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安侯世子與路家三姑娘的這門親事,一直都是各世家貴族議論的重點,自打聖上賜婚聖旨一出,眾人的目光便盯著兩家,如今齊安侯府送來的聘禮之中,還有禦賜的如意,更加引的滿城豔羨。


    今科進士那麽多,為何聖上獨獨對齊安侯世子韓均如此偏愛?


    有人不禁聯想到十幾年前,齊安侯一夕之間毫無怨言地交出手中兵權之事,前侯夫人還為此一病而去,而後大長公主就將韓均接去了公主府養育一段時間,直到齊安侯續弦,方才正式回了侯府。


    其中隱情,但凡是經曆過奪嫡之亂的老人,大多諱莫如深,不肯多言一句。


    但不管外界如何猜測,此時的路家卻是熱鬧非常,門外早圍了一堆人來看韓家娶媳婦的聘禮,不時發出“嘖嘖”咋舌的讚歎聲。


    沒想到,齊安侯府不過是個二等勳貴,這麽多年也沒什麽大動靜,底蘊卻豐厚的很。


    府中書房,路景修也與齊安侯韓燾在說起此事,路子閔與韓均是小輩,便隻能坐在下首,坐直了身子聽他們說話。


    “侯爺太客氣了。”路景修笑的見眉不見眼。


    雖然覺得韓家辦事很得意,讓自家大大漲了麵子,但他們夫妻二人也不是見錢眼開的主,隻是想到這表明齊安侯很看重自家女兒,路景修焉能不高興?


    本還擔心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女兒嫁過去後少不得要受點閑氣,這般看來,侯府之中,那個何氏和一雙兒女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來。


    如何也是越不過韓均這個正兒八經地嫡長子的。


    由此,路景修越發覺得韓均不錯起來,此前的種種挑剔也都消了不少,韓均的人品學識他都是十分清楚的,連“做夢”這種天意示警的事情也都坦白地說了出來,對自己沒有絲毫隱瞞之意,可見是個心性正直的好兒郎。


    尤其是對自家,坦蕩真誠。


    “景修兄何必這麽見外,咱們兩家既然有這個緣分做了兒女親家,那以後自然要多多親近。”


    韓燾是個武夫,但自小也學了些文人做派,算的上是個儒將,否則也不會對嫡長子從文一事沒有絲毫反對了,並且心裏也是真正得意韓均的,因此也就不謙虛,直言道,“我是個武將,均兒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憑他自己,往後還望親家多多幫襯。”


    “侯爺嚴重了,世子於公事上極盡心的,有時便連我也自愧不如。”


    男人這邊聊的投緣,也沒什麽避諱,可女眷那裏,卻多少有些尷尬。


    何氏今日盛裝打扮了一番,著了一品侯夫人的全裝,一眼看去極盡富麗堂皇,卻不見得有多貴氣,反而叫人生怕她被憋悶地暈了過去。


    這可是八月裏,秋老虎還時不時地回來打個轉兒呢!今天是個好日子,也不知她擺出這個陣仗來是想做什麽。


    齊氏目光再次轉回到大長公主那裏,笑地誠心,“大長公主,不知您要來,也沒備什麽,實在是失禮了。”


    她心中明鏡兒似的,隻怕是韓均得知繼母這番做派,請了大長公主過來壓製她,否則,憑她二品的誥命,隻怕還要給何氏行禮。


    也難為何氏穿了這麽多,還得規規矩矩地站在大長公主身後伺候著,連坐的資格都沒。


    “你呀,就是太小心謹慎了,依我看處處都極好的,難為你一個人,將子女都教養地出色,兒子都中了進士不說,便是女兒也沒有一味地溺愛,很是懂事,討人喜歡,路大人也是國之棟梁,每日為君分憂,實在是辛苦了。”


    大長公主一張口,就將整個路家都誇了個遍。


    在做的幾位夫人心中不免思量,這恐怕是聖上的意思,看來路家還能更進一步呀!


    溫氏還罷,她與齊氏是從小處到大的手帕交,自然是為齊氏高興,想著好友夫妻和睦子女出息,打從心底為齊氏高興,但何氏與大齊氏便不這般想了。


    大齊氏與她雖然是堂姐妹,但二人在娘家時就免不了被處處拿來比較,後來大齊氏嫁進施家,夫家本就不如路家,偏偏她肚子不爭氣,隻生了一個兒子,更是不如路家兄弟二人出息,唯獨一個女兒,打小是精心教養大的,就想著能攀一門顯貴的親事。


    本以為大長公主府的秦衡便是極好的了,可現在看著,聖上對韓均如此倚重,她心裏難免酸醋,隻好歹還維持著麵上的笑意。


    再說何氏這邊,也不知是熱的還是氣的,臉已經成了豬肝一般。


    她隻是要給女兒求個縣主的名分,為此對著大長公主小意奉承曲意逢迎,結果呢?卻被當著眾人的麵,尤其這還是在路家,就被狠狠地打了臉。


    何氏想到大長公主對自己的不屑一顧,便在心裏不知罵了多少聲。


    可是越想她卻越怕。


    今天不過是想要打壓一下未來的兒媳婦,韓均就能搬了大長公主出來壓她,若再有動作,想到臨出門前他那意味深長地一瞥,何氏打了個冷戰,有些退縮之意。


    女兒的縣主名分,侯爺還要知會了韓均,以後關係到兒子的前程呢,他會不會萬般阻撓?


    如今韓均羽翼漸豐,早不是那個剛回侯府之時沉默寡言的繼子,連侯爺都要事事以他為先,又怎能不讓何氏多想。


    韓均曾說過,隻要她安分,就不會計較……


    她站在那裏麵色陰晴不定,而坐在大長公主身邊的施清徽,卻有些忐忑不安。


    雖然與秦衡的婚事十有八九是定下來了,但自小就有的心意又怎能說忘就忘?她看著另一邊嬌俏笑著的路子昕,心裏像針紮一般地疼。


    哪怕她再知書達理,大長公主也從未誇過一句,哪怕她禮儀周全挑不出絲毫毛病,那個人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施清徽記得,小相國寺那一次,似乎是二人最後一次說話。


    “韓世子,小女素聞世子才名,向來仰慕……”


    話還未說完,韓均便從身邊走了開去,隻留下一句”姑娘自重“,便腳步匆匆地出了大殿。


    她抬眼看去,似乎看到表妹路子昕的身影,從殿門處一閃而過。


    韓均當時追的,便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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