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韻事》原書作者的確是女主盛月姬的親媽,但也實在是眾女配的後媽。


    這位作者似乎對正常女性有著難以名狀的惡意,雖將女配們刻畫得生動鮮活,各有不同,但毀起她們來也毫不手軟。


    且用詞間不見半分憐憫,多是諷刺,笑話她們活該。


    作者有意挑戰普通人的道德觀念,故意將一切美好女子毀了個遍,以此襯托出盛月姬不受道德枷鎖的約束,率性而為,恣意瀟灑。


    雖有話說,將美好撕毀給人看才是真正的悲劇,但該作者撕毀的方式過於低劣,來來回回不過下三路。


    可回頭想想,這是一本十八禁文,好似專往下三路去又正常了。


    “世子殿下。”溫阮步出,走到兩人跟前。


    呂澤瑾手中還拽著於悅肩頭的衣衫,赤紅的眼睛看到溫阮時,冷笑了一聲。


    誰人不知,溫阮死纏紀知遙的事?就跟於悅纏他一樣煩!


    溫阮緩緩地撫過懷中的貓兒,平靜地看著暴躁中的呂澤瑾,說:“於姑娘今日與我有約。”


    於悅既驚又懼的眼中含淚,詫異地看了溫阮一眼,她以前很看不起溫阮對紀知遙要死要活死纏爛打,所以說話間不曾客氣。


    沒想到……


    但呂澤瑾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是個我行我素的混世小魔王,哪怕溫阮是靖遠侯府的千金,他也不當回事。


    “你算什麽東西?正好你撞到小爺槍口上了,我今天就替月姬解決了你這個礙眼貨色!”雖然呂澤瑾很討厭紀知遙,但他更討厭這個三不五時就給盛月姬添堵的溫阮。


    溫阮聽聞此話倒也沒有半分驚怕,她很清楚呂澤瑾做得出這樣的事。


    畢竟他能成為盛月姬的入幕之賓床榻之客,就是因著他這份無所畏懼,悍勇少年氣。


    試想一下,這樣一個瘋狗一般的少年郎,誰都不服誰也不怕,但隻要你伸手摸摸他的頭,他就乖乖聽你話,伏在你腳下,閃亮著狗狗眼搖尾乞愛,這樣強烈的反差,你喜不喜歡?鍾不鍾情?


    她想著這些,笑著低頭摸了下貓兒,輕輕軟軟的聲音說:“你敢麽?”


    怎麽說,溫阮也要叫當今陛下一聲皇姨父,他呂澤瑾敢當街對自己行惡逞凶?


    呂澤瑾狂躁的表情稍微冷靜了些。


    溫阮又看看於悅,解了身上的鬥篷披在她身上,遮住她暴露在外的肩膀,平聲說:“於姑娘,我們走吧。”


    於悅仍沒明白今天溫阮是在幹嘛,但識時務者為俊傑,她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拆溫阮的台,便點點頭。


    點頭時,噙在眼眶裏的眼淚簌簌往下掉。


    再怎麽想仗劍走天涯,也是個女孩兒,也會怕。


    溫阮拿回於悅的劍,對呂澤瑾點了下頭:“祝您今天心情愉快,告辭。”


    她拉起於悅的手,帶著她往巷子外麵走。


    呂澤瑾卻不解氣,追上來還要跟溫阮說什麽。


    一滴不知從何而來的茶水,打在呂澤瑾膝彎。


    呂澤瑾當場給二位姑娘來了個五體投地。


    溫阮回頭看,輕笑:“世子殿下倒也不必如此大禮。”


    呂澤瑾折了麵子,氣得要跳起來打人。


    又一滴水打在他腰上,好像是腎的位置?他疼得在地上蜷了一下。


    溫阮見他難受的樣子,抬頭看了看四周,感覺沒什麽異樣,可能是他嗯嗯過多,腎虛體虧吧,便再度拉著於悅走了。


    某扇窗後,殷九野拈著微濕的指尖,望著溫阮與於悅雙雙離開的背影。


    “九野?”辭花喚他。


    殷九野笑,“祝你今天心情愉快,告辭。”


    辭花:殷九野飄然而出,跟上溫阮。


    溫阮帶於悅在一家繡坊新買了身衣服換上。


    於悅換好衣服後出來,將溫阮的鬥篷還給她,很是扭捏地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不客氣。”溫阮輕笑。


    “你,你不怪我嗎?”於悅仍然扭捏。


    “怪你什麽?”


    “以前我對你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我說你死纏爛打不知自愛什麽的。”於悅的聲音小下去,很難為情。


    溫阮回想了一下,書裏倒是的確寫過這麽一折。


    總之書裏的女配們除了跟盛月姬過不去,她們自己之間也挺過不去的。


    男主們的愛慕者們,相互嫌棄,彼此戕害,劇情精彩。


    溫阮說,“我忘了。”


    於悅神色微怔,那張青春明媚的臉龐上綻出動人笑容,“你忘了我也要說對不起。”


    溫阮說,“沒關係。”


    於悅感覺溫阮說話好像一直在一個節奏上,便有些奇怪,問道:“你還好吧?”


    溫阮說,“挺好的。”


    她穿好鬥蓬,仔細而緩慢地係好結帶,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對著於悅點了下頭,道:“於姑娘既無事,我就先回去了,告辭。”


    “等等!”於悅一把拉住她,明亮的眼睛望著她問:“你為什麽要救我?”


    溫阮看著她,說,“路過,順手,告辭。”


    她剛要走出繡坊門,又聽到於悅說了一聲:“溫姑娘,謝謝。”


    溫阮回頭,看到她臉上的紅腫,笑著說,“臉上回去後用冰塊敷一下,很快就會好的。”


    二狗子:“阮阮你果然喜歡有禮貌的人!”


    於悅摸摸臉頰,有些委屈,長這麽大她還沒被人打過呢,更別提打臉了,不由得紅了眼圈。


    “我請你喝茶吧。”她癟著嘴說。


    “不用了。”溫阮說。


    “要的,你好說救了我一場嘛,我應該要有所表示答謝你才對。”於悅走上前,親熱地挽住溫阮的胳膊,“走吧,我請你,前麵就有家叫玖瀚的茶樓,裏麵的茶點很好吃呢。”


    她又看到溫阮的貓,摸了摸貓頭:“噫,你的貓好可愛呀,叫什麽名字?”


    “別告訴她!”二狗子嘶吼呐喊。


    溫阮不喜歡跟人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不著痕跡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才說:“二狗子。”


    於悅:“……好特別。”


    二狗子隻差當場暈厥。


    同於悅吃茶時,來上茶點的小二很是小心翼翼,這兩位姑娘都是京城中出了名的不好相與,他生怕侍侯不周,挨頓毒打。


    但是他給溫阮沏茶時,溫阮看著他的眼睛,輕輕點頭,柔聲說:“謝謝。”


    小二受寵若驚。


    於悅捧著茶盞好奇地問她:“你怎麽變了這麽多呀?”


    溫阮覺得,這事兒真的好難解釋。


    “愛情是毒。”她說。


    於悅:……


    二狗子:“我去你媽!”


    落座在她身後聽牆角的殷九野:“什麽東西?”


    溫阮又說:“我解毒了。”


    於悅:……


    二狗子:“阮阮你敢不敢再敷衍一點?”


    殷九野:“失戀還可以有效提升智商?”


    和於悅小坐了一會兒,她們雙雙看到一個男人從樓下走來,紀知遙。


    於悅緊張地看了溫阮一眼,但她發現,溫阮好似沒有看見紀知遙一般,依舊慢慢地啜著茶水。


    紀知遙看到溫阮和於悅在一起,眉頭微蹙。


    怎麽說呢,情敵雙方的愛慕者們對坐飲茶,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她們是不是在結盟,準備共同對付同一個女人,然後各取所需,得到自己想要的人。


    “他在看你。”於悅小聲對溫阮說。


    “嗯。”溫阮點頭,轉頭向紀知遙打了個招呼,“安陵君。”


    紀知遙現在聽到這聲“安陵君”,心底就異樣,仿佛下一秒,溫阮又要開始跟他講述如何抱得美人歸的各種法子。


    倒是殷九野坐的位置因為有屏風擋著,他卻沒有看見。


    紀知遙坐在臨窗的位置,他是這裏的熟客,不需要吩咐,小二已上了他喜歡的茶水和點心上來。


    那是一個離溫阮不遠的的位置,抬頭便可與溫阮對視。


    溫阮此刻,前方是紀知遙,背後是殷九野。


    於悅挪了挪位置,擋住紀知遙的視線,似是想護著溫阮一般。


    溫阮察覺到她這小動作中的含義,衝她笑笑:“謝謝。”


    “沒事兒,你說你解毒了嘛,肯定看見他就煩,跟我看見姓呂的狗崽子一樣。”於悅笑著說。


    “你不喜歡他?”溫阮問。


    “我怎麽可能喜歡那個浪蕩子?”於悅翻白眼,氣罵道,“都怪小時候我們兩家定了親,這婚約要解又得陛下點頭,氣死我了!”


    溫阮沒再說什麽,掰了點三色芙蓉酥放進口中,細細咀嚼。


    紀知遙發現,一點芙蓉酥,溫阮可以嚼上幾十下,動作幅度極小,極慢,極……優雅?


    好像那芙蓉酥是什麽人間極品的美味,值得反複品嚐。


    以前的溫阮不是這樣的。


    溫阮隻是抿茶,衝淡芙蓉酥在口中殘留的清甜之味,在心裏算了下時間,差不多可以走了。


    正當她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她竟發現,呂澤瑾不知道怎麽也過來了。


    嗯,整個京中隻有這一座茶樓嗎?需要時刻修羅場嗎?


    場麵一度很尷尬。呂澤瑾先是看到溫阮和於悅,氣不打一處來,正要上來再幹一架,又看到紀知遙。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先找誰的麻煩比較好。


    隔著屏風,背對而坐的溫阮和殷九野,雙雙靠在椅在背上。


    一個懷裏抱著貓,一個手裏握著茶盞,一個是戲本身,一個等著看戲。


    於悅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了,剛剛她才被呂澤瑾打過一個耳光,這會兒自然很難給他好臉色。


    呂澤瑾也不落座,靠在扶手上,笑得有些囂張。


    十九歲的少年正該輕狂,他將這種輕狂演繹到了極致。


    他嗤笑著說:“我說今日溫姑娘怎麽有空來找於悅,原來是紀將軍的安排?”


    溫阮望天。


    殷九野忍笑。


    紀知遙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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