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們確定隻有17歲嗎?”路上,張春海終於說出了他一直以來的疑惑,“我們還在上高二,是吧?”


    唐元清隻是點點頭,在自己身份的問題上,他不想說很多。他很清楚,自己一行人從開始以來就扮演著領導者的角色,或許有人會認為,這種事情讓一個未成年人來處理會不會有些不妥——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人把他們當成小孩來看了。


    “這讓我想起來我高中的時光。”張春海感歎道。


    唐元清隻是笑笑,他不想接張春海的話茬。此刻,唐元清隻想知道,在防空洞的現場到底還有什麽是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易沁冬真的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遇害的那一天嗎?他必須要在下一個犧牲者出現之前解開這個謎。


    朝陽照耀下的洞口格外明亮,就像一扇異界的傳送門。鍾乳石的尖端不斷地滴下清澈的溶液,打在石灰岩的路上,就像是時鍾的滴答聲走個不停。一切都還是那麽的平靜——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唐元清的內心緊張起來,因為從剛才開始,就已經聯係不上非研所的人員了。繼祝遠方失蹤後,唐元清再一次感覺自己又被拋下了。


    “請問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周蘭濤隻覺得這裏變得愈發瘮人,總有一種熟悉的血的味道隱隱約約彌漫在空氣裏。或許是因為職業的敏感,她的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個,這裏是不是出事了?”


    唐元清點點頭。他依然走在兩人的前麵。周蘭濤躲在張春海的身後,緊緊抓著那個男人衣服的下擺,拉著他的手,堅決不肯放。張春海看得出來,唐元清隱藏了許多心事,但他不好去問,因為他也明白,有些事情自己就算知道了也解決不了,還不如讓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孩安靜地去思考。


    地下二層,現場。唐元清慢慢掀開蓋在屍體上的那層塑料布,那是李京河之前幹的,他和林白實在不願意看見屍體以那種樣子一直吊著,就把他放了下來。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周蘭濤還是被嚇了一跳。她一屁股跌坐在濕漉漉的石板地麵上,褲子被露水打濕了一大片,現在隻覺得冰涼。張春海無言地把她拉起來,看了看屍體,他已經知道唐元清的意圖了。


    “我能看看嗎?”張春海問道。


    “請隨意。”唐元清說話總是有些生硬,在周圍的人看來就是一種常態。


    張春海默默地蹲了下來,他平生第一次接觸屍體——作為醫生,他的病人一般都是小孩子。他見過臉上一整片青色的胎記的,見過一口稀疏的小米牙的,見過喝了劣質奶粉腦積水導致頭部腫大的,也見過青黃色的鼻涕一直掛到下巴上的,他也不想再碰一次這樣的場麵。


    “看上去是被割開了喉嚨,當場死亡。”張春海看向唐元清,他盡量的不去深入調查這具屍體。


    “我希望您可以做更全麵的檢查。”唐元清直到一般人對這種東西有抵觸心理,但有些事情的確隻有身為醫生的張春海才能做。他鞠了一躬,“麻煩您了!”


    張春海苦笑,但還是點了點頭。他轉過身,看著背後那個捂著嘴的女人:“蘭濤,過來搭把手!”


    趁著兩人在檢查屍體,唐元清來到了易沁冬的房間。這個房間在之前由李京河和林白檢查過,發現了那本筆記,但唐元清堅信還有什麽是他們沒有發現的——能夠證明易沁冬作為一名合格的的、優秀的探員,他最後留下的線索。


    房間內亂成一團,唐元清估計出去李京河的翻動之外,凶手的翻動應該是負主要責任的。報紙、雜誌被丟棄在沙發上,垃圾桶倒在一邊,裏麵的東西也被翻了一個遍。東倒西歪的桌椅,垮塌的書架,整個房間就像是經曆過一場恐怖的地震。


    唐元清打開衣櫃,裏麵都是一模一樣的黑色長裝,就像第一次見到時易沁冬穿的那種一樣。胸衣和胸墊被整理在最裏層的袋子裏,裹著幾條絲巾。說實話,衣櫃裏的東西能一覽無餘,甚至連檢查的必要都沒有,難怪對方隻是翻動了麵上的一些外套和褲子而已。唐元清最終還是深入檢查了所有的衣服,確認這些東西的確隻是“衣服”而已。


    但是,唐元清總感覺哪裏不太自然。


    他來到書房,最醒目的就是那個櫃子。那櫃子一共隻有四層,位於最下層的抽屜被人拿走,空洞的樣子就像是無聲哀嚎的嘴。唐元清拉開最上麵的抽屜,隻是一些針對國家概況的研究而已。唐元清仔細閱讀了這些資料,且沒有任何發現。不僅沒有什麽重要的線索,甚至就連筆跡都是用複印機打出來的。


    唐元清有些失望,但他還是繼續翻動下麵兩個抽屜——出乎意料的是,剩下兩個抽屜也是這些無關緊要的內容。盡管如此,他以前還是拿出紙筆記下了這些奇怪的研究內容。包括歐洲、北美洲、大洋洲的許多國家,涵蓋英美、法德、澳大利亞等多個歐美發達國家,以及韓國、以色列、新加坡。唐元清第一反應就是把這些國家的名字排序,難道是指明凶手是誰的暗號嗎?不對,這些看起來怎麽也不像暗號,倒是每個國家都寫了幾千字的文稿,這讓唐元清完全摸不著頭腦。“他平常研究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還是那句話,如果易沁冬是因為那本筆記而被滅口,凶手應該不僅僅會帶走這個抽屜,而是不惜一切代價在房間中找到它。何況,自己和林白也曾經去過易沁冬的房間······突然唐元清萌生出一個極為恐怖的想法,一種負罪感油然而生——難道說······


    “小哥!”張春海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唐元清大口呼吸著陰冷的空氣,他感覺自己的後背,尤其是脊椎,已經變得冰涼。他搖搖晃晃走到現場,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和平常一樣,但從心理上,他還是覺得自己整個人蜷縮了起來。


    “我們已經大致確認過了。”張春海說道,“死者是一名女性,她······”


    “等一下,你說什麽?”說到這裏唐元清可不能繼續想別的事情了,這可是天大的錯誤!他俯下身子仔細看了看易沁冬的臉,確定是本人沒有錯。他抬起頭來:“這個人是個男的。”


    “你在說什麽啊?”周蘭濤感到非常不解,“我們可是檢查過的啊!”


    “啊?”唐元清本能地摸向易沁冬的胸部——他依然相信這個人是個男人,畢竟之前自己這些人可是稱呼他為“易先生”沒錯!“等一下!”真實的觸感讓唐元清的手像閃電一般縮了回來,“這個是······”


    “我們已經做了全身檢查,的確是女性沒有錯。”張春海再次強調了一遍。雖然他感覺唐元清這一次的反應似乎有點過激,但他沒有多想,因為還有更重要的內容沒有說。他卷起屍體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針孔,“她有注射過什麽東西的痕跡。”


    看著那片熟悉的於紫,唐元清感到腦中噴湧而來的東西讓自己無限痛楚。“對了!我知道了!”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我知道衣櫃裏那種不對勁是什麽了!”沒錯,易沁冬是個男人——準確的說,他曾經一直都是個男人。所以,他在冒充女性的時候,需要時刻用到胸衣和胸墊——但是,這種常用的東西竟然收納在衣櫃的深處,還用絲巾打包,這就說明,他現在就沒有在使用過,並且知道,以後也不會使用了!唐元清感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易沁冬,從一個男人變成了一個女人!這是怎麽做到的?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他很想親口問問她,但已經不可能了。“注射的時間可以推測出來嗎?”唐元清問道。


    “可能是五天之內。”周蘭濤說道。這個是她的專業強項,她堅信自己的推論一定是準確的。


    “還有什麽其他的發現嗎?”唐元清深吸一口氣。


    張春海苦笑,摸了摸後腦勺:“我也不是法醫,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對不起,可能讓你失望了!”


    “不。”唐元清拉起張春海。這個男人以為長時間蹲在地上一時半會站不起來,現在挺直腰板反而讓他覺得自己眼前有些發黑。“你可是做了一次非常成功的屍檢!”


    “啊?”這回輪到張春海感到不解。


    是的,這次的發現絕對會讓事情出現一個非常大的逆轉——唐元清想,一切的一切要從頭再來,之前所有的推理會不會被推翻,就看這一次的分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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