撲選手去花樣滑冰呢?智商有限就不要學人強出頭,很容易被人當槍使!”說完便拎包離開。


    裴朵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又惱火又委屈。


    2.冤家見麵


    裴朵失魂落魄地走出校門,隻聽一聲刺耳的喇叭聲。抬頭,發現是尹劍,臉上勉強擠了一個笑容出來。尹劍見狀,趕忙下車,關切地問:“怎麽了?臉色這麽差,誰欺負你了?”


    裴朵搖搖頭,說不出話來。。


    “那我們找個地方吃東西吧。”


    裴朵消化了一路,在餐廳坐了半晌,緩緩道:“都怪我,害了球隊,如果球隊無法繼續參加比賽,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她沉浸在情緒裏,不等尹劍開口,自顧自繼續說道:“陸老師說球隊的學習成績需要提高,我就去跟學生們談話,等學生們都到了,他才說提高成績的方法是要解散球隊。穆奇為了保住球隊,答應校長期末能讓隊員們的成績達到平均水平,不然就地解散。現在球隊麵臨解散,學生們也都不理我了。”


    “學校有心刁難,沒有你他們一樣會做出這個決定的。不這個陸捷,這麽有心計,擺明就是有心陷害你!你啊,這次真是好心做錯事,難怪會惹怒眾人。過你放心,一定會有解決辦法。”尹劍細心地給她倒水。


    裴朵歎氣:“踢球我一竅不通,給他們提高成績我也沒主意,真不知道我還能幹什麽。”


    尹劍慨歎:“你呀,對球隊的感情太深了。其實仔細想想,不過就是一群高中生踢球,不關個人前程,也不關國家榮譽。看開了就好了,這樣想來,無法比賽也不會怎麽樣是不是?況且,你隻是一個實習老師,他們的任課老師都提高不來成績,你能做什麽呢?”


    裴朵聞言十分不快:“可這是我的工作,如果每個人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多少事情都會半途而廢!”這麽想著,她的情緒反而高漲起來,“不行!絕不能這樣算了,我一定要想到方法,短期內提高隊員們的成績,確保每個人都能參加比賽。”


    尹劍無奈地看著裴朵情緒起伏,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偷偷給助理發短信:“給我找一個人的電話號碼,萃英中學的足球教練,穆奇。”


    穆奇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肉,他回到培訓中心,煩躁不安地顛著球,搭檔小黑也在一旁煩躁地轉圈,張了幾次口,還是說了出來:“我知道你心煩啊,但是要把場地換到萃英實驗中學的消息,我可剛傳出去。要是搞砸了,不光是經費問題,連聲譽都成問題了。”


    見穆奇不理他,小黑接著絮叨:“不過那幫小孩也太不給力,居然這樣被別人抓到把柄。學習很難麽?背背算算,還能不及格?”


    “連高考有幾科都不知道,你就別在這兒介紹學習經驗了。”穆奇沒好氣地說。


    “我說這幫孩子不爭氣嘛!”


    “這是有人設計陷害,爭也爭不來。”


    正煩躁的小黑聽到這話,反而笑了:“你幹什麽這麽護著他們,我說兩句都不行。難道真的對那班隊員上心了?”


    穆奇心下一動,慌忙掩飾:“我隻是不喜歡被人設計。”


    小黑管不了學校的紛紛擾擾,隻能叮囑穆奇:“場地的事情可是關係到培訓機構的生死存亡,你一定要小心應付。”


    穆奇點點頭。


    接到尹劍的電話,穆奇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赴約。走在去的路上,又好笑地自言自語:“表格女的發小和我有什麽關係?我怎麽這麽無聊,同意跟他出來見麵?”話一出口,他猛然發覺,這些年來,自己已經習慣逃避感情,掩飾關懷,似乎不去在乎,這些美好的人和事,就不會有失去的一天。念頭出現的一瞬間,他下意識地甩了甩頭,加大車速,把前一秒鍾脆弱的自己丟到身後。前路太險惡,“在乎”這種沒有戰鬥力的陳舊武器,早就該丟掉。


    坐到尹劍對麵,穆奇品嚐著酒杯裏的紅酒,露出深沉的笑容:“果然是好酒,富二代就是不一樣。”


    “這是82年的拉菲,酒莊典藏。”尹劍淡淡地說。


    聞言,穆奇毫不客氣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邊倒邊若無其事地問:“這麽晚找我什麽事?”


    “穆教練是直爽的人,我也不客套了。我就是希望穆教練不要為難裴朵,她因球隊的事情,很不開心,我不想看到她難過。”


    穆奇一臉鄙夷:“果然是為了無腦表格女。怎麽她和她的小夥伴都這麽無腦,物以類聚嗎?”


    尹劍十分不悅。但穆奇根本不給尹劍反駁的機會,繼續插刀:“身為一個領隊,被一個想解散球隊的人,三言兩語就忽悠了!這就是裴朵。”


    “她本來就是沒什麽心機的女孩。”尹劍辯白。


    “跟要解散球隊的人站在一邊,讓全隊難堪,而且自己還渾然不知!這就是裴朵!”


    尹劍要說什麽,又被剛喝了一杯酒的穆奇打斷:“你挑酒的眼光真是不錯,不過挑女人……”


    “怎麽?”


    “裴朵如果在抗戰時期絕對是我軍最大的隱患,一心希望革命勝利,但三言兩語就會被敵人蒙蔽,把祖國出賣個徹徹底底,自己還不知道。估計把鬼子帶到指揮部了,還要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呢。所以,有什麽機密的事情,千萬不要告訴裴朵。”


    尹劍聽到對話完全答非所問,手足無措地愣住了。


    穆奇幹掉最後一杯酒,起身,拍了拍尹劍的肩膀:“跟裴朵做同事太不容易了,我知道你也很不容易。咱倆也算同病相憐了。”說完,起身離開。


    尹劍坐在原處,有點愣神,不禁自言自語:“我想讓他別難為裴朵啊,怎麽變成裴朵為難他了……”


    穆奇走出餐廳,給自己打了個滿分:“對,今天來的目的是為了羞辱表格女,並不是無聊!”正對自己表示滿意時,手機短信響了:“您本月應支付的信用卡賬單為3054元。”他不禁煩躁起來:“錢!錢!錢!”


    上班的路上,裴朵非常忐忑,不知道如何麵對隊員們,更不知怎麽麵對穆奇。到了足球活動室,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穆奇背後,把一份計劃書,放在他桌子上:“這是我熬夜做的計劃書。一定會提高隊員成績,不讓任何一個隊員因文化課成績不達標無法參加比賽。”鼓足勇氣說完,發現穆奇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裴朵輕輕拍了拍穆奇的肩膀,發現他的頭猛地往下一墜,接著驚醒了。原來剛剛是在睡覺啊……


    穆奇回頭看到裴朵,十分不滿:“大小姐,你們富豪家庭不教禮節的嗎?進門前不會先打招呼麽?”低頭看看桌上的表格,更加不滿了,“這又是什麽?”


    “經過我詳細分析和周密計劃,精心製定的球隊比學趕幫超學習計劃書!”


    “光聽名字就夠我難受三天了。”


    裴朵十分不服氣,正要解釋,聳著鼻子問了問:“酒?你喝酒了!”


    “智商不高,嗅覺倒是很靈敏,難道是你的種族特長?”


    裴朵白了穆奇一眼:“球隊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了,你還有心思去喝酒?!”


    “對啊,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向富二代展現自己脆弱的一麵,害我大半夜被拉出去,灌了一瓶酒?”穆奇沒好氣地搶白。


    裴朵愣住了,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你是說……尹劍因為我……把你叫出去喝酒?”


    “如果他是因為崇拜我的才華而請我出去,我倒還會對他另眼相看。可惜,他看男人的眼光……和看女人一樣差!”


    麵對穆奇的諷刺,裴朵一反常態,十分誠懇地說:“對不起,穆帥。我不知道尹劍會去找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穆奇聽出她語氣不對,忙擺手:“算了,向我示威事小,向你示愛事大,我就當做好事了。”見裴朵仍然一臉難過的表情,歎了口氣,拿起桌上表格,仔細看了起來。


    裴朵不由暗自開心,滿意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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