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2章 驚濤駭浪 ===


    === 第102章驚濤駭浪 ===


    殿中都在錯愕當中, 沒人多留意溫餘海的神色。


    溫餘海臉色忽變,卻慣來沉穩淡然沒有吱聲, 隻抬眸看向殿上。離得遠, 文帝跟前又隔著玉藻冕旒,他看不清文帝神色,便也無法揣度出文帝的心思, 但他下意識猜度著, 此事是否文帝有關聯……


    更重要的是,事隔這麽多年, 他沒想到當年淑妃的舊事還會被人拿到朝堂上重提。


    而重提此事的這個人, 竟是楚洛的父親……


    溫餘海腦海中其實驚愕。


    此事換作任何一個人, 此事許是都能在朝堂上掩了過去。


    但這個人是楚逢臨, 楚洛的父親。


    文帝與楚洛才大婚, 不可能將楚逢臨這個嶽丈晾在一處, 留人詬病……


    殿中仍是嘩然,溫如還試圖繼續在心中縷清其中的關係,醫女洛抿……楚洛是楚逢臨的女兒……楚洛的生母是楚逢臨的妾氏, 也姓洛……


    忽得, 溫餘海一怔, 真這麽巧合?


    溫餘海慣來沉穩的臉上, 也忽得露出一絲明顯的縫隙!


    忽然在想一件事, 為何文帝這麽信賴楚洛,為何不惜讓建安侯府倒台也要保楚洛?


    難道, 從一開始, 文帝就知曉楚洛是洛抿的女兒?!


    知曉此事背後的始作俑者是溫家?


    溫餘海心頭淩然, 楚逢臨不會沒有緣由在宮外擊鼓。莫非,手中真的握有旁的把柄?


    他飛快在記憶中搜索當年淑妃當年遇害一事, 應當都做得幹幹淨淨了,但楚逢臨若是沒有查到什麽實際的證據,不應當在這個時候在宮外擊鼓鳴冤,鬧到殿前來。


    殿前無兒戲。


    楚家二房如今如日中天,楚逢臨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按耐不住,要給洛抿翻案。


    即便是知曉洛抿是無辜的,洛抿也不過一個妾氏,即便洛抿的一雙兒女出息了,那他也應當為了自己的這雙子女,將洛抿一案同他們摘得幹幹淨淨才是。而不是,像今日這樣主動站出來,將自己和兒女推至風口浪尖……除非,存了不破不立的心思,且有足夠的信心和證據能徹底推翻先帝尚在時,大理寺審理的這樁“證據確鑿”的大案。


    楚家連爵位的削了,他哪來的自信?!


    溫餘海實在想不通楚逢臨這麽做的原因。


    沒有道理……


    溫餘海眉頭緊皺著,猜不透楚逢臨的意圖,便猜不到他究竟握有什麽樣的證據和籌碼。


    而且,文帝和楚洛年關前才大婚,楚逢臨此時就將楚洛推至風口浪尖,一點預兆都沒有?溫餘海隻覺,楚逢臨若不是有非要這麽做的原因,那就是文帝要動溫家了。


    溫餘海心中越漸肯定這個念頭……


    但文帝若是知曉當年將他送出宮外的人是洛抿,知曉此事的來龍去脈,那當年先帝在徹查淑妃之死時,文帝就不會緘口,讓冒死救了自己性命的醫女背上大逆不道,甚至要株連合族的罪名。


    而且文帝早前在早朝上也曾傳召過楚洛,當著百官的麵,親封了楚洛做從四品秉筆侍書,那時候文帝的理由也說的都是惠王之亂和寧王之亂時候的事,並沒有參雜過洛抿的事。


    此事有蹊蹺。


    溫餘海對不能掌控的事心中無底。


    整個年關,溫家上下都在計策應對老三拖延物資之事,全然將溫家摘出去不可能,但至少能保得溫家不會受太大動蕩,即便受動蕩,也很快就能換換惡化。但溫餘海萬萬沒想到,年後之後,浮出水麵的不是物資拖欠一事,而是淑妃遇害之事……


    是死罪。


    溫餘海官場沉浮多年,即便眼下心中都已驚濤駭浪,臉上方才的失策也隻持續了稍許——楚逢臨的口中的另有其人,未必就是溫家……


    他無需在此處先自亂陣腳。


    溫如海心中拿捏。


    ……


    眼下,楚逢臨的話音剛落,就連大監這樣穩妥的人呢,都鮮有得僵在殿上。


    一側,李徹轉眸朝大監看過去。


    大家覺察到李徹的目光投來,才倏然反應過來,沒聽錯,方才就是楚二爺在宮外擊鼓,還有卷冊要呈上。


    大監連忙下了殿中。


    一路上,腦海中都是先前楚逢臨口中的醫女洛抿,淑妃,大理寺竄供等驚濤駭浪的字眼……


    臨到楚逢臨跟前,大監才恭敬從他手中接過案卷,折回殿上去。


    等大監折回,楚逢臨才跪下,朝著殿上叩首,沒有再說話……


    整個殿中從先前的嘩然裏,忽得安靜下來,殿中隻有李徹指尖翻著案卷的聲音,如同早前早朝時,李徹坐在龍椅上,翻閱大理寺提呈的楚家三房私通寧王一事的卷軸時,如出一轍。


    誰都不知曉楚逢臨提呈的卷軸中寫了什麽內容,但淑妃是陛下生母,此事牽涉到淑妃,即便是舊事重提,陛下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整個殿中的氣氛似是沸水前的寧靜,許是下一刻就會忽然沸騰一般。


    殿中都安靜看著殿上李徹的一舉一動,似是連他指尖翻過卷軸的幅度,都能引起不少人心中驚駭……


    忽得,李徹猛然闔上卷軸,“啪”得一聲驟然在殿中響起,即便有心理準備,還是嚇得殿中眾人忍不住一個哆嗦,更不覺冒出了幾分冷汗,也不知是為殿中跪著的楚逢臨捏得一把冷汗,還是這麽天一宗案子再次被提起,心中的駭然。


    果真,李徹看向殿中跪著楚逢臨,淩聲道,“楚逢臨,朕問你,你可是想清楚了自己今日在做什麽!”


    李徹言罷,殿中紛紛轉眸看向殿中叩首的楚逢臨。


    楚逢臨沒有抬頭,語氣篤定道,“草民清楚!”


    李徹握起方才那本卷宗晃了晃,“這卷冊裏的每一句你都確定是真的,若是有一句不實,都是欺君,你確定擔得起後果?”


    如此,殿中任憑是誰都嗅到了不一樣的意味……此時,許是還可能同眼下看到的全然是另一幅模樣,陛下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了楚逢臨,讓他想清楚,應是不想他趟這趟渾水的。


    但楚逢臨回絕了。


    當下,殿中都是麵麵相覷的人。


    似是都隱隱察覺,恐怕今日殿中要變天……


    楚逢臨沉聲道,“草民並無妄言!”


    如此幹脆利落的應聲,半分回旋餘地都沒有。


    “好。”李徹淡聲,既而頓了頓,喚了聲,“張世傑!”


    大理寺卿張世傑快步到了殿中,躬身應道,“陛下……”


    “大監。”李徹開口。


    大監會意上前,從李徹手中取了案卷,徑直往殿中張世傑處走去。


    殿中目光都在大監手上的案卷上,似是都屏住呼吸。


    而在大監送案卷時,李徹繼續道,“朕母妃遇害一事疑點重重,當年除了在押王家餘孽口供之外,還有何人證,物證?證物在何處?還是就憑大理寺中關押的王家餘孽,一人一句供詞將案子就定了?”


    還未定大監上前,張世傑連忙跪下。


    當年淑妃一般本就是他負責徹查的,他印象極其深刻。


    李徹一提,他心中就心如明鏡,根本不用再查閱大理寺中的記錄和卷走,他都記得……


    因為,當時的場景實在太過蹊蹺,王家的人一口咬定是洛抿,而早前玉照殿中的除了肖嬤嬤,都近乎似在早前的那場宮亂裏了,否則也不會有先帝尋到陛下都已是陛下十歲之後的事情。


    此事最後是先帝默許的,否則,大理寺也不敢匆忙結案,張世傑叩首道,“回避下,此案當時是微臣經辦的,微臣有印象,不必翻閱卷宗,微臣記得住卷宗。淑妃遇害一事,的確因為沒有尋到醫女洛抿下落而中止。當時大理寺牢獄中王家餘孽的口供一致,王家又已經獲罪,沒有理由再去絞盡腦汁陷害一個醫女;加上早前宮亂,玉照殿中伺候的宮人隻剩了肖嬤嬤一人,出事當時肖嬤嬤不在殿中,才幸免於難。肖嬤嬤年歲高了,陛下恩準了離宮,大理寺也尋肖嬤嬤問過,並未問出旁的端倪,所以,當時才會根據王家餘孽的口供暫時結案,也是先帝默許的,陛下明鑒。”


    張世傑已說得很清楚,此事是有蹊蹺,但事出有因。


    張世傑這番話,無疑是側麵給楚逢臨方才的擊鼓鳴冤提供了可能性,那楚逢臨說得,極有可能是真的。


    既然沒有尋到洛抿,王家餘孽卻竄供認定是醫女洛抿所為,王家都倒台了,不應當在大理寺當眾的王家餘孽還要做到這一步——除非,是有人在背後操作此事,也就是一手策劃了竄供之事,將罪名推到洛抿身上,若是始作俑者眼下還活著,恐怕才極有可能是謀害陛下生母的背後黑手……


    殿中各懷心思,越發覺得此事怕不如想象中的這般簡單。


    一時間,殿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溫國公使了使顏色,身側的心腹率先到了殿中,開口問道,“陛下,此事確有蹊蹺,不知醫女洛抿同楚逢臨你是什麽關係?你為何要替她鳴冤?”


    李徹沒有出聲,便是默許。


    楚逢臨道,“醫女洛抿是草民已故的妾氏,所以草民今日才在宮外擊鼓鳴冤,為她洗清罪名。”


    殿中都心照不宣。


    那人繼續歎道,“那楚逢臨,你是明知醫女洛抿是大理寺認定的謀害淑妃一事的凶手,卻在陛下親封秉筆侍書之前決口未提此事,將陛下置於何種境地?”


    洛抿是楚洛的生母,而洛抿是大理寺認定的謀害淑妃的凶手……


    此話誅心。


    楚逢臨道,“草民不敢,是因為草民知曉洛抿是清白的。”


    那人冷聲道,“楚逢臨,你憑什麽說洛抿是清白的?即便當年王家餘孽有竄供的可能,但也沒有證實,你們楚家這是欺君在先!”


    楚逢臨再次叩首,既而跪直,抬眸看向殿上,沉聲道,“草民沒有欺君,草民之所以說洛抿是清白的,是因為當年同洛抿一道,送陛下去萬州的人就是草民,洛抿若是想謀害淑妃和陛下,又何必費勁艱難,依淑妃所托,將陛下送萬州呢?”


    此話一出,殿中紛紛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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