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屍體的外觀上麵來看,應該是因為被注射了劇毒。”張春海此時已經將司克秋的外衣脫下,隻見屍體的後背上出現了一個明顯的針孔。“根據我的經驗,應該是高濃度的農藥,至少十毫升,一次性注射進去。”


    “這應該需要很大的力氣吧?”周蘭濤表示懷疑,“而且根據祝先生的話,這個人死之前並沒有發出叫喊。被強行注射十毫升的液體,一般人會沒有任何反應嗎?”


    “死者當然會沒有反應的。”祝遠方仔細端詳著司克秋的手,發現手掌部分手指內側。以及拇指根部虎口部位有很厚的老繭。“他是一名職業殺手。他在暗殺我的過程中時刻保持著注意力,竟然沒有發現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過,正是因為他的專業性,即使受到襲擊,也保持著鎮定與安靜,就這麽死去了。”


    “職業殺手?”馬爽大驚失色,“你······你是怎麽發現的。”


    唐元清害怕祝遠方說的太多,馬上接過話茬:“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種老繭一看就是長期拿槍的結果。不過,我相信凶手是一個更加專業的殺手。祝老師剛才已經說過,他能夠感受到司克秋的殺意,但是,無論是老師還是司克秋本人,並沒有發現在場還有一個人不懷好意,隱藏自己的氣息,完成了‘針對司克秋’的殺人計劃。”


    大家果然不再提出質疑,這正是唐元清需要的。很簡單,這群人的性格早在第一輪遊戲時就被唐元清摸得清清楚楚。他們不是自負好麵子就是隨大流沒主見,根本不願意承認自己“沒有常識”不知道司克秋殺手的身份如此明顯,即使到現在為止滿腹狐疑,也不會輕易提出,久而久之,他們的疑惑會因為新的事件發生而淡忘。唐元清暗想,其實自己也不能一眼看出司克秋的身份,果然祝老師還是更加專精!


    “可是,為什麽要殺我們的管理人?”王紅生問道。


    “你忘記了嗎?滕秋水在逃走前曾大聲說道‘司克秋救我’,這就已經變相地告訴我們她作為韓新寶一案的凶手和這邊的管理人是一夥的!他們的上級為了滅口才出此下策。”唐元清說道。


    “另外,我們也沒有辦法確定凶手是否在我們之中。”李京河也說道,他始終把林白護在身後,不希望讓她正眼看見屍體的慘狀。“但是,如果凶手在我們之中的話,最有嫌疑的一定是井主任你們四個人。當然,我們現在不想懷疑你們,隻是想聽一下你們對這起案件的供詞,希望你們可以配合。”


    井國雄點點頭。其他三個人也相繼表示沒有問題。


    很好,李京河的話也非常到位。唐元清十分滿意現在的狀況。雖然司克秋的死在所有人意料之外,但是現在的節奏掌握在自己這邊。李京河的話明顯告訴大家凶手很可能就在井國雄、桂燃、劉自利和滕正四人之中,但是這四個人得到的信息一定會更偏向於‘不想懷疑你們’這半句,因為人總會接受對自己更有利的信息。另外,他們沒有拒絕配合的理由,這也更加有利於下一步偵破的展開。


    “你們在整個搜尋過程中又分開過嗎?”祝遠方首先提問。


    “分開過一會。”井國雄首先回答,“在搜查格林伍德莊園時有過半個小時的分頭行動,但我想應該和本案沒有關係,至少時間上對不上。哦,在最後回來的時候差點走散了,至於時間和方位嘛······因為光線原因我不太清楚。”


    “我們完全沒有分開過。”桂燃說道,“對,在搜查的時候也一直在一起。”


    祝遠方回過頭看向眾人:“你們難道沒發現什麽問題嗎?”


    “你撒謊了!”林白突然從李京河身後站出來,她指著桂燃,“剛才祝老師已經私下裏跟我們說過了,你回來的時候是這麽表述的:‘現在在一起,之前上廁所分開了五分鍾’對吧?這裏有兩個問題,一是‘現在’到底維持了多久,二是上廁所的時間到底是在搜查進行的哪一個階段?”


    “這個······”桂燃有些吞吞吐吐,“我覺得應該也和本案沒有關係,所以······”


    “有沒有關係可不是你說了算的!”祝遠方厲聲說道,“你要做的就是從實交代,到底有沒有問題由我們來評判!”


    李京河知道祝老師職業病犯了,說話過於直率,甚至審訊的味道太重,他害怕又出岔子,拿手拐了拐唐元清。


    唐元清心領神會。他向祝遠方使了個眼色,然後換了一種口氣對桂燃說道:“桂先生,我知道你是因為不想與這件案子扯上關係才說出這種模棱兩可的證詞。我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所以希望你能夠如實陳述你所知道的一切。”


    這一招的確管用。桂燃懸著的心在唐元清的攻勢下慢慢放了下來。這就是博弈。唐元清對自己的這項技能很是自信。去猜,去賭,去揣摩對方為什麽會怎麽做,下一步會怎麽做,會不會按照我預設的劇本來完成——他從來沒有輸過。


    “我們在防空洞那邊分開的,就隻是上了個廁所而已。”桂燃小聲說道,“我認為不管其他條件則麽樣,至少時間上是遠遠不夠的。”


    “是這樣嗎?”李京河好像是漫不經心地詢問劉自利,劉自利也隻是點點頭。


    “在這裏的時候也是因為光線太暗,我一個人在前麵摸索了一會,不過我感覺劉老板應該一直跟著我吧,所以······”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什麽叫應該?”祝遠方皺了皺眉,他生平最討厭這樣的詞匯,因為一旦供詞中出現這種詞,往往證明目擊者本人也不能完全確定,那麽他做的一切證詞都值得反複商榷,更有甚者,有的專家甚至認為帶有不確定因素的證詞和一直廢話沒有區別。


    “不,我們可以確定你還有劉老板在稻草人牧場曾經分開過。”李京河自信地站了出來,“對吧,宋哥?”


    “或者說‘走散過’,隻不過後來又會合了。”唐元清笑著糾正道。


    “從心理學上分析,你當時回複祝老師的話是‘現在在一起’,對嗎?”李京河走到桂燃麵前,“一個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言語措辭並不會特別流暢,大多數時刻僅僅隻是突出想表達的重點而已。你們在漆黑的牧場找到祝老師的時候應該是出於亢奮的狀態,對於祝老師地問題,你應該回答的是‘在一起’。但是實際上,你偏偏強調了‘現在’這個詞,你自己難道沒有發現嗎?”


    唐元清也接著說道:“我認為,你當時聽到祝老師的聲音之後,下意識地回頭確認了一下,發現劉老板的確和你在一起,你才鬆了一口氣,回答‘現在在一起’。但是,這也側麵證明了在此之前的幾分鍾裏,你和劉老板一定走散過,因此你才在祝老師發聲的時候急切地想確認‘劉老板是否跟自己在一起’,沒錯吧?”


    桂燃無可反駁,此時他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這兩個少年說得完全正確。


    桂燃已經不用親口承認了。唐元清從他的表現來看就知道事實正是如此。李京河也不用多問,他們都清楚非自然現象研究所的規矩,問到這裏就已經可以交給上麵處理了,分析到現在,即使桂燃不承認,也可以在法庭上作為證據直接提交。


    唐元清看向劉自利,那老狐狸麵無表情,就像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你在分開的那一段時間幹了什麽?”唐元清冷冷地問道。


    “我啊······”劉自利似乎是懷抱歉意地一笑,“我當時啊,看到滕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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