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現在準備來得及,關鍵狄耀那邊無從下手,池向向左思右想來了主意,先打個電話探探口風,或許陶霏記錯了呢,夫妻間有話直說,別扭著算什麽夫妻。


    號碼播出去時,池向向心在狂跳,萬一今天生日,她總不能毫無情調的道聲祝福再幹巴巴的表示今後不會忘記之類的?


    容不得她多想,通話立即接通了,狄耀每回接她電話都快,剛才言菡來電時響了好幾遍,他不急不緩在床上親了她好一會兒才接起來的,池向向想到此心裏生起暖意。


    “我剛到。”以為查崗呢,匯報行蹤給她。


    池向向嗤笑,覺得狄耀的嗓音特別蘇,剛才在床上叫的也蘇,一聲聲搞得她一片濕潤,哦,不能再想了,得換內褲了:“嘿嘿嘿嘿嘿。”


    她一下得意忘形,忘記打電話的目的,奸笑聲直讓電波那頭的男人放聲失笑。


    “想什麽了?”


    狄耀爭分奪秒,實驗服來不及穿就進了實驗室,此刻,一邊在同事遞來的顯微鏡裏看化驗樣品,一邊與池向向通話。


    隨他後進來的五六人都圍了過來,大家注意力都在出岔子的數據上麵,本無心聽夫妻倆日常匯報,但安靜無聲的實驗室裏手機裏傳來的女音就特別清晰,挨狄耀近的兩人無一不聽個清楚。


    池向向在那頭說,“在想你□□的樣子,尾音拖得越長,證明你越爽。”


    男同事突然大笑起來,像個石子打破了實驗室的平靜。


    言菡一個怔愣,一抬頭就看到狄耀的耳垂顏色變紅了,是不堪被眾圍聽,還是池向向太會*?


    狄耀麵色不變瞥了眼發笑的朋友,對方接收到他眼底的警告後,立即忍笑對其他人閉了嘴。


    他側了身子從顯微鏡前離開,也避開圍聽的同事,到了走廊外,神色才放鬆。


    “這話不好笑,我還有工作,有事盡快說。”


    這笨笨的切入點顯然被發現了,池向向尷尬的笑了兩聲,突然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記不住生日不說,還打擾他工作,她有些落寞的扣方向盤上的皮,聲音悶悶的。


    “對不起。”


    “嗯?”奇怪她的道歉從何而來。


    “對不起。”


    “嗯。”狄耀發笑,雖然忙,卻打算陪她耗下去,直到說出對不起的原因,好在池向向沒讓他等的久。


    “我不該撒謊,對你說耳朵裏的泥巴是巧克力。你生氣,想打我,但又舍不得真打,所以,采取大男子主義的床上懲罰方式。別說你沒有!我胸好痛。”


    一邊道歉一邊指責他暴力,這就是池向向,看似粗枝大葉實則心細如發,該道歉的人是他自己,因為對她摔下水渠有著後怕,因為她的隱瞞,或許還藏著其他訝異在心中發不出去的火,一齊在她身上發了。


    池向向多麽無辜,憑什麽承受他的暴力?


    狄耀想到此,眼角有些泛紅,夜裏的走廊十分安靜,盡頭處的會議室因為非工作時間而徹底漆黑著,整個研究所似乎隻有他身後的實驗室還亮著燈。


    他在銀色的鐵椅子上坐下,胸腔裏來來回回響著抱歉的心跳聲,池向向聽不到,狄耀卻沒辦法像她一樣坦誠的喋聲說出口,兩人靜了很久,池向向沒有催他,一直乖乖的等著,不是等他的道歉,而是在陪伴。


    隔著一重電波,池向向在陪伴他,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以為她快樂無憂,義無反顧,到頭來卻隻能用這樣無辜又小心的方式來與他交心。有什麽話不能對身為妻子的女人好好說一說,非逼她小心翼翼的試探?


    “向向......”隻喊了她的名字便說不下去了,狄耀現在才明白,對於在意的人最好一輩子沒有對她說對不起的機會,一旦要開口了就發現特別困難,因為道歉不足以挽回任何事情。


    “狄耀。”池向向卻主動原諒他的歡快語調。


    “嗯?”她的諒解讓狄耀更加不好過,走廊盡頭依舊黑暗,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他看著那裏,仿佛看到自己,那麽陰鬱,那麽配不上她。


    “知道什麽是打一棍給一顆紅棗嗎?”


    沒等他回答,池向向突然大笑起來,那笑聲明媚的幾乎炸裂,狄耀眸光一跳,感覺到一束光射到他的眼前,不是感覺,卻是真的光芒!


    走廊盡頭的黑幕被掀開,一支跳著舞的光圈從黑暗裏緩緩走過來,同時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漂來,那笑聲裏又串著一首歌,她一邊笑一邊在唱歌,歡快地,祝福地,一句歌詞,重複了又重複:you.......


    狄耀看不清走廊那頭潮湧來的人群,他隻看清了一個人,池向向從黑暗裏帶著光芒朝他衝來,她的笑容像蛋糕裏奶油快要融化出來,她捧著蛋糕在他麵前笑眯了眼睛,她的笑聲充斥了整個空間,她說。


    “老公生日快樂!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


    打一棍給一顆紅棗,池向向的親身教學,生動又鮮活。


    狄耀如果是個女人該淚流滿麵了,他站著那,受觸動的把跳舞不止的池向向攬進懷裏,她再跳下去,他真的會不好意思了。


    “碰壞蛋糕了!”


    池向向驚呼呼的把蛋糕捧到身側,狄耀把她抱的好緊,估計受感動壞了,前一秒還罵的他還不嘴,後一秒就拉幫結派帶來一批親友給他慶生,池向向自己都要感動哭,她看向他的臉時,發現已經開過燈的空間裏,他英俊的臉龐更加的迷人,尤其是那雙眼睛,連眼梢都帶著愛意凝望著她。


    “謝謝。”他說。


    池向向剛想說,都老婆該做的,她嘴巴張開的瞬間被他突地一低頭,伸了舌頭進來。


    哇——————


    耳畔如山崩般的歡呼聲。


    池向向紅了臉,沒經曆過被他當眾親吻的陣仗,結婚時也不過是碰了下麵頰而已,有次同事來訪,狄耀喝醉強吻了她,那也是當眾,但缺少了美感與儀式感。


    此刻,他的吻來的適時,來的恰到好處。


    在他的生日會上,她焦心又精心準備了一場後,得來了他的歡悅之吻。


    池向向覺得滿足,婚禮時的一點點遺憾被完全填滿了。


    .......


    言菡以為今年,依舊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對狄耀說生日快樂的人。


    從十歲相識開始,每年都是如此過來的。


    狄耀的生日十分不起眼,他不喜歡過生日,過生日和一對湊合回來陪他的父母在一起,每年都是災難。


    他似乎不傷心生日變吵架日,曾說過,生日隻是一個普通的日子,沒什麽好特別和紀念的。


    久而久之,他便不過生日了,甚至記不起這個日子,也鮮少有人知道他的生日。但言菡每年都會在今天提醒他:生日快樂,狄耀。


    他笑笑應下,並無其他的回應。言菡習慣了這種祝福方式,她甚至連個禮物都不用準備,每次說完生日快樂,都隻是和他一起看書或者做實驗到天荒地老似的。


    這麽看來,生日真的很平淡,不需要特別紀念。


    言菡喜歡狄耀對生日的理解,她也不喜歡熱鬧,與一大群過來玩鬧的人們處在一起,有點俗。


    蔣宴的樣品的確有點小問題,她本可以解決,但想了想還是把狄耀叫了過來,今天是他生日,與往年一樣,一句生日快樂得當麵說。


    如她所願,狄耀來了,首先對同事們一陣抱歉加感謝,就算不叫他,他也會來,大家都是為了他帶回來的樣品而加班加點。


    言菡喜歡和狄耀一起工作,每次都喜歡站在他身側,無論是困難或者奇跡出現,第一個同享他情緒的人都會是她。


    但這次,言菡徹底的高興不起來,她的祝福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出口,池向向十萬火急請求幫忙的來電便打到了研究所,上次一齊去綺山的同事接到了,一口答應下來。


    於是,大家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靜靜的等著女主角捧著蠟燭蛋糕上場。


    有點俗,狄耀不會喜歡。可是那畫麵太溫暖了,池向向笑意融融的臉印著燭光出來時,狄耀明顯的驚住了,他眼底明滅著的眸光像山,像海,濃重又深厚的撲向了她。


    至此,蛋糕,蠟燭,生日歌通通在他心裏變得特別了。他把池向向攬住,連一秒對周邊氛圍的思考都沒有,直接深吻進她的唇中。


    人群沸騰了,歡呼聲彼此起伏,狄耀小心翼翼又溫柔嗬護的模樣讓人產生身在教堂的錯覺,那種濃重的儀式感讓歡呼聲越演越烈。


    言菡轉身離開時,餘光瞥到的是池向向唇角他露出了一部分舌尖,她的腳步越來越快,所有人都在歡呼,無人注意她狂奔起來的悲愴背影。


    一路狂奔出大廳,外麵秋寒夜重,言菡在門口撞到一個男人,對方驚呼了一聲,似乎認識她,要製止她激動的情緒。


    “放開!放開!”


    “別哭了。”


    這輕輕的一聲提醒後,言菡如大夢初醒,她隔著淚光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他的聲音那麽熟悉,不是已經離開s市,再也不要出現的麽,為什麽又回來?


    言菡一下子就憤怒了,猛地把秦鬆推的老遠,他沒有控製好,在台階上差點摔倒了,穩住身體後,痛苦的看著她。


    “你看到什麽了,哭成這樣?”


    言菡擦擦淚,麵對這個男人一絲軟弱都不想露,她恨不得殺了他,就是因為這個人的自私,可怕的所謂對她的情感,竟然破壞狄耀的實驗數據!


    那是科學研究,付出了多少心血,一旦成功,對社會產生的進步將是巨大的,秦鬆為了爭風吃醋,怕狄耀光芒加身在她心中地位更加穩固,就故意破壞他,行徑可恥又可悲!


    “回來幹什麽?你答應過我,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現在算什麽?”言菡恨死了他,突地,又笑了,她濕潤的眼眶印出笑意時,顯得十分冰冷,“對了,狄耀馬上就要功成名就,你聽到風聲,又開始來搞破壞了?”


    秦鬆僅剩的愧疚被她眼中的恨意給弄沒了,他站直身體,因為身高優勢,直接俯視她似的。


    “本來不想回來,可聽說狄耀帶著池向向回來了,我怕你受不了,就過來看看,看來的確如此,怎麽,今天他生日,沒輪上你對他說生日快樂了吧?”


    言菡一下子被打倒了似的,身子軟的差點從台階上摔下去,秦鬆眼底沒了怒氣,看著她受創的樣子,他心底一片難受,果然在今天回來對了,狄耀和池向向和好如初的第一個生日,肯定會在一起過的,看來還是在研究所過的。


    他就猜年年獨霸狄耀生日祝福的言菡會失落,果真如此,顯然比失落還可怕,她完全被打倒了,狄耀結婚時也沒見她哭過,此刻,眼睛腫的睜不開似的。


    他心一軟,慢聲勸。


    “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有些話還是要說,我走錯路了,永遠沒辦法得到你們的諒解,可我真的在意你,不想你也走錯路。池向向在你眼中一無是處,全靠體育上大學的差生,也不配進狄家,可是,狄耀喜歡她,她就是無價之寶,你怎麽安慰自己是他的心靈夥伴都沒用。他的重心根本不在事業,從在灣城那個小地方呆了大半年,你就該知道了,他的心靈隻寄托在了家庭裏。你等不來好結果的。”


    這一番掏心掏肺後,言菡並不領情,她反而笑了,直直盯著他。


    “你又知道了?明顯你錯了。狄耀的新論文會在一個月內發表,這次,誰都阻攔不了他的輝煌,到時候,他身邊適合什麽樣的女人,一目了然。我隻是安靜的等待,也沒有瞧不起池向向,她會自行慚愧的,撐不住主動離開的人也將會是她。那座小城,可在等她呢。”


    “你已經走火入魔。”秦鬆痛心至極。


    言菡清醒的搖頭笑,“多謝你的關心。人都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無論是你,還是池向向,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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