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彧微笑:“二爺請。”


    連二爺便再三道,不可將這事提前知會若生,見他好聲好氣應允了,這才揮揮手答應了扈秋娘將蘇彧帶走,自行先往小花園裏去了。


    蘇彧二人則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半道上,扈秋娘照著若生的吩咐,先揀了幾句要緊的告訴蘇彧。


    蘇彧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腳下步伐卻漸快起來,倆人行至千重園時,花費的時間不過平素一半。


    若生知道他必然來得快,但也沒想到會來得這般快。


    她毫不猶豫,使人請了他進來,又讓扈秋娘守在門口,將其餘人都打發了下去,不許入內。


    玉真突然之間死了,她而今並不敢誰都相信。


    除卻蘇彧外,她眼下對誰都不放心。


    加上事出有因,若生和蘇彧單獨留在一處,旁人也不敢置喙,更何況,屋子裏除了他們兩個人外,分明還有個玉真。


    即便是屍體,也能算上一份。


    扈秋娘人高馬大,身板筆挺地往門口一站,眾人亦不敢造次。


    四周頓時清淨下來,無人開口說話的屋子裏,便更是寂寂無聲。


    蘇彧先掃了一眼橫在榻上玉真,隨即看向若生。


    二人對視片刻,若生道:“請蘇大人自便。”


    “自縊而亡?”蘇彧上前一步,聲音冷淡清冽。


    若生說:“屍首被人發現的時候,仍懸在梁上。許久之前便已斷氣。”


    蘇彧頷首,探出兩指,將玉真的臉撥向了另一邊,露出他脖頸上的淤痕來。


    血液凝固,無法流通,便會留下淤痕,浮於表麵。


    千重園裏的人平日裏皆是好吃好喝供著的,雖稱不上養尊處優,但是素日粗活重活從不沾手,全是一副好皮相。白白淨淨。身上不見半點傷疤。


    玉真身上自然也沒有。


    他脖頸上的那一圈淤痕,烏青泛著些微紫紅,就顯得再晃眼不過。


    若生立在蘇彧身後半步遠的地方,斜眼瞄了一眼。不覺皺眉。道:“瞧這淤痕。的確是自縊?”


    她有些將信將疑起來。


    蘇彧卻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道:“非也。”


    若生迷茫不解:“怎麽說?”


    自縊之人,上吊而亡,繩索係於頸上。人死後便會留下一圈清晰奪目的淤痕。僅看這一點,同玉真脖子上的傷痕,分明是對的上的。


    “你來看。”蘇彧喚她走近,指了玉真脖頸上的一處給她看,“人若是自己投繯自縊而死的,腦後淤痕分八字,索子不相交。”


    若生微怔,這才注意到他所指的那一處因繩索留下的淤痕,同他所說的自縊之人的死狀不符。


    他語速極快,言罷又指向了玉真的喉頭部位,聲音依舊平靜清越:“繩索若勒在喉頭之下部位,死後舌頭伸出口外;繩索若勒在喉頭之上的,死後舌頭便不該伸出口外。”


    “他腦後的淤痕顯示,繩索是相交而過的。”若生倒吸了口涼氣,“不是自縊!”


    蘇彧淡淡“嗯”了一聲,舉起玉真的右手來,仔細看他指甲,道:“指甲上有抓損痕跡。”


    若生聽明白了:“他掙紮過?”


    自縊尚且不好受,叫人勒住脖頸,無法呼吸,隻要尚有一分求生意識的人,恐怕都會拚了死命的掙紮。


    如此看來,玉真當時分明是極想要活下來的。


    一個想活的人,又怎麽會自縊?


    然而若生仔細看了看玉真脖頸上的淤痕後,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得出聲問道:“這是什麽?”


    蘇彧斂目,低頭去看,一看輕笑了聲:“原來在這裏。”


    若生微有詫異:“你看出了什麽?”


    “我們要尋的凶器,是一條繡了青竹紋樣的腰帶。”蘇彧說著,拿起了一旁案幾上擱著的“繩索”來。


    這是竇媽媽命人將玉真放下來後,取下來親自放好的。


    蘇彧將東西遞給了她,輕描淡寫地道:“這東西的寬窄皆不對,上頭亦無花紋。”


    而玉真的脖子上,有花色圖案般的淤痕。


    若生看著手中帳子製成的繩索,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來:“這帳子的料子不算結實,但撕扯起來,響聲清脆,兩個婆子就守在門外,不可能聽不見。”


    蘇彧道:“容易,不在門外自然就聽不見了。”


    若生眼神微變,忽而揚聲喚了扈秋娘入內。


    “姑娘有何吩咐?”扈秋娘躬身問。


    若生道:“去盤查各處門房上的婆子小廝,今日都有誰出了門,又有誰出了門至今未回!且將各處都嚴加看守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


    扈秋娘微訝,道:“姑娘是否要先知會一聲三太太?”


    還有外院,外院可不歸三太太管,還得另外尋人說明才可。


    若生卻沉著臉冷聲說:“來不及了,你隻管去辦,旁的事回頭再議。”


    扈秋娘聞言,這才答應了個是領命急步退了下去。


    “你是疑心,凶手是玉寅?”蘇彧微微皺眉,“倘若真是他,隻怕的確是來不及了。”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已是斷氣個把時辰之後的事,如果凶手要跑,如今哪裏還能逮的著。


    若生更是明白,是以懊悔不已,恨自己掉以輕心。


    蘇彧忽然道:“倒是我的錯了。”


    “雖叫你的事分了心,但到底是我不夠謹慎。”若生一怔,隨即恍然,搖了搖頭,轉身往門外去,邊對蘇彧道,“爹爹難得見你一回,恐怕這會正怪我派人叫走了你,害他隻能孤零零一個人呆著,剩下的事我自個兒想法子,便勞煩你去陪一陪他吧。”


    蘇彧默默看她兩眼,說:“也好。”


    終究是連家的事,他能插手的餘地委實不多。


    不過他應了好後還是道:“我尋幾個人手,先在外頭找一找。”


    連家的人有連家的門路,他有他的,既要尋人,多一個法子總比少一個好。


    若生知他並不是那麽願意攙和旁人之事的人,卻幾次三番出手相助自己,心中愈發感激。


    她亦立即將這件事告訴了三叔。


    先前竇媽媽跟三太太並未將這事說到連三爺跟前去,若生卻覺得事到如今是不得不說了。


    府裏的人已尋了有一會,卻始終未見玉寅,縱然人不是他殺的,他一定也脫不了幹係。


    雲甄夫人不在府中,千重園裏卻出了事,誰也不敢放鬆。


    連三爺立刻便派人帶著玉寅的小像,出門去找。


    須臾扈秋娘回來稟報,說門房上的人道,今日不曾見夠玉寅。


    三太太聽著鬆口氣,輕拍著心口道:“終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性子再狠辣,也不會對兄長下手吧?”


    若生蹙眉:“可有誰不對勁?”


    “有。”扈秋娘道,“有一個人,聽見奴婢尋玉寅的時候,結巴了。”(未完待續。。)


    ps:淚目,台風過了,但該整理的東西一樣不能少,收拾來收拾去,累迷糊了,差點把更新這事給忘了~加上臨時一查資料就寫極慢,大家見諒,今天先更到這~


    ps:死狀區別那塊的資料參考於《洗冤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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