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門就被叩響,“表小姐,夫人請您往前頭去說話。”p>


    若生照舊低著頭看元寶,探手去摸它圓滾滾的肚子,逗得它“喵喵喵”直樂,她就也跟著笑,笑得眉眼彎彎,唇角現出一個小小的梨渦來。p>


    門外的人則隻聽見裏頭有貓叫,沒有人應話,不由得又揚聲詢問起來:“表小姐,您可在裏頭?”問了兩聲仍不見回話,站在那聽著動靜的大丫鬟就耐不住了,終於舉起手來要推門。p>


    若生這時才抬頭朝門口望了過去,一麵打發綠蕉去應門。p>


    等到門扉洞開,門內景象一覽無餘,她方彎腰攬住了元寶站起身來緩步往門外走。她走得慢,一臉焦急候在那的大丫鬟就想催又不敢催,憋得麵色古怪。好容易若生邁過了門檻,她就急聲道:“夫人候著您呢。”p>


    “帶路吧。”若生睨她一眼,微笑著道,神色輕鬆。p>


    被方氏打發來請她的大丫鬟見狀頓了頓,而後才垂著眼瞼應個是,在前頭帶起路來。p>


    好好的一場春宴賞花賞景賞到最後,主人家的女兒竟吊到了樹上,想必段家的人也不願意將這事鬧開了去。若生心知肚明段家人的秉性,這會見大舅母支使了人過來喊自己,就知道那些上門赴宴的賓客這會應當都已各自四散去了。p>


    算算光景,她派去連家傳話的人,卻還在半道上。p>


    若生跟著人沿著小徑左拐右拐,走了好片刻才算到了地方。p>


    是個花廳,裏頭聚了些人,打頭站在那的就是若生的大舅母方氏。見若生走進來,在場的人霎時都朝她一齊看了來。若生回望過去,卻沒幾個能認得的,不過她還是發覺三表姐並不在其中。p>


    由此可見,大舅母果真是不想將三表姐的話當真。p>


    而今的連家,還不是輕易能開罪的。p>


    若生繼續往裏走,努力想要在人群裏分辨出段家是否還來了別的主事的人。可單看年歲,她隻知自家外祖母是一定不曾來的。p>


    死了個孫女,於他們而言,似乎並沒有那麽打緊。p>


    若生心下一片涼絲絲的,知道自己背後若不是連家,在他們眼裏同四表妹也斷不會有什麽分別。她抿了抿唇,視線裏忽然瞄到一個人。p>


    蘇彧就坐在角落裏的太師椅上,姿態閑適,半垂著眼睛在看自己手裏拿著的茶盞。青碧色的茶盞釉色上佳,應是名窯出產,映著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宛如一汪春水。p>


    像是察覺到了若生的目光,他適時抬頭側目看了過來,忽然勾唇笑了下。p>


    若生微怔,心中飛快思量著既然人家對自己笑,那自己是不是也該回敬個微笑才算有禮?p>


    思來想去,方才他也幫著她解圍,合該好好謝一謝才是。p>


    她就也輕輕彎起嘴角,麵向他準備頷首示意。誰知這笑意還未徹底展露,若生就聽見他衝自己腳邊用懶洋洋的語氣叫了聲,“元寶。”p>


    頰邊笑意驟然僵住。p>


    若生咬了咬牙,盡量不動聲色地將這抹笑意給收了回來。與此同時,她隻覺腳邊一陣風起,元寶就擦著她的裙擺飛奔去了蘇彧膝上。p>


    他這般大喇喇地逗起了貓玩,在場的人裏就有看不過去的了。p>


    若生的大表兄段頌平背著手站在母親方氏身邊,“蘇侍郎這貓,是不是先放出去呆一會?”p>


    “為何?”蘇彧頭也不抬,掏出小魚幹喂元寶。p>


    段頌平說:“此地隻怕不宜。”眼下召集眾人是為了商談正事,留隻貓在裏頭,委實不像話,但這話段頌平卻也不敢明白地說給蘇彧聽。話畢,他想了想又加了句,“不若這便讓人先給領下去喂些吃的吧。”p>


    誰曾想蘇彧卻隻是不緊不慢地道:“它一不會說人話,二不會做人事,留下難不成會壞段大少的事?”p>


    段頌平一噎,又不是他殺的人要拚命開脫,能壞什麽事?於是他嘴角翕翕到底沒有再開口,別開了臉去不再看蘇彧。p>


    蘇彧兀自漫不經心地逗著貓,渾若無人之境。p>


    若生隻覺奇得很,在旁將二人對話聽了個全後,悄悄看向蘇彧的眼神就不禁變了又變,心道:這人說話的口氣,可真叫人恨不得抽他兩鞭子才好……p>


    可眼看著大表哥被噎住,無力退散,她心裏頭又莫名有些暗暗愉悅起來。p>


    過得片刻,她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大舅母方氏就立即湊了過來,端著長輩的範問她:“阿九,你將方才如何進那海棠林,又是如何發現你四表妹的都與在座諸位說上一遍。”p>


    若生早知他們會問,方才趁著綠蕉梳頭時就先在心中過了一遍這話,而今想也不想張嘴就說,順溜無比。p>


    方氏眼神裏不由得露出兩分驚訝來。p>


    在場的人不少,又剛遇上那樣的事,方氏以為她定會慌張無措,卻沒料到若生說起話來如此鎮定冷靜。p>


    方氏就愈發覺得先前自家女兒所做的事,離譜胡鬧。p>


    她看著若生點一點頭,隨即轉身去看蘇彧,道:“蘇侍郎如何看?”p>


    眾人就都去看蘇彧。p>


    若生也不例外,坐在那雙手交握擱在腿上,目光定定地去看他。p>


    她方才一直沒有想起來,為何他們皆稱他為蘇侍郎,直到這會才有些回憶起來,蘇家有個兒子破格入的刑部,沒兩年就從主事爬到了侍郎位置上。眾人皆言,若非他年歲太輕,憑借蘇家的功勳跟嘉隆帝有意彌補蘇家的心,隻怕連那大司寇的位置都是他的囊中物。p>


    若生前世不大關心朝堂風雲,卻也對蘇彧這人有所耳聞。p>


    他方進刑部沒多久,就接連破獲了幾樁陳年舊案,被人讚為奇才,是以他雖是破格進的刑部,又年紀輕輕就任了三品的刑部侍郎,卻也無人多加置喙。p>


    可他的性子,竟是這樣的,若生也才知曉。p>


    她看著他一手輕輕捂在元寶臉上,一手端著茶盞呷了一口,而後慢悠悠道:“凶手是個女子。”p>


    大舅母問:“何解?”言語間,目光竟佯作不經意般在若生身上掃了掃。p>


    若生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p>


    這時,蘇彧卻將茶盞往一旁小幾上一頓,笑了起來:“段夫人疑心這位,卻是不必了。即便在下方才的話做不得數,單連姑娘的身板,也委實沒有可能將人掛到樹上去。”p>


    若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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