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衣袂飄飛,劍光分化,一時間幻出千道萬道寒星罩向王動周身,攻勢迅疾淩厲,直如狂風驟雨侵襲而下。


    凜冽的殺氣,立時彌漫全場。


    寇仲,徐子陵被殺氣一衝,寒意上湧,冷汗滾滾落了下來,不禁相顧駭然,更不知首當其衝的王動將承受何等淩厲鋒芒。


    王動卻似絲毫不受殺氣影響,輕鬆自如道:“以人奕劍,以劍奕敵!奕劍之術確有其獨到之處!”


    這白衣女正是高麗奕劍大師傅采林座下大弟子,傅君婥!


    今次她深入中原腹心的目的,除了行刺楊廣之外,更欲以楊公寶庫為誘餌挑動中原內亂,於高麗而言,固然稱得上女中豪傑,但對中原來說卻實是包藏禍心。


    若換成五、六年前,王動或許會費些手段留下傅君婥性命,但如今的他漸漸走上超凡入聖之路,由人而仙,世俗之間的爭鬥卻是漸漸看淡了。


    縱然有朝一日起意覆滅高麗,那也是為了鋪平自身之道,卻非局限個人民族之仇恨。


    傅君婥一聲冷叱,劍芒暴漲,出劍落劍之間,視戰場為棋局,劍出則是弈棋,她就像是一位高明的棋手,竭盡手段封堵王動一切反擊與退路。


    可惜這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噗噗噗!噗噗噗!數十上百道劍氣頃刻間盡數傾瀉,王動身體於眨眼就被攢射成了篩子。


    傅君婥臉色先是一喜,隨即陡然大變,在她精神感應之中,被劍氣擊中的王動渾沒有半點生命跡象,亦無點滴鮮血。


    “啵!”


    仿佛鏡像破碎一般,對方身形漸漸消散,如同一朵朵凋零的花瓣,傅君婥長劍所斬竟隻是一道憑空留於原地的殘影。


    “他到了你身後!”寇仲,徐子陵瞧得目瞪口呆,他們廝混於底層,何曾見過這種層次的高手對決。


    與此同時,心中更莫名的對白衣女產生了一絲說不明,道不清的親近之感,毫無來由,卻讓倆人情不自禁發聲提醒。


    傅君婥聞言提身前縱,掌中長劍化作一道流光,反手刺出。


    王動瞥了寇仲,徐子陵一眼,旋即再不作理會,對於傅君婥反手刺來的一劍亦是熟視無睹,心神仍沉浸在“百花幻身”的奇妙體驗之中。


    這門幻身之術講究“以虛還實,虛實相生”,真正領悟了其中神髓,才知不論百花穀主,亦或者宮傲對於這門幻身的應用都極為淺薄。


    百花幻身的最高境界牽引天地人三花,凝聚“天人幻身”,即便在天人之爭中也可大放異彩。


    百花穀主,宮傲……他們還沒入門呢!


    環佩叮當!!


    一直靜默立在王動身旁的邀月忽然一動,雲霞般絢爛宮裝之中忽然飄出一條流雲匹練,倏忽之間,纏繞住了傅君婥倒刺而回的劍光。


    傅君婥縱掠而出的身姿當空凝滯,她雖驚不亂,一身精純的先天真氣鼓蕩,盡數灌注進長劍之中。


    劍華大綻,如同一條受困的蛟龍,左突右衝,勢要破開匹練纏繞。


    邀月玉容不變,袖袍之中突然探出一隻澄澈琉璃,完美無瑕的玉掌,似緩實快的探入華光之中,那正狂衝猛突的‘蛟龍’瞬間就似被扼住了死穴,動彈不得。


    砰!


    傅君婥掌中長劍寸寸龜裂,她這口劍乃是高麗大匠心血之作,堪稱高麗國內有數的名劍,卻仍舊抵敵不住邀月明玉真氣之威。


    傅君婥隻覺得一股奇寒無比,偏又雄渾剛厲之不可思議的勁氣透體而入,侵襲她周身要害,她胸口如被雷擊,竟吃不住勢頭,踉蹌跌退。


    如此一個照麵就身受創傷,被對手正麵擊潰,自傅君婥進入中原以來,尚還是首次遇到,她肺腑之中更像是翻江倒海般難受,熱血上湧,直欲吐血。


    寇仲,徐子陵慌忙插進戰圈,擋在傅君婥身前,懇求道:“手下留情,她已受傷,仙女姐姐你就放過她一馬吧!”


    話一出口,寇仲,徐子陵自己先嚇了一跳,連他們也未想通為何會做出這般冒失舉動。


    邀月豈會理睬二人,待要上前下殺手,王動笑了笑道:“也好!兩位,後會有期!”


    說罷,攜同邀月,憐星兩人漸漸遠去,卻是未多看傅君婥一眼,在他死劫眼之下,傅君婥劫煞罩體,死氣濃鬱,彌漫得好似要溢出來,顯然是將死之兆,殺與不殺又有何區別?


    “劫運如潮水,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我們身困於這紅塵苦海之中,逃得掉一個浪濤撲殺,又怎能逃得出這無邊無際的苦海呢?”


    王動從玄天道人最後的意誌中,瞧見了墓葬主施展‘紅塵人道碑’的一幕,人道洪流滾滾襲卷,劫來運去,簡直是無從抵擋,現如今又以死劫眼見到傅君婥之死兆,心中又多了不少明悟。


    當然,傅君婥的死兆並非不可消弭,王動,邀月,憐星任意一人出手,都可消弭她的死劫,但這隻不過是逃過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浪頭,而人,仍然在苦海之中。


    “此生無涯不過一場醉,回首夢即碎,不得超脫,終究是化作劫灰啊……。”


    直到再也看不見王動三人身影,傅君婥才好似虛脫一般,癱倒下去,胸口急劇起伏幾下,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這位大姐,你沒事吧!”寇仲嚷道,徐子陵亦投去關切的目光。


    這口鮮血吐出,傅君婥臉色反而紅潤了幾分,寇徐二人方才“挺身而出”顯然令她生出好感,瞧向二人,眼神亦顯柔和:“無妨,我隻是被震傷了肺腑,需要好生調息一番,兩個小鬼還不過來扶我。”


    她語聲輕叱,倒令寇仲,徐子陵生出與有榮焉之感,好似被她嗬斥,也是一種光榮,笑嘻嘻的上前,一左一右將傅君婥攙扶起來。


    “找一個隱秘之所,我好運功療傷。”傅君婥瞧了二人一眼,目光從寇仲手上《長生訣》掃過,似提醒般說道:“兩個小鬼,你們一定要小心那個男人,別以為他教你們武功懷有什麽好意,小心被人賣了還替他數錢。”


    “但我們身上也沒什麽值得他圖謀呀?”寇仲說道,若說為了《長生訣》,對方本可強搶過去,但卻隻是稍微閱覽一遍就還了回來。


    傅君婥冷哼道:“兩個小鬼怎知人心險惡的道理?他教你們的刀法掌法兩種武功,放眼天下也稱得上第一流的武功,足可名列奇功絕藝榜之中,豈是區區一本故弄玄虛,道家練仙的騙人玩意兒能夠換來的?”


    “何況我修行的九玄大法,有著感應人心之能,但麵對那個男人,卻像是麵對著茫茫虛空,可見那人心中毫無善惡觀念,亦絕不會被人世間的正邪觀所束縛,他對你們,絕不像表麵那般客氣。”


    傅君婥沉聲道。


    寇仲,徐子陵相顧失色,低呼道:“那小子竟那般危險?”


    “危險?!不,你們說錯了,真正危險的可不是那個男人!”


    傅君婥連連冷笑,目中露出無比凝重之色,隱然透著些許驚懼:“那個男人的武功雖然詭秘,但說到底不過是幻術小道,多來幾次,我未必不能窺破其虛實。真正危險的是他旁邊的兩個女人,自我傅君婥進入中原以來,明裏暗裏見識過不少高手,更曾深入隋廷——。”


    傅君婥聲音微頓,嗓音低沉中透著不可思議:“但是,我也尚是首次遇到如此厲害的對手,那兩個女人一身武功之高堪稱深不可測,修為已臻超凡入聖的界限,實是可怖可畏!恐怕,她們已算得上中原武林之中,僅次於‘散人’寧道奇之下的超卓高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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