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不止需要打掃,簡單的家具,生活用品,衛生間廚房電器等等都需添置,這些都狄耀一個人辦的,池向向帶著沒日沒夜愛睡覺的狄小池在家窩著,熬到產後四十二天體檢的前一天早上,蔣宴突然打電話過來,叫她立即把孩子帶著去體檢。


    “你的隨檢醫生明天放大假。”


    “其他醫生也可以的。”


    “鍾醫生經驗豐富,產後四十二天檢查子宮至關緊要,不能換其他人,你趕緊的,我姐還在這兒,我等你。”


    池向向感激他的關心,然而,狄耀送劉素眉去了老年大學,一時半會回不來,小孩子第一次體檢,她和別的男人一起去,影響不好,於是,她委婉拒絕。


    “我明天再去,狄耀不在家,沒車。”


    “十五分鍾後下樓,我這就來。”蔣幹爹上線,說完立即掛機。


    池向向被他弄的一陣瘋轉,換衣服,梳頭發,找體檢冊,穿狄小池起來,最後,抱著孩子下樓的時候差點一腳踩空,被劉素眉看到肯定罵死,她從小慌手慌腳慣了,如今抱著孩子,真該改改毛糙的性子。


    “幹嘛非今天啊,狄耀和我媽都不在家。”到了蔣宴車上,池向向掐著他的脖子一頓質問,都怪他,害的自己差點跌跤。


    蔣宴一張俊臉被她掐紅了,不用醫生檢查,也知道池向向恢複的生龍活虎,這手勁兒,他把她手撥拉下來,斜眼看她氣喘籲籲的紅潤臉蛋,哼了一聲,“狄耀呢?”


    池向向一聽蔣宴陰陽怪氣的聲音就氣不順,一腳踹他大腿上,“狄小池都出生了,還沒鬧夠?下次這樣,我不跟你出來了。”


    “我說什麽了?”蔣宴滿臉憋屈,不理解,手在方向盤上敲,正巧到了紅燈,他越加暴躁了,“怎麽了,提他名字都不行?”


    池向向疲於應付竹馬的情感。


    “別管我和狄耀的事,我成失婚婦女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呆會見到你姐,再聽到你拒絕姑娘的事兒,我會考慮一年半載不和你見麵了。”


    “你和他的關係,不用我管,自動散!”蔣宴眸光帶火的噴她。


    狄小池哼哼唧唧的哭,被爭執聲嚇到了,蔣宴麵色一陣青白交接,緊緊抿了唇。


    池向向把孩子抱到懷裏搖晃,看著孩子乖乖的臉蛋,她的眼淚突然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蔣宴好手段,三言兩句就把她弄崩潰,“是啊,已經要散了,開始分居了。”


    嘴上喊離開狄耀,心裏卻不敢和他把關係走到死路,有點風吹草動就想著他,等搬到老房子,他會失眠嗎?


    池向向覺得自己病入膏肓。


    蔣宴骨頭軟,見不得她掉淚,把車拐進醫院,下到後座位置對她好一陣安慰,最後,問她,“你還想離婚嗎?”


    池向向小聲說,“不想。”


    “傻。”蔣宴越是看她為狄耀潰敗,心裏越是火,他皺著眉,雙手撐在車頂,高大健碩的身軀把母子倆的風寒都擋住了,連聲勸。


    “他不喜歡你,全校人都知道,飛蛾撲火隻會燒的你麵目全非,向向,考慮下我,有錢有地位,有顏有身材,多少女人見到我腿都軟,你怎麽無動於衷呢?”


    蔣宴逗貧的外表下埋藏著千瘡百孔的心。


    池向向故意忽視,欲下車,“你姐姐該等急了。”


    蔣宴擋在車門邊動也不動,腿像柱子一樣釘在地上,跟她耗上的節奏,那些拒絕的理由還能添出新花樣不?


    池向向抱著孩子夾縫裏逃生,蔣宴被她拱的心癢了起來,故意拿腿頂著她的膝蓋,火上澆油地,“逃啊。”


    赤.裸裸的調戲,男小三這帽子張楠沒給他蓋錯,池向向一腳踹他腳背上,高遠的天空下立即響起蔣宴獅子般的痛吼聲。


    “啊啊————-!”


    池向向耳朵被他震壞了,撲進體檢大廳時,她笑的上氣不接下去,哪有那麽疼,他又在裝。


    好多護士都圍在窗口上看蔣宴慘叫,然後怯怯地瞥池向向一眼,身為女人,腳力大不是件榮譽的事,她的名聲被蔣宴敗光了。


    在大學,蔣宴不準她喝酒,在外麵散播池向向嗜酒如命逮到誰就喝死誰的謠言;對於追求她的男生,更是一刀切,池向向是他的哥們,一條褲子穿大,一個池子泡澡的交情,聽到她有這麽個貼身哥們,追求者紛紛退敗了。


    但也會捧她,沒有人比蔣宴捧的好。


    池向向短短的排球生涯中,第一次八校聯賽奪冠,蔣宴來觀賽,那天她不好意思,因為是全場得分最低,嫌棄自己一米七三的身高拖眾人尾巴,蔣宴把她扛肩上,遊一個整個賽場,觀眾的狂呼中,他問她。


    “還嫌自己矮麽?矮多少,我升多少!”


    不矮了。


    池向向看到了全場,觀眾席裏群情湧動,波浪似的歡呼,她好像看到了狄耀,他穿著純白色的t恤,手裏拿了一本黑色的筆記本,從觀眾席裏走出去,門口的光太耀眼,她覺得自己眼花了,因為那一年,他已經畢業許久。


    怎麽可能還是從前,她看到的樣子。


    .


    醫院暖氣沸騰,蒸的人臉通紅。


    蔣茹產後六個月依舊微胖著,逮著池向向一陣激情切磋,關於生產,母乳喂養,孩子夜奶,身材恢複等等話題交換著意見,說到後來全是蔣茹一個人在抱怨老夫少妻的辛苦,韓敘比她大一輪,不會玩浪漫,連她生日都忘記。


    蔣宴的姐夫今年四十二歲,正是男人如花的年紀,但個子不高,比蔣茹矮半個頭,勝在脾氣好,有禮的笑容揚在胖胖的臉上,彌勒佛似的,那雙眼睛閃著智慧之光,麵對老婆埋怨,甚至還點頭認錯。


    池向向被逗笑,蔣茹完全是在秀恩愛嘛。


    “你家那位呢?”蔣茹問起狄耀。


    “送我媽練舞去了,我被蔣宴逼來的,哪個醫生檢查無所謂的。”


    蔣茹把弟弟的小心思看的明白,她笑眯眯的,“他人呢,怎麽沒進來?”這個男小三,又到哪挖人家牆角去了。


    韓敘正站窗邊,順眼望了下停車場,他笑了,聲音有力地,“那不是妹夫嗎?和蔣宴在寒暄呢。”


    “哪個妹夫?”蔣茹疑惑地往外看,隨即也大聲笑,“哎呦,就是他啊!”


    池向向抱著狄小池,莫名所以,見熟人了?


    “你老公來了。”蔣茹回頭笑望她。


    池向向吃驚極了,衝到窗邊看,空曠的停車場中,兩個高大的男人特別顯眼,匆匆確認了蔣宴,她把目光完全放在了孩子爸身上,忽地舒了一口氣,呆會體檢總算有個幫手了,她早上趕過來手忙腳亂的。


    不一會兒,兩人寒暄完畢,蔣宴上了車,離弦之箭般的開了出去,狄耀與他相反的方向,大步往體檢中心走來。


    好帥。


    一身黑色,高領的黑色羊毛衫外搭著帥氣的短款皮衣,同色長褲,全身上下簡潔又英挺。


    池向向被迷的昏頭轉向,抱著狄小池去樓梯口等他。


    .


    “體檢冊掉了?”


    “嗯。”狄耀在樓梯上撿到狄小池的體檢冊,她手機沒帶,他猜著找來這裏,“不是明天嗎?”


    “鍾醫生明天放假。”蔣宴剛才沒和他說麽,那兩人聊什麽了,心思轉到他胸口,黑色的羊毛衫崩的好緊,胸肌形狀完美的呈現在眼前,池向向一甩頭,清醒過來,“你什麽時候到的?”


    不會看到她在蔣宴麵前哭了吧?


    雖然要離婚,但她是清白的,沒搞什麽幺蛾子啊。


    “剛到。”狄耀眼神幽深的掃過她,“你體檢過了?”


    “沒。剛好你來了。”


    池向向把狄小池交給他,然後,領著狄耀到兒保室見韓敘夫婦,蔣茹韓敘正在裏麵給半歲的兒子檢查,一見到他們夫妻倆,立即自來熟的寒暄起來。


    狄耀與他們握手,滿月酒上見過,蔣宴的親姐姐,池向向老鄰居。


    蔣茹熱情如火,非要招待狄耀去市裏的高級餐廳搓一頓,韓敘也在一邊附和,找個安靜的餐廳,倆孩子安頓在童車裏,輕鬆的環境裏兩個帶娃家庭瀟灑一下,順便慶祝池向向順利出關。


    池向向聽到吃的走不動路,臉皮頓時厚了,眼巴巴的詢求狄耀的同意。


    狄耀自然答應她。


    於是,母子體檢完畢,拿著雙雙優秀的體檢單,成功奔向美食的懷抱了。


    .


    餐廳環境不錯,三十九層的高度,俯瞰燈光璀璨的南湖公園,四位大人,兩小孩子定了窗邊的桌子,月色美景下對飲。


    蔣茹和池向向老鄰居,勝似親姐姐,生了孩子後共同話題多到爆,這一餐,帶娃家庭間的氣氛十分愉快。


    韓敘兩杯紅酒下肚,上了臉,話就更多了,和蔣茹一搭一唱的,池向向笑的肚子疼,然後,被夫妻逼著不得不說了自己小時候的糗事,狄耀話相對少,所以,她說的時候,盡量對著他,讓他有參與感。


    “小時候,奶奶家使用土灶,有回我和蔣宴去玩,在土灶後的幹草裏翻跟頭,他翻了一個,我覺得好小,心想,翻個大的給他看看,結果,一把鐵犁埋牆角的草堆裏,我一跟頭過去,直接血流如注!”


    池向向和蔣茹笑趴了,幸好是包間。


    狄耀盯著池向向,一言不發。


    韓敘夫婦中途到大廳選擇甜點,沒有那對活寶夫妻,池向向有了時間品嚐美食,抬頭發現狄耀吃的極少,光顧著笑,完全忽視這位大少爺了,他的臉隱在半暗的燈光下,英挺的近乎神秘,他大概是世界上最適合穿高領毛衣的男人,池向向垂眸與牛排作戰,清咳了一聲。


    “不習慣吧,這麽多人笑鬧中吃飯,會覺得不衛生?”


    狄耀搖頭笑了起來,“我不在意。”


    “那為什麽不吃?”


    “聽你們回憶過去,聽的入迷。”


    “以為你不喜歡聽這些無聊的事。”池向向咯咯笑。


    狄耀在她的笑聲裏,心軟了起來,試著跟她分享了一個,“我七歲時,一整年頭上都沒長毛。”


    “噗!”池向向口中的牛奶噴了些許出來,拿了帕子擦了擦,以為自己聽錯了,“沒長毛?”


    狄耀上揚唇角,看著她,“也有頭發,是一塊一塊的,瘌痢頭差不多。”


    池向向根本笑不出來,望著他此刻燈光下黑硬發亮的發質,“你開玩笑的吧......”


    “真的。小時候,爸媽很忙幾乎沒有人管我,我的作息很亂,吃了上頓忘記下頓,經常在書閣裏解題解到昏倒才被傭人發現,後來,開始脫發,脫的和花斑豬一樣。”狄耀一邊說一邊笑,“把我媽嚇壞了。”


    池向向一點不覺得好笑,心疼無比,原以為狄耀的童年傭人成群,左手高級樂器,右手生物化學,活的高高在上,沒料到他竟有被人忽視,連飯都吃不上的日子。


    她很不了解他,或者,了解的都是表麵,在池向向心中,狄耀無堅不摧,她好像從沒觸碰過他的內心,一味的埋怨他的沉默。


    池向向埋首吃東西,桌上各種美食,她胡亂的吃著,卻沒嚼出真正的味道,忽然,一隻亮著熒光的杯座出現在眼底,她嘴裏塞著食物,疑惑的抬頭,桌對麵的男人握著紅酒杯朝她,極具情調的燈光下,他的唇角勾著,眸色深邃的迷人。


    “向向,出關愉快。”淡淡的一聲,壓著笑意。


    他好正式。


    隱隱有心動的感覺彌漫胸腔,池向向手抖著端起牛奶,碰了他的杯子,一聲清脆之響後,不敢看他的眼睛,仰頭咕隆咕隆喝光了飲料,然後,奶變成了酒似的,燒的她心髒狂跳著。


    怎麽辦,克製不住,想吻他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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