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了,月白色的紗帳裏,四仰八叉躺在上麵的少女伸手掐了掐眉心,試著抬了抬眼皮,驟然擰了擰眉心,手臂軟綿無力的搭在眼簾上,有氣無力的:“芸芸,什麽時辰了?”


    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眼瞧著床上的人,神色稍顯的有些焦心,但還是恭敬的走了過去:“回郡主,快午時了,長公主估計已經備好了午膳了,奴婢服侍您洗漱更衣,今兒可不能再不去了,您每日的不去跟長公主用膳,長公主都親自來請的,這都大半個月了……”


    她語氣裏帶著幾分埋怨,但礙著床上躺著的這位主兒是郡主,是長公主舍下命保下來的人,她縱然是心疼自家主子替主子抱屈,但連長公主每日這個小心的招待著這位主兒,她也不敢太放肆了。


    她說完,猶豫了一會兒,臉色上帶著幾分謹慎:“還有……奴婢叫錦繡……”


    床上那位被尊一聲郡主的女子默默了好久,繼而有些惆悵的應了一聲:“哦,錦繡。你且說說,你都會一些什麽哄人的把戲,難為你們家殿下把你送到我跟前來,我這幾天心情確實不太順暢,你替你們殿下哄哄我,要是我高興了,你們家殿下也會高興的。”


    錦繡略有些氣惱,咬了咬牙道:“回郡主,奴婢不會什麽哄人高興的把戲,奴婢是長公主指來伺候郡主的,郡主您自一個月前投了湖,高熱了半個月,長公主可是衣不解帶的照顧您,才撿回了一條命。您這又連著半月整日醉酒,外頭又是長公主替您擔著,長公主曉得您不想去和親,大前兒才去了太和殿跪了三天三夜,今天才回來,人都瘦了一圈,郡主您整日這副德行的……”


    她才說著,兩眼通紅,語氣裏便是又憤又惱又心疼的哭腔,當真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好奴婢。


    床上那位主兒默然良久,許是錦繡這話刺德她良心疼,聲音透著幾分濃重的鼻音:“我曉得了,你去叫人準備洗漱的用具,我這就去陪皇姨母用午膳。”


    錦繡怔了怔,好一會兒才滿臉欣喜的應了下來:“好,奴婢這就去,這就去。”錦繡說完,便趕緊出去準備她要的東西,跑著去的。


    那位主兒雖是應下了,但依舊沒個要起來的意思。


    投了個湖,隻高熱了半個月,她怎麽沒死呢。


    她琢磨了也有大半個月了,愣是想不清楚自己欠了老天爺什麽債,竟叫她長劍穿心,再從萬丈懸崖上跳下去骨頭碎成渣渣了都沒死成。


    實在是那穿心碎骨的痛太磨人了,她要是不整日醉著,那痛她受不住。


    真是難為了錦繡口中的長公主,在太和殿跪了三日,人也不知道瘦成什麽樣子了。


    那主兒起身,長舒了一口氣,整日堵在胸口裏的悶氣才算是順暢了。


    想來那和親的事兒,肯定黃了吧。


    她那樣想著,手撐著床榻要下去,腳才踩上鞋子,門咣當一聲又被推開了,那光影太刺眼了,來人是誰她都沒看清楚,隻曉得肯定不是錦繡。


    錦繡再替她的長公主叫屈,也不敢這麽闖進她的寢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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