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低著頭撕咬錦囊的灰貓顯然受到了驚嚇,聲音尖利地叫了一聲“喵”,跳開了去。


    元寶卻好似已將三七給認了出來,見狀不躲反向他撲來,在三七的手將將就要抓到錦囊那瞬間,一爪子拍了上去。


    三七唬了一跳,下意識將手抽回。


    錦囊便被元寶給叼了起來。


    它看也不看三七一眼,叼著錦囊巴巴地又往那灰貓跟前送。可灰貓方才受了驚,這會隻牢牢盯著三七看,弓著背毛發豎起,一副緊張之色,見元寶把錦囊送回自己身前,她不但不靠近,還往後連退了兩步。


    像是心有餘悸。


    元寶就急了,探長胖爪,拚命將錦囊往灰貓爪子前邊推。


    “元寶!”三七在後頭追著喊。


    它也不聽,隻充耳不聞地往灰貓身旁湊。


    那錦囊落在地上,又是泥,又是爪子痕,三七瞧著不好,再次撲了過去一把將錦囊搶過,拽了元寶去邊上。


    “喵--”元寶發怒。


    灰貓也跟著“喵嗚”了聲,一扭頭就跑開了去。


    元寶見狀,再顧不得三七搶了自己的錦囊,飛奔去追。


    可灰貓跑得極快,頭也不回,一溜煙的工夫就不見了蹤影,不知道跑去了哪裏。元寶往前跑了一陣,腳步漸漸的慢了下來,垂下腦袋,轉身往回走。


    “小祖宗,這東西怎地在這?”三七打開錦囊往裏看了一眼,蘇彧親筆寫下的字條還在,錦囊外頭卻已經是殘破不堪,當下氣得跳腳,見元寶灰溜溜退了回來。立馬氣極說了一句。


    元寶卻隻仰起頭,用張大貓臉衝著他,齜了齜牙,然後氣勢一頹,就地趴倒,埋首在前腿上,“喵喵”拖著長音叫喚了起來。


    聲音聽著。竟是極傷心。


    三七無奈。將錦囊好生妥帖收好,俯身去看它,訥訥道:“跑就跑了吧。這事回頭叫五爺知道了,看你有什麽好果子吃,還是快些跟著我回去吧。”


    說完,他伸長手要去撈元寶。


    元寶卻順勢狠狠給了他一爪子。“喵!”


    “嘿你這不聽話的,反了天了!”三七險險避開去。嘟嘟囔囔來訓它,“也不知是上哪兒認得的那貓,給帶壞了也不曉得……”


    自家元寶再不好,那也是自家的貓。


    三七往常總損它。到了這時候,也是護短的,放輕了聲音來勸它。跟勸人似的:“你呀,乖乖跟我回去。到時候我讓五爺給你找一堆母貓,要多漂亮的就有多漂亮的,要幾隻就幾隻!”


    他絮絮叨叨說著,元寶竟然也像是聽明白了,忽然抬起頭定定看了他兩眼,眯起眼睛,“喵”一聲,而後慢吞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搖頭晃腦甩著尾巴往前邁開了腿。


    可才走出兩步,它忽然又停了下來。


    三七大急:“祖宗,你怎麽又不肯走了?”


    元寶一個轉身竄到了方才那叢花下,四爪齊上,飛快往那坑上蓋了一柸土,將方才挖出來的東西又給埋了回去。


    “咦,你這都是上哪兒弄的東西?”三七皺著眉頭小聲犯起嘀咕,“我上回那塊吃了一半就不見了的點心,莫不是也是你給順走的?”


    “喵……”元寶似是而非地叫了聲,舉起爪子撓撓臉,走了。


    三七連忙跟了上去。


    這一路,一人一貓卻是再沒有亂晃過,順順利利走回了定國公府。


    進了小竹林,回到院落,元寶便熟門熟路地去了廚房。


    三七原想去拽它出來,可一想到還擱在自己身上的錦囊,這心思便暫且擱下了。


    他飛快去找了蘇彧。


    蘇彧彼時卻正在同若生細談玉真的事。


    賀鹹知道他們勢必有話說,他出門之前又是得了慕靖瑤的叮囑的,見此便自行避開了去,躲在一旁吃茶,看到三七匆匆忙忙掀了竹簾走進來,就捧著一盞茶笑起來,說:“三七,你這烹茶的手藝,倒是見長。”


    三七得了讚許,頓時高興起來,連忙上前說了兩句謙辭。


    賀鹹問:“你怎麽匆匆忙忙的?”


    “您不知道,元寶呀闖禍了!”三七苦著臉。


    賀鹹眉頭一皺,道:“那你快去同五哥回稟吧。”


    三七飛快點點頭,應聲而去,到了屋後一角,遙遙喊了一聲“五爺”,然後才瞧見蘇彧身邊還站著一人,像是自己先前見過的賀鹹帶來的丫鬟,不覺怔了一怔,再看又覺得這丫鬟似乎頗眼熟,可一時間卻沒能想起來。


    他怔怔看著,蘇彧已同若生說了一句,提步向他走了來。


    三七便將錦囊取出,雙手遞了過去,道:“五爺,這東西叫元寶挖坑給埋了。”


    “……”蘇彧盯著他的手看了兩眼,忽道,“它在坑裏都做了什麽?”


    三七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臉色一青。


    貓兒刨的坑,通常是用來當做茅廁的……


    他聽見自己聲音幹巴巴地說:“五爺,您收著收著,小的幸不辱命,沒有跟丟元寶,小的這就功成身退了……”


    胡亂說了一通,三七把錦囊往蘇彧手裏一塞,拔腳就跑。


    蘇彧則蹙眉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錦囊,雖然髒兮兮的,但上頭顯然並沒有沾染別的東西,便低聲自語了句:“既是幹淨的,三七跑什麽。”


    他將錦囊展開向裏掃了一眼,側身麵向了若生,同她招了招手。


    若生走近,他便將東西塞給了她。


    “這是……”若生不疑有他,接過後便打開了開看,粗略掃了一遍字條上的墨字後,抬頭看他,問道,“怎麽在這?”


    蘇彧臉色微沉:“元寶那出了差池,看來往後還是得用信鴿傳書。”


    若生頷首。道:“你也別責備它,貓兒玩心本就重,它已夠不像是貓的了。”


    精怪又聰明,縱是元寶辦壞了事,她也對它生不氣來。


    蘇彧有些有氣無力地道:“你要沒來尋我,這事就成千古冤案了。”


    言罷,他忽然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來:“段家那樁案子。叫陸立展插手了。”


    若生微訝:“這般說來。便果真是陸幼筠所為無疑?”


    否則,若無幹係,陸相怎會願意插手。


    “到底是他的女兒。線索越來越明朗,他自然沉不住氣。”蘇彧道,“段家那位三姑娘因了做不成太子妃的事,本就再不願意受到丁點名聲上的汙蔑。一知道有了進展,便使人在坊間散布了流言。”


    “這事不論真假。陸立展的名聲都會受到牽累,朝野中虎視眈眈想要看到他倒黴的人可不少,他自然沒法再沉住氣。”


    若生心存疑慮:“可陸幼筠有何動機?”


    死去的四表妹,同陸幼筠有交集。但遠不及陸幼筠和三表姐的交情,說不對付,那也是從未聽說過。


    陸幼筠年長四表妹幾歲。倆人之間,一向沒什麽來往。


    究竟是什麽樣的事。叫陸幼筠動了殺念?


    而且在事後,她亦將當日給三表姐傳話的丫鬟,滅了口。


    她知道陸幼筠心狠手辣必是少不了,但那日她們身在段家,陸幼筠膽敢在段家地盤上對段家的姑娘下手,可見其膽色和有恃無恐。


    “動機?”蘇彧卻忽然冷笑了一聲,“一個不想看到的動作,一句不想聽的話,一盞不想喝的茶,一陣風一陣光一陣雨一個突然而至的念頭,都有可能變成殺意,殺人的動機,有深不可測的自然也有簡單到人難以猜及的。”


    夏日的風是暖的,蘇彧的聲音卻冷得可怕。


    若生身在風中,耳聽著他的話,硬生生聽出一身汗來,分不清是冷汗還是熱的。


    人之初性本善,但每一件事都有可能將人變成惡人。


    她說:“既然陸相已然動手,不想叫人再往下查,那這樁案子就不必再查了。”


    再查下去,也許能查出真相來,可一人已經死了,一人藏在父輩的羽翼之下,縱有真相,又能如何?


    隻要陸立展一天不倒,陸幼筠就一天不會有事。


    言罷,她聽見蘇彧漫然說了一句:“回想段家四姑娘的死法,隻怕凶手不是第一次殺人。”


    避人耳目動了手,設局陷害段家三姑娘素雲,再處理了自家傳話的婢女滅口,一環一環,牢牢扣住。


    若生垂眸,慢慢道:“她的手法,十分嫻熟。”


    於折磨人這件事上來看,陸幼筠過去一定沒少親自動手。


    但坊間,從來也沒有傳出過陸幼筠的壞話。


    她一向低調謹慎,極少出席宴會,名聲一貫不錯。


    不過如今看來,她這好名聲裏的水分隻怕少不了。


    陸相權勢在握,想為女兒隱下一些事,再容易不過。


    可說來也怪,陸相那樣在乎女兒的名聲,卻對兒子如此放縱。他唯一的兒子陸離,可早就在京城裏臭名遠揚,成了紈絝中的紈絝,都快將他的臉麵丟到大胤朝之外了。


    “陸家的丫鬟婆子更替得十分頻繁。”蘇彧轉臉看向了竹林一角,忽然皺起眉頭,說,“有消息進來了。”


    若生一愣,轉瞬就瞧見他比了個讓自己等著的手勢,轉身而去。


    等到她回過神,他也回來了,手裏抓著隻鴿子。


    鴿子腿上綁著一封信。


    他摘下,將鴿子放飛,攤開來看,隨後遞給了若生。


    若生不解,低頭去看,麵色緊跟著變了:“府裏派人在尋我。”


    信上是慕靖瑤的筆跡。


    說是竇媽媽,派了人去慕家找她。


    在此之前,竇媽媽也定然使了人去木犀苑尋過她,但她一早出門,竇媽媽隻能找了個空。好在木犀苑裏的吳媽媽、綠蕉等人皆知道她去慕家的事。


    竇媽媽便吩咐了底下的人去慕家找她。


    然而若生早就離開慕家,來了定國公府,竇媽媽派出來的人,也差點就要錯過。


    萬幸慕靖瑤從來不是一般人,見有人來請若生,若生去蘇家的事又是秘密,自然不會說明,便隨口編了話,說若生早些時候已經離開逛首飾鋪子去了,稍候應當便會歸家。


    將人打發走後,慕靖瑤後腳便讓人匆匆來了蘇家。


    蘇彧道:“若我不曾記錯,這位竇媽媽是雲甄夫人身邊的人?”


    “你沒有記錯,竇媽媽是姑姑身邊最器重得用的人。”若生說,“所以一定是千重園裏出了事,若不然就該是三叔或者三嬸抑或母親親自派人出來尋我。”


    如果是繼母要尋她,那八成是父親的事;如果是三叔,那十有*是外頭的事;如果是三嬸,三嬸掌著府裏中饋,這裏頭的可能性便大了。


    但竇媽媽尋她,依近日情形來看,便隻有一個可能。


    她道:“恐怕是玉真的事。”


    蘇彧束手抱胸,往廊柱上一靠:“回去吧。”


    若生將信一收:“那我這便走了。”


    “且慢。”蘇彧卻忽然叫住了她,“我隨你一道回去。”


    若生怔住:“你……”


    蘇彧笑道:“我同連二爺十分投緣,上回答應了他,改天一定再去探望他,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個吧。”


    “你少忽悠我爹……”若生喃喃。


    蘇彧聞言也不惱,隻道:“你爹喜歡我。”


    若生便想起上一次蘇彧去找過她爹後,她爹同她說的那一通話來,字字句句都在誇蘇彧好,這好那好,模樣好品性好家世好廚藝好,不覺心裏微酸,莫名有些豔羨起來:“胡說八道,他才不喜歡你。”


    蘇彧嗤笑了聲,越過她先行往外頭去了。


    袖子不經意間拂過她的,帶過一陣清風。


    她的視線下意識追隨他而去,凝視著他的背影,極輕地歎了一聲:“倒也的確是生得好樣樣都好。”


    少年頎長的身形,在視線裏漸行漸遠,她抿著嘴角追了上去。


    眾人皆要走,賀鹹便也巴巴地上慕靖瑤那邀功討賞去了。


    但若生跟蘇彧卻並未同行。


    她先行,他晚上一步。


    回到家中,若生還未進二門,竇媽媽派出的人就已迎了上來。


    她問:“怎麽了?”


    來人壓低聲音說:“回三姑娘,是玉真公子自縊了。”


    “自縊?”--玉真怎麽會突然自縊了--若生有些不敢相信,一進垂花門便徑直去了千重園。


    竇媽媽已驅散眾人,又將千重園嚴加看管了起來。


    若生先見到的是自家三嬸管氏。


    “玉真自縊了?”


    “唉……”三太太歎了口氣,“那人竟也是個性子剛烈的……”


    若生冷笑:“剛烈?不,一定不是因為剛烈!”


    三太太愣住。


    若生揚聲喊了扈秋娘過來,飛快吩咐下去:“去尋我爹,若見著蘇大人,便請他過來。”(未完待續)


    ps:生活在中央氣象台發布台風預警時直接點名的地方,心好累…昨天跟大家說筆記本出了問題,想著今天去修的…但17級的風,誰還敢開店,出門那是要變人肉風箏噠!!!所以我中午特別絕望的跟群裏小夥伴說八成又得斷更,完了哭著去跟親愛的編編請了個假,可是…我真的特別不願意你們失望,所以拚盡全力勉強用手機一個字一個字摳了兩章出來!不過手機發文麻煩,就合並成一章發了,希望大家不要嫌棄!!另外我要是失聯了大家不要擔心…以及木有經曆過台風的親歡迎戳開電影《超強台風》,驕傲臉,生活在部分取景地的人表示,我要去抗台了!好想老天爺吹我一臉粉紅票!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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