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媽媽匆匆忙忙地將剩下的煙絲盡數歸攏,親自帶下去藏於秘處,隻取了一部分出來依著雲甄夫人的話送出去讓懂行的看上一看。


    及至事情辦妥,浮光長公主也已在連家的花廳裏見到了若生的麵。


    她初時還端著架子,身著華服,坐在椅上,見若生進來隻是微微一笑,並不言語。等到若生上前來同她見了禮後,她才張了張嘴,淡聲道:“不必見外,同我還多什麽禮。”一麵伸出了手,來扶若生起來。


    若生連忙笑著站直了身子。


    浮光長公主的話語雖然聽著淡淡的,但是她今兒個的舉動分明有些過於熱切。若生長至這般大,見過浮光長公主許多回,卻從來不曾見過她親自伸手扶過誰一把。


    若生心中無意同她交好,見過禮便自行落了座,學著她的模樣也隻是微笑著不言語。


    浮光長公主麵上倒沒有什麽不快之色,隻是忽然將手一抬,擺了擺,口中略有不耐地要將花廳裏伺候的人趕到外頭去候著。


    她的人自然是聽她的,一見動作就要轉身往外退去。


    可扈秋娘是若生的人,如今她們又身在連家地盤,長公主並無道理可驅她出去。是以浮光身邊的人輕手輕腳地退出花廳後,扈秋娘卻還立在原地沒有挪動。


    浮光長公主掃了一眼,口氣裏多了兩分不悅:“還不退下。”


    若生便給扈秋娘使了個眼色,說:“沒有聽見公主殿下的話嗎?還不快去外邊等候。”


    扈秋娘方才應聲退下。


    “阿九長大了不少。”浮光長公主麵露滿意之色,“頗有你姑母的風範了。”


    若生作小兒嬌羞狀,嬉笑了兩句。


    浮光長公主搖著手中紈扇,亦笑。


    如今秋意已濃。天氣涼爽了不少,但她卻似是畏熱一般,自打若生進門後,這手裏打扇的動作就沒有停下來過。


    須臾,她忽然笑著問若生:“聽說你身邊有個丫頭生了雙異瞳?”


    若生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口中已先脫口道:“哪來的什麽異瞳?”


    “怎麽沒有!”浮光長公主斂了笑。


    若生裝傻充愣:“這人的眼睛。可不都是一樣的?”


    浮光長公主一時看不透她。聞言隻得道:“傻丫頭,你是不曾見過東夷人,東夷人的眼睛可就生得同你我不一樣。”


    東夷人高鼻深目。瞳孔多色,自然和大胤人不同。


    若生怎會不知這些,但她仍舊裝傻,一臉吃驚地將杏眼瞪得溜圓。貓兒似的,細聲說:“當真?”


    浮光長公主反複打量著她。不禁狐疑起來。薛公公跟隨她多年,理應知道她的脾氣,沒準的事是斷斷不敢拿到她跟前來說的,他說那戒嗔和尚在半山寺裏見到了生著異瞳的小丫頭。那就一定是見著了。


    她眉毛一挑,伸長手越過茶幾去抓若生的手腕:“你這丫頭是不是故意同我打趣呢,快說。是不是暗中藏了那麽個人,不想叫我知道?”


    若生眼神微變。下意識想抽手,卻還是忍住了。


    “一隻眼睛黑,一隻眼睛藍,是不是?”浮光長公主不依不饒地追著問。


    若生渾身一冷。


    她雖然將雀奴帶回了連家,但雀奴在連家見過的人不過寥寥,且她幾乎寸步不離房間,縱是吳媽媽,也沒看清楚過雀奴生得什麽模樣,更別說眼睛究竟是什麽顏色。


    除此之外,她隻帶雀奴去過一趟半山寺。


    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身邊的人,皆是她信任,且值得她信任的人。


    雀奴的事,若是守不嚴,早就人盡皆知了,怎會等到現在由得浮光長公主來問。


    若生瞬間了悟,浮光長公主的消息,十有*是從半山寺得知的!


    然而他們在山上時,撞上過麵的香客並不多,香客也不認得他們誰是誰,更枉論和浮光長公主攀上關係。見過雀奴麵的,多是寺裏的僧人。


    她驀地想起,戒嗔已被捉拿,同他聯絡的人,正是個公公。


    而蘇彧手下的丁老七跟蹤戒嗔歸來後說的話裏分明有一句,是那同戒嗔接頭的小太監說的,幹爹人不在京裏——


    幹兒子可不是人人都養得的!


    那一開始同戒嗔在半山寺外的山林裏會麵的公公,不是普通太監。


    若生的呼吸聲漸漸重了起來。


    浮光長公主是和姑姑同一日回京的,他們發現戒嗔和小太監暗中見麵的時候,她還未曾入京。


    隨她同去的薛公公,自然也還在外頭。


    而且她記得,蘇彧同她提過,凶手接連犯下多樁命案後,卻忽然消失無蹤,再不曾犯案。她垂下眼簾,盯著自己素白的手指,掐算起來,凶手不再犯案的日子,同浮光長公主隨駕離京的日子,正好對上了!


    心頭一震,她霍然將手從浮光長公主手裏抽了回來。


    浮光長公主眉頭一皺。


    若生忙笑,說:“公主定是誆我,世上哪有人生得一隻眼睛黑一隻眼睛藍的,我先時倒是也聽人說起過,巴巴地派出去好些人四處尋摸,可白費了好些工夫,別說生得這樣的人,就是兩隻都是藍眼睛的我也沒能尋著。”


    “哦?”浮光聽她口齒清晰地說了一通,有些聽懵了。


    若生開始信口胡說,東扯一句西扯一句。


    浮光心不在焉的,低聲喃喃自語了句薛公公無能,嫌若生聒噪起來,有心告辭。


    若生自然不會攔她,親自將她送到了門外。


    浮光一路上將信將疑地打量著她,若生便也任由她打量。


    等到人一走,她立刻便吩咐綠蕉磨墨鋪紙,寫了封信命扈秋娘即刻送去給蘇彧。


    然而扈秋娘前腳才走,後腳便有人來報說,浮光長公主折回來了。


    若生倒吸口氣,暗忖自己方才是否說漏了什麽,一麵重新去見了她。


    浮光說:“方才竟是糊塗了,難得來一回,還不曾見過你姑姑呢。”


    說完,她輕輕哼了聲:“她倒好,也不打發個人來請我去,要不是念著她前些日子瞧著精神不濟,我才不返回來看她。”


    若生連聲附和,好話說了一籮筐,一麵讓人去千重園傳話。


    可人一走,浮光長公主便將話鋒一轉,轉而又問起了方才的事來:“你說你先前派人四處找過異瞳的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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