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遊道人將先前的場麵看在眼裏,心驚不已,但又有一種慶幸感。


    還好自己沒有衝上去,不然的話肯定翹辮子了。


    這個清玄真的是老奸巨猾,明明自己那麽厲害,竟然還扮起豬來...哎,飛升期的強者,果然不是我們這個等級的人能惹的啊,殺死我們隻怕就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嘀,檢測到主人進行裝逼行為,請立刻製止。”


    清玄這時身心俱疲,我他媽就坐在地上不動,這也算裝逼?


    哦,我明白了,這個破係統就是專門來坑老子的,直到把老子坑死為止。


    清玄使出最後的力氣,用手指著青天,罵道:“天界的那一幫狗神仙們,你們真夠狠的...”


    說完這一句,清玄再也沒有一點力氣了。


    “嘀,請主人不要對天界諸神不敬,以免影響日後飛升。”


    清玄在神識裏與係統對話。


    “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嘀,主人有什麽話,盡管說吧。”


    “媽...賣...批...”


    清玄強撐著離散的意識,直到說完了這三個字後才昏了過去。


    “抱歉,管家不懂主人在說什麽,請重複一遍。”


    “嘀,檢測到主人進入昏迷狀態。係統將進入維護模式,預計維護時間為七天,請主人在此期間嚴於律己,爭作修真界的道德楷模。”


    .......


    清玄躺在一張床上,睜開眼睛,迷茫了一會,這才漸漸拾回意識。


    在昏迷之前,那道光幕裏的數據曆曆在目。


    渡劫期九階大圓滿。


    “...我是不是看錯了啊...”直到這時,清玄仍然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在修真界裏,大乘期以上的高手就有十幾名,也就是說,隻有渡劫期修為的自己,隻是一個二流的角色。


    絕對不能接受!


    清玄睜大眼睛,呼喚信息頁麵,想再看個清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咦?”


    任憑清玄意念如何驅動,信息頁麵始終不出來,耳邊一直喋喋不休的係統聲音也沒有再響起過。


    “管家,管家。”


    清玄連叫幾聲,也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一道身影推門而入,來人是一名少女,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隨後問道:“清玄大人,是你在叫我麽?”


    清玄一怔,趕緊說道:“別、別這麽客氣...”


    按照係統的設定,這個時候肯定已經出現了提示音,但不知為何,耳邊一直沒有聲音。


    少女抬起頭,問:“清玄大人,你有什麽吩咐嗎?”


    “沒事,”清玄擺了擺手,“你先去忙吧。”


    少女微一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清玄沉吟著思考了一會,喃喃地道:“係統...消失了?”


    雖然被這個係統坑掉了兩個大境界的修為,但是沒有把自己整死,已經非常不錯了!


    清玄精神為之一振,高興地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隨後,他的心裏又有了一層疑慮。


    “神級反裝逼係統...這個名字越聽越像是扯談...臥槽,這該不會是我做的一場噩夢吧!”


    清玄使了一記鯉魚打挺,直接站起身來。隨後端坐在床上,神凝丹田,息遊紫府。


    他能感覺得到,丹田之中氣海蓬勃,無數股真氣作著周天運轉,生生不息,已經達到了肉體凡胎的極限。


    忽然,他察覺到一些真氣堵在氣海裏,無法進行運轉,漸漸越聚越多,丹田隱隱有一種漲痛感。


    “怎麽會這樣?”


    導致這個情況的原因是身體過於孱弱,無法承受雄厚的真元。這也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們必須要麵對的難關。


    突破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經曆九九天劫,隻要能扛過無上神力的摧殘,就能突破肉身的桎梏,脫胎換骨,達到更高深玄妙的境界。


    而在此時,清玄遇到了這樣的情況,真相也就很顯而易見了。


    “看來我不是在做夢...我真的變成了一個渡劫期的廢物...”


    在飛升期圓滿的清玄眼中,幾乎所有人都是廢物。當時的他,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廢物’之一。


    悲傷至極的清玄,忍不住放聲大哭。


    淒慘的哭聲,被屋外守著的兩名女弟子聽得清清楚楚。


    “這是清玄大人在哭?”


    “嗯,應該是的。”


    “他為什麽哭啊?”


    “聽說清玄大人飛升失敗,一身修為毀於一旦,他能不傷心麽...”


    “唉,昔日高高在上的清玄大人,變成這副模樣,真是可憐呐...”


    “噓,穀主來了!”


    這時,遠處白衣翩然,循聲走了過來。


    兩名女弟子趕緊躬身行禮:“見過穀主。”


    清玄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扭頭一看,隻見一名星眸流光,容顏絕世的女子出現在房屋裏。


    哭聲立刻就消失了。


    清玄歎著氣,緩緩地說道:“潯兒...我飛升失敗,修為盡散...現在的我,是個渡劫期的廢物了。”


    “你的意思是說,化神期的我,也是‘廢物’了?”雪千潯說得很慢,聲音中透露著寒徹之意。


    清玄一怔,連忙說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潯兒,你難道不能理解我嗎?”


    此時的清玄,最需要的就是理解與關心了吧。


    “我不理解。”雪千潯端詳著清玄,表情很平淡,“在我心裏的,是那個殺伐果斷,唯我本心的大魔王清玄。”


    她頓了頓,隨後冷漠地說道:“現在的你,讓我覺得很懦弱無能。”


    這兩句話字字道來,有如利劍錐心,戳得他千瘡百孔。


    清玄看著這個女人,忽然有一種遙不可及的陌生感覺。


    忘塵穀的穀主,她所愛著的,隻是那個淩駕青雲山巔,令人生畏的裝逼大魔王。


    現在的我,在她的眼裏就是一個窩囊廢而已...


    清玄將悲傷埋在心裏,昂起頭顱,用淡淡地口氣說道:“我要離開了,你保重吧。”


    雪千潯冷漠地看著清玄,沒有再說一個字。


    直到清玄離開,雪千潯平靜的麵容輕微地顫動了一下。隨即,她抬起手指,飛快地擦拭眼角。


    蕭索的身影,在忘塵穀的幽幽小路上,漸行漸遠。


    沿途看著兩邊的風景,清玄的目光慢慢落在穀口。隻見佇立風中的那塊青石,相比百年之前,增添了一層苔痕。


    一時之間,諸般前塵往事湧上心頭。


    “唯我獨尊的清玄,究竟到哪裏去了呢...”


    清玄喃喃自語著,忽然覺得風很大,仿佛能將自己的靈魂吹走一樣。


    此時此刻,點點詞句從記憶的泡沫海中浮了起來,那是存在於清玄穿越以前世界的詩詞。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


    遠處那駐足的人影,終究還是踏歌而去了。


    ...


    ...


    “穀主,清玄大人他真的走了...”絲蘿站在雪千潯身後,怯生生地說。


    雪千潯的背影輕微一動,淡道:“走了便走了,沒有了他,忘塵穀也不至於難以生存下去。”


    “穀主,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絲蘿微微躬下身,“奴婢隻是覺得,穀主與清玄大人之間...有些可惜...”


    微風之中,回蕩著一聲歎息。


    “也許早在百年之前,我和他的緣分就結束了罷。”


    ...


    ...


    “管家,管家,有沒有酒?”


    清玄拖著疲憊的身軀,行走在山坡上,後方的忘塵穀漸漸隱沒在霧氣裏。


    任憑他如何呼喚,也聽不到係統管家的聲音。


    “啊!”


    清玄忍不住呼喚了一聲,聲震四方,周圍的樹木都被氣流吹倒。


    隨後,清玄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口裏還在喃喃地叫著。


    “管家,我的窩囊值肯定不少了吧,你快出來,我要兌換兩壇子酒...”


    管家沒有理他,聲音卻驚動了樹林裏的另一個人。


    “朋友,你也是向忘塵穀穀主求愛被拒了嗎?”


    話一說完,樹林裏走出來一個同樣失魂落魄,懷裏抱著酒壇子的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這個人坐到清玄,抱著酒壇就喝了一大口酒,然後把酒壇送到清玄的麵前。


    清玄看了看這個人,隻見他滿身酒氣,衣著倒十分得體,看起來三十歲左右。運用神識掃過他的身體,發現此人修為極其高深,絕對已經是大乘期的高手。


    “朋友,你不喝嗎?”


    聽到這個人的問話,清玄接過酒壇,喝了一口,濃醇的酒水滑過喉嚨,清涼,舒適。


    清玄淡淡地道:“閣下修為高深,難道也為男女之情所累麽?”


    這個人歎了一口氣,搖著頭說:“唉,一見穀主誤終生啊...一百年前,我來了一趟忘塵穀,得見穀主的絕容,從此就難以忘懷。我聽忘塵穀的小女娃們說,穀主愛慕的人是清玄,清玄是什麽人呐,那可是當今天下一等一的大人物!”


    “當時的我,自知競爭不過,於是苦修了一百年的道,終於踏入大乘境界。後來又聽說清玄飛升了,於是我鬥膽又來了一趟忘塵穀。”


    “唉!為何她還是不正眼看我啊...”


    說完,這個人也進入了狂暴的狀態,抓著地上的草,仰天長嘯。


    “老天爺,你告訴我,我究竟是哪裏比不上那個清玄了?!”


    清玄聽他一番傾訴,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言道:“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獨戀一枝花啊。”


    這個忽然忽然趴在清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道:“我悔啊,當時為什麽非要跑到忘塵穀裏去呢...我不去的話,就能專心修我的道,不就什麽事也沒有嗎...”


    清玄十分誠懇地說:“也許,這就是命,也是你修真路上的劫難吧。”


    兩個人相依相偎了一會,那人的悲傷漸漸褪去,他抬起頭來,說道:“多謝朋友,我心裏好受多了。”


    清玄微一苦笑,你心裏舒坦了,我心裏可還是堵著呢。


    “朋友,也許你說得對,這是我修真道路上的劫難,是我必須要克服的。”


    這人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草灰。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下次咱們見麵,再把酒言歡!”


    隻見一道飛虹衝天而起,人已經去得遠了。


    這時,清玄發現草地裏有一樣東西,似乎是那個人掉落的。


    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枚玄鐵令牌,一麵紋刻著龍騰圖案,另一麵刻著兩個字。


    南宮。


    “南宮...”清玄喃喃念了一遍,沒有什麽頭緒,於是小心翼翼把令牌收了起來,“嗯,下次見麵了還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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