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鹹聞言,震驚不已:“五哥,你不是說笑?”


    “我哪句話像是說笑?”蘇彧泰然自若,語氣再平靜不過,似乎他方才所言的的確確每個字都是再真不過的一般。


    賀鹹卻是打小就沒幹過這種事的,聽了他的話踟躕來踟躕去,終是道:“怎能同人扯謊……”


    蘇彧揚眉,忽然從榻上坐了起來,同他招招手,說:“你不過是將我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轉述給了她而已,焉能算扯謊?稱不上,稱不上的,你隻管放心就是。”說完,見賀鹹麵上似乎仍有猶豫之色,他忽然聲音一冷,口氣森森地道:“你若是不願意也可,曼曼她想必是再願意不過的。”


    賀鹹頓時急了起來:“這可不成!”


    與人扯謊,拿話誆騙別人,那終究不是什麽好事。


    他可不舍得叫自家未來媳婦去做這樣的事。


    “五哥。”他搖了搖頭,臉上神色再無奈不過,“你慣會抓人軟肋……”


    蘇彧笑了笑,催他走:“去吧,仔細著寫,莫要落了什麽。”


    賀鹹猶猶豫豫,到底還是走了,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想,早知如此,就不該巴巴地把信給他送來。連家那位三姑娘將來要是知道,他信中所言,全是胡說八道,沒一句真話,還不知會如何看待他呢。更別提,那人同曼曼還頗有交情。


    他越琢磨越覺得這壞事,都叫自己給辦了,不由得麵如土色。


    走至門口,三七正抓著把小魚幹在哄元寶,見他出來了。趕忙上前來請安,順道問:“您可勸服五爺了?”


    蘇彧身邊走得近的人,在三七看來,那就隻賀鹹一個,如果賀鹹勸了也沒用,他回頭便也不必去觸黴頭了,但他跟元寶一塊兒眼巴巴看著賀鹹。到底還是希望賀鹹能說句成了的。


    然而誰知。賀鹹聽見他的話,臉色卻愈發難看了起來。


    三七不知道他們在裏頭都說了些什麽,見狀眼睛一瞪。手裏的小魚幹嘩啦啦落雨似地撒在了地上,張皇地問:“難不成、難不成是五爺不好了?”


    “胡想些什麽呢!”賀鹹哭笑不得,斥了他一聲,“他好著呢。倒是我呀……”他說著說著聲音就輕了下去,變作了一聲長歎。而後掃了一眼元寶,同三七道,“趕緊收拾了吧,要不然就該叫它給吃盡了。”


    三七“啊”了聲。慌慌張張低頭去看。


    一眼就瞧見了元寶拱著個圓滾滾的身子,湊在那拚命吃著小魚幹。


    一口三條,那就跟鬧著玩兒似的。


    三七著急忙慌地彎腰去攔:“祖宗誒。可不興這麽吃飯,回頭撐著了。五爺又該訓我了!”


    元寶叼著一嘴的小魚幹,抬起頭來,齜牙咧嘴,似笑非笑,“喵嗚”一聲,魚幹全落入了它肚子裏。


    “饞嘴貓……”賀鹹端著臉,訓了元寶一句。


    元寶恍若未聞,慢條斯理地舔舔毛,瞅瞅懊惱不已的三七,揚長而去。


    那身姿,活像是哪位大將軍。


    賀鹹眯了眯眼睛,問三七:“它這是上哪兒去?”


    三七哭喪著臉:“八成是去見哪家的母貓了。”


    “……”賀鹹愣了下。


    三七唉聲歎氣地道:“又讓您見笑話了,小的還是先送您出去吧,回頭再尋它。”


    賀鹹點點頭,無奈之下唯有跟上三七的步子,往小竹林外走去。回了府,他也沒有法子,隻得老老實實讓小廝磨墨鋪紙,給若生寫了一封回信。


    信中,自然全是照著蘇彧的意思寫的。


    可信寫完,停了筆,賀鹹自個兒看了一遍,隻覺不忍目睹。


    他好好一個正正經經念書,老老實實過日子的人,就這麽扯了個大謊出來,未免也太不像話了。


    心中滋味難言,他遲疑了下,突然先讓人給慕靖瑤送了封短信。


    既然這謊是撒定了,紙又包不住火,他不如索性提前先知會慕靖瑤一聲。


    若是她說不該如此,那他這回信,就立馬提筆另寫。


    賀鹹便在書房裏等啊等。


    好容易等來了慕靖瑤的回信,他展開來一看,上頭偌大兩字,哈哈——


    笑過後,她才在後頭寫道:莫遲疑,速速讓人送去!


    賀鹹不明所以,看完直搖頭,但卻是再不猶疑,立即便命人將回信給若生送了去。


    幾家隔得都不算太遠,這信送至若生手裏時,天邊的紅日才剛剛從熱辣變成了燙人。風未起,空氣裏彌漫著的熱氣便也久久不願散去。那薄薄的一封信,在盛夏午後輾轉了一路,落到她手裏時,也還帶著太陽的溫度。


    扈秋娘立在她身後,輕聲說著苜園跟雪梨那邊的情況。


    “不知是有人察覺了,還是時候未到,不管是苜園那邊還是雪梨,都沒有動靜,依姑娘看,可還要讓人守著?”


    已經過了兩日,事情卻並無進展,不得不叫人心生疑竇。


    也許,雪梨身後並沒有人。


    也許那盒脂膏裏摻的麝香,全是她自己的主意。


    也許苜園裏的那隻腳印,隻是連二爺瞧差了。


    任何沒有親眼看見的事情,都不能算作是真相,撐死了也隻是臆測而已,而臆測,自然是真假難辨。


    但若生始終沒有動搖,她一麵將手中信件展開,一麵背對著扈秋娘淡然道:“繼續讓人守著,狐狸終究是狐狸,就是成了精怪,那也有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天。”


    扈秋娘聽著她老氣橫秋的話,笑了下,道:“姑娘說的是。”


    若生沒吭聲,抿著嘴角,將目光落在了賀鹹的回信上。


    論理,她的確應該親自去問蘇彧的,但她心有怯意,便隻能繞個遠路從賀鹹這打探一番。


    可她怎麽也沒有料到,賀鹹回信中寫的話,會這般嚴重。


    她瞧著蘇彧的身子一向很好,先前雖然也是擔心,但僅僅隻是擔心而已,但賀鹹信中卻說他病得很厲害!風寒雖然不是大病,可一個不慎也能演變成重症,難道蘇彧他……


    “這可怎麽辦……”若生咬住了唇瓣。


    “姑娘這是怎麽了?”扈秋娘疑惑。


    若生抓著信紙仰頭看她,眼神迷茫:“他病了。”(未完待續)r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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