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均走後的日子過的既平靜又飛快。


    路子昕著意打聽了幾日朝堂之事,也沒聽說慶華帝有什麽動作,便知曉這樁事不會露出端倪來了。


    皇家之事,天子不欲讓人知曉,他們這樣的人家便也沒渠道得知,尤其是她一介女子,更不會打聽到什麽。唯恐問得多了,路子閔生疑,便撂開了手去。


    最後還是路景修知道後,隱約漏了一兩句給她,路子昕聽了,也唯有默默無語。


    十月初的時候,是三皇子趙麓為與定國侯嫡次女林蘇暖的大婚之日。


    定國侯府的老夫人向來對她親厚,路子昕又與林蘇暖性情相投,雖然對趙麓為有諸多忌憚,這日她還是跟著齊氏一道去了。


    早些日子她便已經備好了禮物,是自己繡的一副隔屏,不過兩開大小,隻是上頭花紋繁複秀美異常,作為女子間的添妝來說已經是十分精心了。


    這東西小巧又耐看的很,放在榻上是最好不過的。


    路家馬車到的時候,定國侯府門前已經車水馬龍十分熱鬧,路子昕與齊氏在馬車上等了片刻,方才有人迎了出來,看樣子是個得臉的管事嬤嬤,歉然地說道:“如今府中忙亂,夫人不能親自來迎,還請路夫人與路三小姐不要見怪,這邊請。”


    齊氏自然不會擺臉子,路家的馬車往前行了一段距離,兩人下了馬車,那管事婆子便領著兩人往裏頭去了。


    路家來的不早不晚,廳堂裏衣香鬢影笑鬧間很是喜氣,林蘇暖已經梳妝完畢,端坐在自己的閨房之中,與眾人說著話。


    路子昕進去的時候,正巧撞見福芳郡主從裏頭出來。


    “路家三妹妹來了。”福芳郡主笑意盈盈地模樣,全然沒有一絲頹然之氣,可見那件事是真沒了影響。


    “郡主。”路子昕便有些不得,撐了一張笑臉,道,“郡主來的可真早,倒顯得我偷懶了。”


    “幾日不見你是越發促狹了,還有誰敢說你嘴不成,快進去吧!”


    “郡主這是去哪裏?”


    福芳臉頰忽然多了抹羞意,低聲道:“我去去就來。”


    房裏便有人大聲道:“路妹妹快別管她,她如今是越發見色忘義的,隨她去罷!咱們這些姐姐妹妹加起來,也抵不過人家一個呢!”


    哄然一聲,大家都笑了起來,福芳郡主卻不和她們鬧,徑直往外走去了。


    路子昕頗有些詫異。


    既然眾人都已經知曉了,甚至還敢取笑,看來福芳郡主與秦檗的事情,十有八九是有了眉目。


    如此也好,兩人心心相印,何苦生了誤會不能在一處呢?


    雖這樣想著,心裏到底有些擔憂,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將事情說與她知曉。韓均走前曾讓她不要多管,他自有對策,可路子昕卻還是免不了胡亂想著。


    這邊一腳跨進了屋子,頓時一陣姑娘家的脂粉香氣撲麵而來,路子昕收了收心事,亦與眾人笑著說了幾句話。


    “這是我一點子心意,還請林姐姐不要嫌棄。”自然有仆人捧了路子昕的隔屏過來。


    林蘇暖頭上梳了十分繁複的發髻,隻是還沒有插上珠翠和蓋冠,臉上亦精心描畫過一番,更顯得眉目如畫十分動人,身上穿了對襟大袖的大紅喜服,前胸後背皆繡了金繡雲鳳紋,此外還有大帶、玉革帶、玉花采結綬、玉佩、青襪舄及玉穀圭等不一而足。


    打眼瞧去,隻覺得一股華貴之氣,不是尋常人家可比。


    “妹妹有心了。”林蘇暖見了自然十分歡喜,拉著路子昕的手親切地道,“這可費了不少功夫吧?何必這麽勞神,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嫁的是皇子,自然不缺陪嫁,可路子昕待她的這份心意卻很難得。


    顧唯也湊了過來,細細看了一回道:“好呀,可見是路妹妹偏心,我也得要一個方才甘心。”


    “喲,咱們顧大小姐這是著急嫁人了呢!等你大喜那一日,別說一個,就是十個我也給你繡!”便有人打趣道。


    誰料顧唯向來是個臉皮厚的,聞言非但沒有害羞,還一臉得意地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如今大家夥都在這裏可要給我作個證,我閑等著呢!”


    大家便又是一陣笑鬧,氣氛很是熱烈。


    路子昕又略坐了坐,人愈發多起來,皇子大婚自然有許多人家來湊這個熱鬧,屋子裏邊有些擠得慌,顧唯攜了路子昕的手道:“這裏人多事忙,咱們坐著也幫不上什麽,不如去外麵走走。”


    路子昕自然同意。


    倆人邊走邊說些閑話,不知怎地就說起福芳郡主的事情來,路子昕問道:“我瞧大家的神色,難不成……”


    “你來的晚自然不知道,原是這樣的。”顧唯便將來龍去脈說給她聽。


    自回到京城後,許是路途顛簸,雖然有太醫精心照料,施清徽的傷勢卻時有反複,福芳郡主見了自然是十二分傷心難過,一氣之下跑去質問秦檗,為何要說那種話?


    秦檗不過一個富貴公子,哪裏知道這其中的算計,自知道施清徽為福芳郡主擋了一刀後,便心有愧疚,覺得她許是真心待福芳的,因而隻說是自己的錯,又隨著福芳親去給施清徽道歉。


    雖然心裏還有著氣,到底是自己的心上人,福芳郡主便也原諒了他。


    後慶華帝得知此事,卻也不提施清徽之舉,隻說一對他們小兒女有緣分,言下之意已是有心撮合。


    秦檗乃是恩國公嫡孫,將來是要承國公府家業的,與福芳郡主門當戶對,既然事情都傳了開去,兩家索性都擺到台麵上議起親事來,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方才秦檗托了定國侯家的奴婢,約福芳郡主見上一麵呢!


    “以往倒是我看錯了她,沒成想卻是十分重情義的。”末了,顧唯歎道。


    路子昕便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該不該附和一句。雖然韓均沒說,可她隱約知道這件事恐怕沒那麽簡單。


    如此一來,施清徽聲譽更勝以往,可不單單是有才學那麽簡單了,可從慶華帝的態度,路子昕更堅定了前麵的猜測,隻怕這位天子事事都是心裏頭有數的。


    可是在外人看來倆人畢竟是表姐妹,因此隻點頭也算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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