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昕縮縮腦袋,乖巧聽話地躲在他懷裏不動了。


    這一刻她才覺出害怕來,往日裏她不大見著齊玔,隻聽二舅母總掛在嘴邊誇他,想著大家畢竟是親戚,總不好看他這麽醉著到處亂跑的。


    可誰知差點兒叫人占了便宜去。


    果然齊家的人都和自己八字不合,大舅母將娘親氣了一場,現在玔表哥又來她這耍酒瘋……


    路子昕後知後覺地心髒“砰砰”直跳起來。


    可因為有韓均在身邊,心中卻又慢慢變的無比踏實和鎮定。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聞,淡淡的淺淺的,和別人都有些不大一樣,好似世間最美的桃花釀。


    路子昕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又吸了一下,鼻尖心頭已滿滿是令人沉醉的筆墨書香氣,倒卸了那股怕去。


    韓均正在氣頭上,感覺到小丫頭的動作,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心到底得有多大,這會兒還有心思聞這個?


    可他心裏又有一絲慶幸,還好他及時趕到,未曾叫小丫頭吃了虧。


    否則……他捏捏拳頭,看一眼白胖的齊玔,恨不得一拳打在那張本就肥圓的臉上,索性再叫他胖些。


    還算尚且有絲理智,知道這是路子昕的四表哥,齊家二房又個個心機深沉,萬一事情鬧出來,吃虧的還是小丫頭。


    再者說,這裏是王家,到底不好施展出手段來,弄的主人家麵子上不好看。


    倒不如他私下裏好好叫齊玔“享受”一番。


    如今佳人在懷,還如此依賴他,韓均斂了心思,收緊了些胳膊上的力道,心中又氣憤又舒坦。


    “真是好一個齊家四公子,往日裏隻聽說是個閉門讀書的,不料喝起酒撒起瘋來也不遑多讓,倒叫某見識了。”


    他冷笑一聲,望著齊玔幽幽地說道。


    聲音裏的冷意卻極盛。


    齊玔隻見眼前忽地閃過一道人影,嬌俏可人的表妹就不見了,又聽有男人冷嘲熱諷的說話聲,努力定睛看了會兒。


    “丫頭,走了!”


    不待他看清楚,韓均裹著路子昕抬腳便要走。


    路子昕聞言不由有些意興闌珊,還以為他要好好兒拿出氣勢來教訓人呢,自己還未曾見過韓均生氣的時候,多不容易有機會見識見識,原來也不過如此。


    君子動口不動手,她知道韓均自來就是個溫潤公子,但不用踐行的如此徹底也是可以的啊……


    嘴上說說而已誰不會似的?打嘴仗她也向來不輸人,路子昕縮在他懷裏不高興地想。


    看來以後自己哪裏不小心招惹了他,大約也不會多麽可怕?


    她也不知為何心中會有這種盤算,這才哪兒跟哪兒,就想著以後了,現在的路子昕尚不知道韓均的手段呢!


    卻說韓均並不知曉路子昕心中的想法,更不知道他威武雄壯的世子形象,被這麽一個齊玔毀了個幹幹淨淨,其實心裏已有了主意。此時將人兒裹得嚴嚴實實,一絲兒縫隙也不露出來。


    哪怕再讓這個齷齪的齊玔瞧上一眼,他也要氣炸了!


    說是帶著她走,但路子昕完全是被半拎著的,腳下十步裏倒有八九步沾不著地。


    路子昕忍著忍著,眼前除了韓均竹青色的衣袍什麽也瞧不見,估摸著大約走了很遠一段距離,她使勁掙紮了兩下。


    “幹嘛!”韓均停下腳步,人還未放開。


    路子昕拱了拱腦袋,感覺他手上力道小了些,立時鑽了半個出來,左右瞧了瞧。


    也不知這是個什麽地方,瞧著倒好似不是主路,小徑兩旁自然生長了不少花卉植株,一片綠意盎然。


    “憋死我了。”她長長出了一口氣道,“我能自己走。”


    韓均見她一張小臉通紅,也不知是被憋的是氣的還是羞的,總之他隻覺得略微有些失落,心中不舍。可到底不好輕薄了,免得小丫頭又要和自己掉金豆子。


    剛剛事急從權,如今機會稍縱即逝,他心頭遺憾非常。


    韓均放開胳膊,隻好由著路子昕“呲溜”一下便跑了出去。


    跑這麽快作甚,難道他還能吃了她?方才怎的呆站在哪裏動也不曉得動一下,如今倒跑的順溜起來。


    他心中氣極。


    “熱了?”韓均問她。


    兩人正站在一棵大樹下,涼蔭蔽日,不知何處有清風徐來,倒散去了夏日裏不少暑氣。


    “嗯。”路子昕點點頭,又搖搖頭,臉色更紅。


    她在韓均懷中被拎著一路過來,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人瞧了去,姑娘家麵皮薄,她羞的頸脖都連著紅了一片。


    韓均見她又是點頭又是搖頭,正要再問,對麵的人兒已是低了頭,腳下不斷踢著一顆小石子,再不敢抬頭看他的。


    哦,原來是害羞了。


    每次路子昕害羞的時候,便會踢著小腳,一雙玉足晃蕩來晃蕩去的,總會花了他的眼,因此記得特別清楚。


    剛剛膽子不是大的很?還敢嗅自己身上的味兒呢,這麽會兒就怕了羞了?


    韓均忽地想逗她一逗,便道:“今日確實熱的很,難怪穿的這麽清涼,哪有不招惹人的道理?這倒也不能全算在你四表哥頭上……”


    他還要再說,路子昕卻已經睜圓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又氣憤地看著他。


    他、他、他什麽意思?


    這麽說,倒是自己的過錯了?合該她要穿的嚴嚴實實憋悶死了才好?


    她看一眼剛剛換上的衫裙,隻是料子輕薄了些,哪裏就算得上清涼了?這可是新近流行的滾雪細紗,哪個閨閣小姐沒有一兩件?怎的偏偏她穿上了就叫招惹別人?


    路子昕委屈地紅了眼睛。


    “你什麽意思?”她大眼睛裏有了蒙蒙的霧氣,望著韓均問道,“難不成是我叫他喝醉了酒故意、故意……”


    “招惹”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豆大的淚珠已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人兒?”她想問,卻好像被眼淚塞住了嗓子眼,怎麽也張不開嘴再說。


    原本通紅的小臉此時卻是攸地變成蒼白,紅潤的雙唇也抖如雨中紅花,滿臉淚痕止也止不住。


    她夢裏夢外都一心歡喜的那個人,就是如此看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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